我在《热死鹦鹉》这篇小说里,就用了鹦鹉作为一种符号,去代表医学院学生某种无法纾解的情欲。他去度假、晒太阳回来,躺在床上抚摸自己的身体,想象手指是老师手上的解剖刀,划过他年轻的二十岁的身体,骨骼、腰部、乳房……这绝对是情欲,但是纠结着他在解剖学里学到的冷静,也纠结着他自己无法抑制的热情。他感觉到在精致的肋骨包围着一个如灯笼结构的体腔,里面有心脏的跳动,牵动血液的循环,他还能感觉到自己肺的呼吸、胃的蠕动,他在解剖自己,也在宣泄情欲,所以最后他射精了。 我在十六岁时读《红楼梦》,看到宝玉的遗精,吓了一大跳,但这就是一个认知身体的过程,也许在好多好多年后才会爆发。情欲孤独也可以说就是认知身体吧!在认知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沾带着两种情绪,一个是绝对的客观和冷静,一个是不可解的与身体的纠缠。从死亡意识里出来的身体,是一个肉体、躯壳,而死亡就是和身体告别。人要和身体告别很艰难,一来可能是因为长期使用产生的感情,一来也表示人们意识到“原来我的身体是现实存在的东西”。平常我们都只是在运用身体,却没有意识到它真正的存在。 我认为,真正的情欲就是彻底了解自己的身体,包括所有的部位,从外表看得到的到内脏器官,甚至分泌物,但不能先有结论。 或许有些人在《热死鹦鹉》这篇小说里,读到了耸动的师生恋,有的人则是好奇鹦鹉死前说的三个字--当然,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读出书中以罗马拼音留下的谜,那三个字就是“后现代”,调侃当时各界把“后现代”当作口头禅的现象,没有特别的意涵。新书发表时,大家对那三个字都很感兴趣,我自己倒是没有做什么回应,我期望把这本书作为与孤独者的对话,因为我蛮珍惜这种孤独感,所以也没有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