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本《收入与成本》的39页——“这里有一个重要的话题。经济不景气,凯恩斯学派主张政府大手花钱,因为会有本科生读过的增加国民收入的乘数效应,从而可救经济。然而,受到费雪的影响,芝加哥的弗里德曼认为该效应无关宏旨,因为市民的消费是由财富或固定(年金)收入决定的,而政府花钱只能增加过渡性或暂时性的收入……”
果真是没有用吗?但这次读他的《收入与成本》,从他对弗里德曼的推崇来看,他应该是芝加哥学派的。如果知道了一个人属于哪个门派,便对其武功路数有一个大致的了解,就可以对招拆解。
芝加哥学派信奉的是经济自由主义,反对国家干预。他们认为,理想中的经济制度是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政府只应扮演规章制度的制定者和仲裁人的角色,只应在反对技术垄断和克服市场的不完全性等方面发挥作用。
与之相对的是凯恩斯主义,认为经济中存在着有效需求不足的情况,主张国家要主动干预经济,采用扩张性的经济政策通过增加投资,增加需求以促进经济增长。即扩大政府开支,实行财政赤字,刺激经济,维持繁荣。
这两派孰对孰错?对于经济学,我绝对是一个门外汉,仅仅是知道一些从课堂上学来的鸡毛蒜皮,知道经济学里有好多个学派,就象武侠小说中有诸多门派一样的。而对于张五常其人,我仅仅是偶从报端得闻其大名,知其为一经济学家而已,对于其学术造诣,实在是一无所知。即便如此,在我看来,张五常教授的结论也未免太过绝对。让我来试着辩驳一二。
其一,“市民的消费是由财富或固定(年金)收入决定的”这一句就不大对。应该说,市民的消费意愿是由其未来的收入而不是现在的收入决定的,那么未来的收入由什么定呢?是由未来的经济形势决定的,如果经济向好,自然预期收入增加,而大胆消费;如果经济继续下滑,自然预期收入减少,而不敢消费。在这里,财富也好,固定(年金)收入也好,始终是一个未来的变数(富人不会永远是富人,穷人也不会永远是穷人,其拥有的财富或未来的收入流不可能终其一生保持不变),决定这个变数的,恰恰是现时下的经济政策。所以,在经济萧条时,加大政府投入,实施扩张型的经济政策,能够提振市场信心,强化市民经济向好的预期,从而增加消费意愿,达到挽救经济,避免经济自由落体式下滑以至崩溃的危险。
其二,市场不是万能的。经济周期理论告诉我们,完整的经济周期分四个阶段:繁荣、衰退、萧条、复苏。在完全自由主义经济政策下,经济体的运行完全靠市场自身的调节,必然会大幅波动,变动非常剧烈,要么会急速膨胀,要么自由落体,频繁的遭遇危机,而每一次危机都会对人民生活造成不利影响,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20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而国家主动干预经济运行,则可以起到平滑经济运行曲线,维持经济平稳运行,保证人民生活水平不受较大影响的效果。可以说,大萧条过后能够不再发生那样严重的危机,很大程度上就得益于凯恩斯主义的运用。而最近的金融危机,不正是自由主义过度泛滥,让金融创新无所约束所造成的吗?这是历史不断给予证明了的,也是我所经历的不争的事实。
其三,政府干预经济是保障社会公平的必须。政府既是经济体制的参与者,又是监管者,两者是矛盾的。但是经济体中的相关各方是逐利的,它身上没有道德的血液。一个没有政府干预的纯粹市场经济,必然走向极化,不但会形成经济危机,还会形成道德危机。当前中国的各种黑心食品泛滥就是如此。张五常在书中说“任何人不怕工作粗贱,或愿意接受低工资,不可能找不到工作。”这倒是的,一个健全的人只要愿意出卖自己,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总会有机会把自己卖掉。但他忘记了人还有尊严,社会还有道义,这是把现代人往“圈地”运动中英国农民的悲惨命运的老路上赶。在经济危机中损失最多的看起来是富人,但受损害最严重的却是穷人。富人有1000万,缩水到百分之一,还有10万,吃饭不成问题,但穷人家无余财,可能下午找不到工作就没有饭吃。所以,穷人需要国家干预经济,以保证一定程度的就业。可见,一方面,政府要以经济监管,以保证市场各方都遵纪守法,按照一定的规则进行交易;另一方面,政府也必须主动参与经济运行,对其进行调节,避免其过度动荡对国家、对人民生活造成危害。因此,不管哪种形式,政府对经济的干预必不可少,只是干预程度的深浅需要度量。
弗里德曼与凯恩斯分析的起点不同,推理过程不同,得出了不同的结论。但在我认为,这只是同一事物的不同方面而已。同一头猪,不管你从猪头开始杀起,还是从猪尾开始杀起,虽然死的过程不大相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是一个折衷主义者,所以我认为弗里德曼与凯恩斯的理论都有对的地方,也都有错的地方,都不是绝对的。经济既要避免政府过度干预,有自由运行的空间,以保持市场经济自身的活力,也要有一定程度的政府干预,以弥补市场调节的缺失,避免市场失灵,促进经济平衡运行。
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茅于轼因为发表了“不要拿我交的税款去建航空母舰”而引发轩然大波,让人为这样一个著名的经济学家在常识上的缺乏,对博弈的无知感到不可思议。从历史上说,清朝倒是爱好和平,但挡住列强的蚕食了吗?就近里来说,利比亚惹谁了?他要是有原子弹,北约还敢轰炸他吗?茅于轼不明白软弱和退让换不来和平!这就象一个人一厢情愿的自宫了要去当太监,但是宫里不收,他会有什么下场?一个武林高手妄想自废武功以换取平息武林恩怨与纷争,可能吗?只不过又一个笑柄而已。这样的道理是不言自明的。而现在,张五常先生也不明白,经济学不单是经济学,不单单是一个学术问题,而且还是一道道德命题,对于这个问题的如何解答也无时不在拷问我们的道德良心。现在看来,号称制度经济学奠基人的张五常先生象茅于轼先生一样,犯了顾此失彼的毛病,所以他给出的答案至少在某些方面是错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