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燃尽的岁月——评《霜降》

严歌苓说过：“我要用我的女主人公坚持一种东西，这种东西哪怕再再渺小，那是能够使她们的生命产生定力的。”作为一个女人，她非常了解女性，也非常善于刻画女性，当我们熟悉了王葡萄、朱小环、扶桑、文秀等个性鲜明、经历坎坷的女性后，严歌苓又让我们在《霜降》中，认识了清纯美丽却身份低微的女佣霜降，从乡下来的她偶然进入高干家庭做保姆，通过她的所见、所闻，并与一家之主的将军及其两个儿子发生的感情纠葛，描述了声名显赫的将军一家的种种内情：夫妻关系极不和谐、家庭生活更不和睦，三个儿更因性情不同命运遭际各各有别。让我们看到那个特定年代特权家族兴衰的必然。也让我们透过家族中父子兄弟相互报复的冤孽式爱与亲情，反思冠冕堂皇之下的精神空虚与人生苍白，更感伤无意身陷其中的女孩霜降，尽管生活如履薄冰、无所适从但还在坚持着自己对爱情的期望。

然而，在岁月的洪流和历史的风云变幻之中，个人简单而卑微的期望很可能成为一种奢望，这个残酷的现实足以让人绝望。在上世纪70年代的背景下，进城做保姆又是到高干家庭，霜降已经将命运交给了这个家庭，或者说读者已经知道她将面对什么，但作者并没有就事论事的讨论是非对错，而是更深刻的探讨其中人性的纠结，对于与她有关系的三个男人，将军和他的两个儿子四星、大江，霜降都不是单纯的爱和单纯的恨、单纯的恕与单纯的怨，而是爱恨交织、恕怨难辨。四星给了她可以靠的感觉，大江点燃她爱的希望，而他们身上都有将军的基因，在这些似有若无的感情纠葛中，燃尽了霜降所有的激情。爱情的灯盏已经熄灭，而感情的火焰却期待被点燃，这样的命运对于年轻美丽纯真的姑娘霜降来说，变得毫无生趣，而她还必须在冰冷迷惘、身不由己的黑暗中摸索。

俗话说“霜降杀百草”，严霜打过的植物，一点生机也没有。霜降这个名字不仅预示着她自己的命运，也预示着全书所有女性的命运，甚至这个“暴发”式家庭的命运。女人是为了感情而生，她们的心灵就是她们的世界，她们的整个身心都在感情的旅途上逡巡，倘若感情触礁，她便无药可救、一蹶不振，最典型的便是将军的夫人，面对所有可以振奋精神的愉悦和让她心潮澎湃的兴奋与激情，她都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我们甚至可以这样理解，霜降和将军夫人其实是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而带给她们不幸命运的将军是典型的男权代表，只为利益和雄心而生，多年在沙场上的血雨腥风早让他本性引入凶暴和斗争，不得不承认，他牺牲很多、付出很多，但也只有在那激情燃烧的岁月，他才是最可敬的人。当他的激情燃尽，他所作的与当年所作的显然已不是一个方向，而他的坏脾气也毁了他的两个儿子和这个家庭。

当然我们也不应据此批评某个个体，毕竟在巨变的大时代之下个人都是非常渺小的，都是被裹挟于其中、身不由己的。而作者也是通过《霜降》这个轻柔却刚强、哀怨却倔强的女性故事告诉我们，身处多变的命运之中，我们应该不断学习、不断发现、不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