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天歌皇亲_步天歌皇亲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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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皇亲

第三章皇亲 素澜的马车穿越闹市时撞翻了什么,引起一阵喧闹。素澜心里一直揣摩姐姐今日的表现,没在意别的事情。过了好一阵,她才恍然察觉马车一刻也没停,向车夫道声:"方才是不是伤了人?怎么就这样走了?" 坐在车夫身边的随从随随便便回道:"人人都认得相府的马车,他们要是伤着,自然会找上门。没有动静就是没事。这种小事,少夫人大可不必挂心。"正说到这里,车夫吆喝着勒马,车子稳稳停在平王府西门外。 素澜下了车,一眼瞥见几个仆役拎着白粉刷墙。不知哪里来的顽童在王府外墙上写了一串字,笔迹笨拙缭乱,似乎是好几个孩子一起动手恶作剧。白粉盖住几个字,但素澜还是看出,那是多年前就流传的谶言:"东平素氏杀姐妹,清河素氏生反贼,正宫有子多逢难……"后面应该还有一句,被刷得一干二净。素澜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也听过,此刻却想不起来。 当今圣上登基之后,三位谋反被诛的亲王都是清河素氏所生,这首谶诗流行了一阵。不过当时所传的是"太安素氏杀姐妹",暗指出身太安的康豫太后杀了亲妹妹怀敏皇后。今日不知哪个别有用心的人,又将丑话移花接木到东平素氏身上。 素澜瞪起眼睛怒道:"什么人唆使孩子做这种事?今日欺到平王府头上,明日难不成想造反?"又向那些仆役大声说:"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让几个孩子在墙上胡乱涂画--连一群顽童都防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在一边指挥下人的,正是总管素平的小儿子素威。见这位嫁出去的小姐又回娘家发威,他笑嘻嘻走上前道:"琚夫人有所不知,那一群孩子足有二十来个。这么多小鬼一拥而上,一人只写一个字,门房的人还没回过神,他们已经写完跑了。不过还是拿住几个,我爹正找到他们的爹娘一并管教呢。这些事情我们料理就是,怎敢劳动琚夫人生气。" 他一口一个"琚夫人"叫得生分,素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爹今日还好?"素威应一声"托赖",素澜又冷冷一笑:"只怕过一会儿就不大好说。"说罢由西门进了府。 她没走几步,原先在她亲娘身边伺候的丫鬟迎上来,欢欢喜喜喊声:"七小姐!"素澜的脚步并不停歇,边走边问:"苑绮,府中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苑绮小声道:"大夫人的身子不行了。请了好多先生来看,都说拖一日是从阎王手里偷一日,恐怕撑不到来春。" "病得真不是时候。"素澜嘟哝一句,又问了些其它。两人走到王府花厅外,苑绮不敢进去,素澜也不管她,自顾自迈进门。 鸦雀无声的厅中坐着平王和诸位姬妾,唯独没有平王妃睿氏。女人们一个个尴尬地观察平王脸色,不敢轻易挑起话头。见素澜进来,众人松了口气,纷纷招呼。素澜向父亲跟前行个礼,微笑道:"爹还在生闷气?" 一旁的四夫人忙接口:"一家人欢欢喜喜等着王爷回来开宴,哪想到他一进门就黑着脸不理人,分明想把我们吓死。" "开什么宴?"平王鼓着腮帮子大吼了一句,气不打一处来,"没看见娘娘赏的棍子?领了一百根棍子也值得把酒欢庆?" 众人面面相觑,更加不敢多嘴。平王的话匣子打开,索性一口气发泄:"哎哟哟,我算是明白啦!以前还指望她把持大权,现在--算了吧!真让她掌了权,只怕连我这当爹的也要挨棍子!" 旁人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桩,素澜却清楚不过,笑嘻嘻说给她们听。七夫人白潇潇听罢一声冷哼:"娘娘以前做事就是这样,宁可委屈自己,也不给人落下口舌。王爷有这女儿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么忘了?" 平王叹息道:"就是因为她到现在还是这个样子,我才有气--你们见过哪个做大事的人,像她这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素澜呵呵一笑,说:"爹从前只是随便养着姐姐,不曾用心栽培,这时候又怪她拿不出气魄,岂不是冤枉人?姐姐自然有她的心思,你我不知道罢了。" 平王被她不软不硬地顶了这么一句,眨巴眨巴眼睛,说:"她有什么大事要花心思?她以为这是什么年头?需要她领兵打仗,还是开疆辟土?或者需要她整顿朝纲、廓清四海?就算真有这种伟业--凭她?!" 众人听到话锋不对,越发不敢接茬。平王说得起劲,又道:"娘家一个总管娶房小妾,她也当大乱子。眼里只看着这些细枝末节,就算花上一辈子料理干净,又能怎样?正经事却不见她下功夫……"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她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趁着圣上龙体好转,赶紧生个皇子。继大统倒是不敢想,就算日后封王,对我们家也大有好处。" 他这套说辞有一大半不对素澜的心思。待他停下要茶时,素澜冷着脸说:"爹的念头转得真快。前些日子还希望姐姐把握时机,助我们家跻身朝政。依我说,即使姐姐当真不谙政事又怎样?天子只有她这么一位皇后,天子乏力时,就该让她从旁协助。天下只有我们是皇后的娘家,她拿不出主意,我们帮她。姐姐不懂的事,爹懂、哥哥懂、我也懂,难不成一家人还帮不了一个皇后?让她像寻常人家的媳妇,整天琢磨着生孩子,不觉得可惜?" 平王一个劲咂舌:"阿澜,你是宰相家的媳妇,管好你自家的事情就好得很。宫里的事情,你跟着起什么哄?" 素澜看着父亲又冷笑一声:"也对。在爹眼里,我这种进不了宫的女儿,一辈子也就这么回事了。" 诸位女眷见父女二人气氛弄僵,连忙出来圆场,张罗着开宴招待素澜。平王站起身,甩袖子发威:"我头疼的事还没着落呢!去把素平叫来。" 总管素平匆匆了结了手边的事赶过去,却见一家老小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好脸色。平王手里握着一根朱红的大棍,不住在地上敲敲打打,见了素平,叹口气道:"圣贤之书上也写着聘而为妻,夺而为妾。你那个四夫人,原本不是什么大事,偏偏让我们这位小题大做的皇后娘娘知道了,定要罚你挨打。" 素平吃了一惊,嗵的跪下连连哀求。平王把大棍丢给旁边的家丁,向素平道:"罢了,罢了,素平,你去挨上三十棍,就当是为日后写史书的人,添一件娘娘的正直事迹。" 素平见事情没商量,垂头丧气地告退。素澜冷眼旁观,讥诮道:"娘娘交代的七十大棍,在爹这里少了一大半--爹对素平真是仁厚得很!" "你姐姐不明白事理,你也不懂吗?"平王狠狠瞪着女儿道,"素平投效于我的时候,你们姐妹还没生出来呢。连他都被打残了,日后还有哪个肯来尽忠?别人跟着我,不过图"好处"二字,我要真听了你姐姐的话,不给好处只给棍子,有人会巴巴地跑上门来找打不成?"他发了半天脾气,神情大为疲惫,挥挥手道,"不吃了!我找个清静地方歇着去。" 素澜见父亲听不进别人的话,也不再激他。她用过饭就要回相府,临走之前去父亲书房告辞,只见平王搬了一把椅子面壁,对着一幅画呆呆出神。素澜凑近一看,原来是当年名家所绘的平王的十二位夫人。 她觉得父亲凝望的人,一定是图中那个与众美人气质迥异的女人。那人面目极为清秀,随意地坐在一株树旁,离其它女子不远也不近,神情不亲热也不疏远,明明身在人群,却像对周遭视若无睹。"这是姐姐的亲娘九夫人?"她问。 平王向那女子"唉"一声:"她可真是生了两个好孩子!" 素澜听他提起九夫人的另一个孩子,立刻道:"京中沸沸扬扬在说三哥的事。近来相府中来往的大人们,也在探听相爷的口风。听说这个月就要把三哥送回来。" 龙骧将军素飒因率军不利,被新任统帅的东宫睿洵卸了军职,绑缚回京定罪。太子亲拟的奏章已经到了宰相手中,素澜打听不到其中内容,但听说言辞犀利,列了好几条凶险的罪状。 皇后素盈原本怕睿洵到了前线,借机铲除她的哥哥素飒。她费了心思把皇孙弄到手中,挟为人质。可睿洵也非常人,径直将这烫手的山芋丢了回来。败军之将,国有常刑。皇后求情便是徇私屈法,秉公处断又对素飒大大不利。 平王思及此处,手指不住在椅子上轻轻敲击,犹豫地说:"不管怎么说,皇后的亲哥哥也在八议之列,受大罪是不至于的。" "只怕有人还想借这机会,把姐姐一并拉下水呢。"素澜轻声道。 平王埋头不语,素澜又道:"幸好同哥哥一起回来的是谢震与盛乐公主,这两个人定会为哥哥美言。"她顿了顿,又对父亲说:"大夫人的病,万万要拖住。假设哪天忽然没了,哥哥便入了孝期,与盛乐公主的婚事又要悬起来。" "这些事情还要你交代吗?"平王望了望这个女儿,神色和缓下来,重重叹道,"要是你与你姐姐能换一换,我不知能省多少心思。" 素澜神色悻然:"爹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平王悠悠道:"你祖母是懿静皇后最宠爱的女儿,当今圣上的亲姑姑惠和大长公主。她在世时,我的日子好得很。可我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王子王孙不拿我当回事,日后也不会有人给一个公主的儿子著书立传。现在才知道,离皇帝皇后越远越好。摊上你姐姐那样的皇后,我才开始担心一颗脑袋用起来不够,丢起来也不够呢。" 他看着女儿,苦涩地笑了笑:"阿盈是皇后,你是宰相的儿媳。沉儿娶了皇帝长女,飒儿要准备娶另一个公主--我家荣耀从来未及于此。我也从未这么劳心。" "想成就大的事业,怎能不付出大的代价?"素澜笑了笑,别过父亲。 她一出门遇到大哥素沉,忙拉着大哥远远走开,说:"爹这时候正闷闷不乐,大哥待会儿再去。" "素平挨打的声音都传到我那边了。"素沉蹙着眉头问,"爹今天一早明明是高高兴兴出门,怎么回来之后又是打人又是生气?宫里出事?" 素澜随口回答一句"小事",有意将话题扯开:"妹妹本来想去见一见凤烨公主,可听说她最近身体不好,也不敢轻易去打扰。"她听苑绮说,大嫂凤烨公主前一阵以为又有身孕,谁知空欢喜一场,灰心之下又病恹恹地不愿意见人了。 素沉默默地走了几步,黯然叹息道:"这么多年都为这件事难过,不是喝药调理,就是想着法子保胎。偏偏天不遂愿,又伤心又伤身……她这些年也够辛苦。我是不忍心再看她这样下去。要是命中注定我们夫妇无子,不如就此作罢,保住她身子周全,我已知足。" 素澜陪着叹了口气,眼珠一转微笑道:"大哥也不用为难。妹妹虽然没用,孩子却有四个。大哥要是有心,我就想法过继一个给公主。" 素沉哑然失笑:"说什么胡话!宰相家的小公子,我们想要,相爷还不准呢。" "不是还有忘机吗?"素澜笑嘻嘻说。 素沉颇有深意的目光从素澜面上扫过,沉默片刻冷笑道:"你女儿给了我,可是要改姓"素"的--你想让她日后进宫?" 他说得一针见血,素澜不免尴尬:"妹妹哪里敢妄想!忘机又不是逢七生的,未必有盈姐姐那样的机缘。" 素沉哼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你有这份心,你女儿还愁没有机缘么?" 素澜连忙摆手道:"大哥越说越远了--妹妹可不是来让你取笑的。" 素沉也不为难她,说道:"下次你再进宫见到娘娘,代我说几句宽心的话。"他一边慢慢地走,一边说,"父亲总是讲,宫里的局势变动,成败取决于"先机"和"细节"。最纷乱的时候,谁抓住先机,谁就得了大便宜。离圣上越近,越有机会占先--这是他那个时代的变故、他那个时代的成功典范教给他的。可是父亲不想:这道理大家都知道。离圣上最近的那个人,总是旁人的眼中钉……时代已变了。好在娘娘沉得住气。" 他不再说透,素澜心里也清楚。皇帝病情最捉摸不定的时候,皇后素盈处事端默,让很多绷紧的神经暂时松弛,然而有些人仍对她保持警惕。 素沉还想再交代几句,却见素澜唇边带笑,不禁诧异道:"你高兴什么?" 素澜眨了眨眼睛:"大哥有没有觉得,能够生在我们家,这一生注定置身于常人无法企及的变幻当中,实在是几世难得的体验?" "你……"她眼里的光彩让素沉连连苦笑:素氏当中,有时的确会生出这样的女子,不将入宫视为畏途,而将参与帝国之巅的风云变幻当作一生荣耀。她正是这样的女子,从小为后宫生活做足准备,却阴差阳错不入宫门。 素沉当初想过,如果得到她出谋划策,宫中的皇后应可宽心不少。然而越是纵容她,越是在深想的时候更加担忧。"我宁愿替十个闷不作声的素盈担惊受怕,也不想为一个你操心。"素沉叹了口气。 素盈一行前往五屑宫,迎面遇上吴太医。素盈含笑接受太医拜礼。然而吴太医看到王秋莹时,却露出一丝明显的倨傲。素盈一向知道太医院对自己找来的女医颇有非议,吴太医为这事特意联合外臣上过一本。 素盈和蔼地问:"圣上今日精神可佳?用了什么药?可曾按时服用?" 吴太医在宫中行走多年,应付旁人的疑问十分老练,委婉地回答:"大凡病人的心情,总是宜散不宜闷。今日有真宁公主侍疾在侧,胜于药石百倍。"天子大病向来避讳中宫东宫,他只字不提,分明不愿素盈与王秋莹知道。 素盈身后一名伶俐的女官当即取笑道:"这样好听的话,老太医该在小公主面前多说三四遍。回娘娘的问话,可不是这种答法。"语调里特意强调了老小二字,笑话吴太医恭维一个小女孩儿。吴太医讪讪地笑了笑,还是不透口风,唯唯告退。 素盈由他走出去几步远,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训了那名女官一句:"不可失敬!"行至玉屑宫门口,见到守在门边的潘公公,她才展开微笑,轻声问:"圣上这时候做什么呢?怎么连公公也被赶出来?" 潘公公在宫中侍奉了两代帝王,白眉下一双眼睛总是炯炯有神。见皇后发问,他连忙躬身回答:"刚刚画完了灯笼,这时候正跟公主说话。" "是真宁把公公轰出来的吧?"素盈笑吟吟道,"我倒要听听她在圣上面前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公公且别通报。" 潘公公微笑着低头侧身,素盈便蹑手蹑足迈进玉屑宫。 静悬的蓝色绸缎为宫殿添几分冷色,让人如坠冰湖,身心一颤。素盈向前走了两步,无声地伫立在一扇木屏风后面。 屏风上镂雕十六个字:"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第一次看,她觉得崇拜。第二次看,她觉得悲哀:一个被剥夺了七情六欲的人,该是多么了无生气。第三次以及后来的每一次,渐渐成了习惯,不再感叹,反倒发现另外一些内容:从第三个"可"字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皇帝的床头,且不易被他看清。她现在总是在那里放慢一步,飞快地斜一眼:如果他睡着,她会轻轻落足;如果他半躺着看书,她会微笑而入;如果他在检视奏章,她会目不斜视地等在一旁。 今天他还是在看经书,真宁公主坐在他床边的脚榻上,竟然在翻弄奏章。几盏画了菊花的灯笼丢在一旁,一盒棋子散落满地,系着红线的木偶滚落在真宁脚边,床上、地上到处是翻乱的奏章。素盈拧紧眉头,留心听她说些什么。 "全是宰相看过的。"真宁把手里的奏章随便一扔,又从身边拿起一本。她父皇看也未看她一眼,犹自读经。 素盈心道:奏章全由宰相检阅,筛选后交由皇帝勾敕,这套祖制人尽皆知,不知道小公主故意提起来,要做什么文章。 真宁把奏章推到一边,凑在她父皇身边说:"事情都让宰相做完了,父皇做什么呢?"皇帝没回答,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低头看书。真宁咯咯笑着把父亲的书夺来藏到身后,又问:"君临天下的皇帝陛下只能看宰相想让您看的东西,听他想让您听的话,这有什么好玩的?" 素盈吃了一惊,屏息听她还要如何大放厥词。皇帝温柔地笑了笑:"真宁,宰相是国之柱石,不可对他放肆。" 真宁不满地嘀咕了两句,拿起她的木偶,说:"父皇,你看这个木偶好玩吗?我提着他的线,他又提着两个小木偶。要是这么玩一百年,他也许会以为自己才是别人的主宰,忘了有我在。" 素盈听得越发惊异,悄悄退到门外,向潘公公沉声道:"有劳公公。"潘公公提高嗓门咳一声,进去通报。素盈侧身问崔落花:"公主近来还往宫外偷跑吗?" "偶尔。" 素盈带着众女官再走进去时,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见皇后驾到,真宁冷淡地行了礼,又埋头去翻奏章。素盈故作诧异地向皇帝望了一眼,却见他只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了一句:"真宁,不准胡闹了。" "我想看洵哥哥写的--不知道他近来好不好。"真宁说得清脆响亮,素盈当然知道她要借题发挥,果然听她又大呼:"在这里!洵哥哥一直在打胜仗,快要回来了吧?" 皇帝神色微嗔,真宁不敢造次。但素盈却看得出,他那目光和蔼,好像在说:女孩儿而已,由她去,能怎样? 素盈笑吟吟抱着睿歆走上前,交到皇帝怀里,让他看看他的孙子平安无事。她曾经有那么一刻以为,他隔一日要见一见孙儿,是因为卧病中无聊。后来就明白,他只是不放心在东宫西征时,把皇孙的安危交到她手上。 真宁见父亲的心思都放在睿歆身上,乖觉地抱起玩偶和灯笼告退,走到素盈身边时,扑闪着大眼睛问:"娘娘,您的哥哥最近要回来了。可是我不明白--"执送京师"是什么意思呢?"素盈愕然,她却笑嘻嘻地走了。 皇帝见状宽慰道:"十来岁的孩子总是这样,公主们又比皇子更不懂收敛。"素盈只得又欠身告罪:"是妾失于管教。"她顿了顿,轻轻一笑,"妾可不信陛下当年也是这样。" "比真宁更小的时候,我也对母亲失敬,以为自己是天子血脉,而她只是皇帝的一个女人。"皇帝脸上露出暖意,但对往事并不多提,说,"真宁身边,还是缺一个管得住她的人。" 素盈正等这个机会,佯装思忖一番,抬头笑道:"妾小时候受到崔秉仪教导,受益匪浅。她应该对公主大有裨益。" 皇帝看了崔落花一眼,点头道:"那就让崔氏去吧。" 素盈一面命人将奏章整理好放到一旁,一面慢慢陪他随便聊几句。见皇帝被真宁纠缠半晌,已经不胜疲惫,她不忍再让他劳心费力。她亲自侍奉皇帝喝药之后,就起身告退。 女官们察觉皇后心事重重,纷纷慢下脚步刻意落后。唯独崔落花与王秋莹紧跟在侧。素盈低声问秋莹:"你看圣上气色如何?"见秋莹摇头,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沉下脸又道:"崔秉仪明日就去公主那里--务必弄清楚她出宫到底结交了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现在敢撺掇她在圣上面前议论宰相的长短,日后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崔落花诺诺答应,素盈又道:"眼看她也要十四岁。差不多该物色一位持重可靠的驸马了。" 崔落花想起曾听几个宫女私下说,真宁公主偷跑出宫回来后会提起一个男子。她目光闪烁被素盈发觉,素盈厉声道:"有什么话,说出来。" 崔落花忙答:"空穴来风的事而已,不敢混淆娘娘视听。待有定论,再向娘娘禀报。" 素盈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向前走了几步,忽然驻足遥望长天。一直看了好一会儿,她才神情寥落地说:"崔秉仪,能够步天的人,真的能够在九霄之巅放歌吗?" 崔落花还没有做声,素盈又说:"我不信。"步天歌"只有三个字,是因为提笔的人,心里也唱不出真正的庆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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