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为明天忧虑

 “写作（《约翰•谢尔曼》小说）的那段时间里，我走在河滨路上，经过一家商店，橱窗里一个小球在水流的喷射下不停地跳动。我想到斯莱戈的水，空然感到一阵激动，这便形成了《茵纳斯弗里岛》。”在读叶芝的自传的时候，我读到这里，像见证一种奇迹，更高的现实降落在城市的中心，一个人听从了看不见的力量，腾空而起。

一个人是否会让心中的声音召唤一辈子，充耳不闻？正如“你们为什么不能像确信将要来临的死亡一样相信目前的现实生活呢？（罗斯金）”，那么一个人为什么不能相信那么现实的声音呢？听从召唤然后起身行动，这是宗教范畴的虔诚。人们生活的“虔诚”却往往不是服从，更像是懦弱，过日子的人被时间的虚无牢牢压制。近来在网上看到这样一句流行语：“不畏将来，不念过去”。这是一个人对他所属时间的衡量，或是面对时间的态度。念过去的、沉湎于过去的人，过去对于他恰恰是不现实的。如若不肯放下，便无法整理审视，重新接受。沉湎于过去走不出、脱不开，正是一种“逃避”。而畏惧将来的人，又畏惧着一种未知的、不属自己的威胁。
　　　
“随着年岁，她的哀伤被改变，可能变得更像是一种对「过去曾是的东西」的忧郁的护理，可能她也许在最后会爱上她的哀伤。这是一种逃避，是在其中她能够退回并且在日常的烦恼下得到安宁的地方，生活中惟一使她觉得「她是她自己」的地方……“我对我的忧伤的说法如同英国人说及他们的房子：我的忧伤is my castle（是我的城堡），许多人把「有着忧伤」看成是生活的舒适性之一。”（《不幸与幸福——克尔凯郭尔镜像》尼尔斯•托马斯著京不特译）
　　　
读《吉他羊奶天堂》时我想，它唤起我阅读欢愉的同时，是否能唤起我的行动，克服对明天的忧虑呢？我想那西班牙阳光雨水下的生活如何可能，对我又如何有效？“人挪活，树挪死”，人的思想对应生活的方式，你对时间的态度、对未来或过去的态度都决定了你的生活方式。时间在你眼中是线性的、流动的、还是无序的，是现实的、未知的、还是缺乏信心的？
　　　
如何面对和解决你的生活问题，这是每个早晨醒来后你看到的。比如说，把什么赠予今天的生活呢，如何去面对外面的世界，你要走出去吗？那充分展开的，把自己从内心解放出来铺到这个世界上来，让自己像锻打的金箔一样延展吗？人是被拉长或被压缩的，拉长的可以是金箔或者苍白，压缩的可以是煤或者抹布，你是否富有光泽呢？也许这才是你生活的真相。也可能生活本没有什么真相或假象之分，只是一种度过时间的方式。
　　　
别人的快乐往往不能给你带来真正的快乐，无论你看了多少游记仍不能代替你的行走，也不会在你身上产生行走的氛围。那么多喜欢游记的人又恰恰是被像植物一样栽下的人，你到底是被栽植的，还是可以游动的呢？如果你的观念是植物的，你就会对运动有恐惧感，对自己不知道的或无法预测的事物极端化思考，即自己无法摆脱对未知事物的探索，你常常揣测未来，你认识的不多而极端化思考的过剩。
　　　
《吉他羊奶天堂》中的“我”，打零工、自由职业者，对生活从不缺乏信心，对明天也没有忧虑，即便山上大水冲走了唯一的桥。他所知道的明天，是可做工的时间而不是面临的恐惧。他把做工看作是发自自身的，而非对应雇主的，生活的技能是自己的而不是外界的。于是，他听到有声音的召唤，然后起身，带着全部的自己来了，这是一种虔诚。随时可以听从召唤，随时可以行动，不为明天忧虑。“不要为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为身体忧虑穿什么。你们看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它。你们不比飞鸟珍贵得多么？” 这便是更高的现实，属于自己的过去和未来的现实，像一种召唤的声音，如果某一天它降临在我的内心，我又会怎么做呢？三月份的某天下午，我在单位的办公桌前这样想。（文/玟涛 2014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