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1年,美国口碑最好的一本书是乔舒亚·福尔的《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福尔本人的经历颇为传奇,出身标准书香门第的他(其父亲乃是咨询公司的总裁,母亲乃是智库的总裁,两位哥哥一人是《新共和》杂志的编辑,一人是知名小说家)本人继承了家族的良好基因,从耶鲁大学毕业后成为了自由撰稿人。在一次采访中,记忆学引起了福尔浓厚的兴趣。在结识了诸多记忆界大师级人物后,福尔决定亲身体验记忆学的真谛,并拜英国记忆大师艾德·库克为师。在经过一年的勤学苦练后,年近24岁的福尔成为了美国记忆大赛的冠军。
在得知福尔的经历后,企鹅出版社以120万美元的巨资购得了此书的版权,而福尔从毫无经验到记忆大师的经历成为了《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一书的素材。在图书大受好评之后,哥伦比亚电影公司更是买下了此书的电影改编权。
那么,是什么让《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如此受欢迎的?首先,福尔本身的贡献功不可没,如果他没有提供一段充满戏剧性的故事,又没有出色的文笔,那么《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的故事性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但除了福尔的贡献之外,《与爱因斯坦月球漫步》本身主题的吸引力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之一。
记忆学是一门远古的学问。在人们发现文字这一工具之前,人们不论是想思考还是想表达自己的意见,都有同一个前提:他们必须记住自己在想什么和想说什么。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人们不得不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来记住自己的知识和想法,而记忆学也因此而盛行一时。苏格拉底、西塞罗等古代哲人同时也是记忆大师。
但随着文字的出现,这种能力的价值越来越受到怀疑。在文字刚刚出现的早期,还有人怀疑文字会影响人的思维能力。在这些人看来,人们一旦使用文字来替代自己的记忆,那么必将越来越依赖于文字,而这种依赖性会使得大脑退化,从而对人的思维能力造成负面影响。话虽如此,但文字对于大多数人的帮助却是不言而喻的。
随着文字的兴起,记忆学还是走向败落。在录音、电视等更多可以帮助人们记录生活的媒体出现后,记忆学更是消失的几乎无影无踪。当现代演讲大师奥巴马可以阅读自己收稿或电视上的字母侃侃而谈之际,人们似乎看不到像西塞罗一样牢记数小时长篇大论对自己有何帮助。这种想法直到托尼·巴赞出现才有所改观。
作为现代记忆学的鼻祖,巴赞并没有提供太多全新的理论。实际上,巴赞最大的功劳就是把一千多年前诸位记忆大师的理论重新包装,使其能够与时俱进。在巴赞看来,记忆学并非全无用处,在今天的社会中,其依然可以发挥余热。记忆学之所以会衰落,其根本原因在于太多人的墨守陈规,在记忆的原有用途失效后没有为其找到符合时代要求的发挥空间。
针对这个问题,巴赞想出了各种记忆学可以在现代社会所做的贡献。基于一个都不能少的原则,巴赞还为社会各个阶层都找出了记忆学可以发挥的功效。很多小学生不爱学习是因为他们不善学习,而记忆学能够帮助他们记住大量的知识,从而使其能够在班级中名列前茅。对于大学生和研究生来说,记忆是思维的原材料,如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思辨从根本上来说是不可能的。对于已经上班的人来说,记忆学能够帮助我们更好的日理万机,比如帮助我们更快的找到电视的遥控。对于老年人来说,记忆学可以延缓、甚至避免老年痴呆症。
由于巴赞不知疲惫的推广,记忆学已经在多国发扬广大,并且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正是因为巴赞的努力,福尔才会有机会参与和撰写记忆学。
那么,记忆学是否能够对我们的日常生活产生帮助呢?从表面上来说,这两者之前似乎风牛马不相及,但巴赞不会这么想。巴赞多半会说,记忆学可以被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科学家发现,很多宣传都是通过类似的宣传来有意无意的误导群众,其中最为众人所知的恐怕是对字谜、数独等游戏的推崇。许多宣传都号称这些游戏能够让人开动脑筋,从而让老年人降低自己患上痴呆症的几率。数据却显示,这一说法是没有根据的。
人们之所以会相信此类说辞,其根本原因在于大家认为痴呆症和脑力游戏之间有着某种联系。然而,残酷的事实却告诉我们,大多数技能是无法转移的。这意味着一个人如果在象棋、围棋等方面出类拔萃,这并不代表此人就一定在别的方面也同样出色。实际上,一个人是象棋或围棋高手只说明这个人十分擅长象棋和围棋。
科学研究还显示,如果我们不去刻意的锻炼一种能力的话,那么该项能力无论如何也不会进步,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告诉我们夜里听录音就能学外语、或者可以调动潜意识学习一类的商品也都是骗人的。即使我们主动去锻炼一种能力,该项能力也未必能够得到提升。
最近颇为时髦的一种理论告诉我们,所有的大师们都是在经过至少1万小时的锻炼后才有了现在的水平的。很多人认为,这项理论告诉我们,只要付出就肯定有回报,但前提是付出要足够多。实际上,这项理论这并不是说我们只要锻炼1万个小时就能在任何一项能力上达到出类拔萃。首先,我们要确定自己有才能,之后,我们还要有的放矢的去锻炼才能得到成就。
这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只是票友,那么我们是不可能有专业水平的,因为我们锻炼的方向有问题,而且锻炼的方式也有问题。篮球运动员要想投篮准,那么他们必须不断研究自己的手感,并且锻炼自己的肌肉记忆,这和普通高中生打篮球放松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福尔通过一年的锻炼成为了美国记忆冠军后,他除了因此成为小名人、并且撰写了一本畅销著作之外,并没有获得其他太多的东西。连福尔自己都承认,记忆学并没有帮助他改善日常丢三落四的习惯,未能丰富他的知识,也没有让他变得更有创造力。
这是因为,记忆学把记忆当作目的本身,而并没有将记忆当作一门工具。比如在记忆学的一项比赛中,参赛者必须以最快速度记住一串随机数字。所有的参赛者都知道,他们需要将一长串的随机数字分成小段,比如他们要记住“345321”时,将其分为“345”和“321”两段更容易帮助他们记住这个数字。
但究竟将数字分为多少个小段就要看选手本身的能力了。有的选手可以每两个数字算一个小段,因此他们记住的是“34”、“53”、“21”。虽然这在记六位数时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如果一个数字有几百位长,那么一名选手怎么分段就有极大的差别了。
记忆大赛的选手们虽然久经沙场,但其本身的能力和一般人差距不大,最多只能一次记七至十位数。此时,如果有一名选手愿意花大量的时间,事先把所有的十位数分段都背诵下来,那么在比赛时其优势将会是十分明显的。在福尔的比赛中,他就是通过提前记忆大量分段而占得了先机。
然而,这样的死记硬背对于现实生活来说却是毫无帮助的。由于记住一长串数字是最终目的,所以福尔全部的训练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这并不能帮助他更快的找到自己随手放置的钥匙。如果福尔希望更快的找到钥匙的话,唯一的方法就是不断训练自己找钥匙的能力,而不是去学习一个只有略微关联性的能力,然后期待这一能力可以被用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