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爷的这句话,每次听来都有不一样的感受。起初觉得搞笑,后来觉得是梦想,再后来觉得是人生。现在想想,原来是说我们自己。
我答不出阿勋的填空题:我是______。我是mummer。我是编辑。我是父母的女儿,以后还会是儿女的母亲。我是笔迷,是燕窝,是户外爱好者。然而好像又都不完全,因为如果我换个名字,换份工作,改了口味,变了爱好,我就不是我了吗?终于明白,这个“被别人看到的我”只是自己的扮演的角色而已。原来我也应该和星爷一样,仔细研读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然后严肃地对着镜头说:其实,我是一个演员。
这让我想起赵丹的故事,尽管作为远离老一辈艺术家的80后,他的电影我一部都没看过,但对于这个故事的印象却是异常深刻。1973年赵丹从监狱假释回家。半夜里,妻子黄宗英被他的自言自语、自问自答惊醒了:“我不敢打岔,不敢开灯,以为他在梦游。等他安静下来,我叫他,说:‘你睡着了吗?’‘我醒着。’‘那……你想说话,就把我或孩子叫醒说吧,别自己跟自己说话,怪叫人害怕。’他说:‘习惯了。我担心失去说话能力,就不能再演戏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演员,这样一个塑造了无数经典、靠着回忆自己拍过的每一个电影镜头度过牢狱生活的戏痴,一生中最无法投入的角色,反而是他自己。黄宗英说,每次影片上映,需要他本人和观众见面时,他都会不自在,发愁,着急:“唉,赵丹该是什么样的?赵丹该怎么走路、说话?想到我只是赵丹,两只手都不知搁哪儿好……”
入戏太深了。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而我们其他人又何尝不是?每个人都是把演戏的好手,没有剧本,没有NG,就将生活的剧目无间断地延续下去。然而演的太久,往往让人忘了自己是谁。于是,我们靠一个个符号在舞台上拼凑出完整的自己,靠一个个身份努力证明着自己的存在——我们以为我们在创造角色,实际上却是角色创造着我们。我们上一秒还在为张国荣的纵身一跃而扼腕叹息,感慨他入戏太深,不能自拔,下一秒又继续为自己的汲汲营营烦恼,痛苦,喜悦,悲伤。这些烦恼和痛苦,喜悦和悲伤,不也都是因为入戏太深了吗?
每一个有激情的演员都难免是一个人质。每一个懂得欣赏的观众都巧妙地粉碎了一场阴谋。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
阿勋说,要让角色因爱而存在。也许这句话我还不能完全参透,但起码,它让我走在接近自己的路上。
借用史铁生的一句话: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