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之视今,亦如今之视昔
2009-12-01
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弗里德曼的姓名就如雷贯耳——着重点在贯耳,而不是雷——那是个好读书不求甚解也不愿意多求甚解的年纪,人们比拼的往往是必读书、鼎鼎有名书目背后高高上扬的勾,那种带着一点自矜、表示“哥已阅”的标记总是推动跑图书馆的动力。然而我翻遍整个图书馆都没找到这本连比尔盖茨都表示推崇、告诉你21世纪是什么样的书。无奈之下,我用手机下了个txt节选版,逐字逐句的读完,完成了从如雷贯耳到五雷轰顶的转变:市场化,全球化,一体化,信息化等词汇时髦而又顺其自然,夹杂在翻译文学特有的调调里,充满了老美到家传道的感觉。让我不自觉的往自己的鼻子上扶了扶——对不起,我要是有副眼镜就好了。那时候我的qq还只是2个星星,打开IE后只会输入baidu.com,想到什么就在框里输入什么。
很多年以后,我觉得当时看的节选版是对这样名书的不尊重。于是当我重新拾起这本书的复杂版——《“凌志汽车”和“橄榄树”的视角》。我发现它有380多页,他讲得还是全球化,世界分工,技术革命,政治经济文化。导言读毕,我还没有发现一个新鲜的词汇;第一章读毕,没找到一个全新的概念,我甚至有些惊讶:这就是那本全世界翻阅排队借看的书?我仿佛是在浏览一个二道贩子的IT博客。另外,那种由于生硬的翻译带来的诘屈聱牙比阅读火星文让我恼火:当每个字都认识,而必须在读完两遍才知道他罗嗦一堆,引用杂七杂八山川湖海日月星辰家长里短只是要告诉你,要开放,要合作。立意熟悉、烂俗得像领导人的新年致辞,那感觉一如你打开精美包装看到的却是烂苹果。这会儿,我的qq早过了太阳的阶段,收藏夹开始分文件夹,而人们谈论最多的不是搜索,而是twitter,是Facebook,是google wave。
之后看到梁文道一篇文章,大意是说,大多畅销书只是在复述,把说过的废话再讲一遍,他说的正是这本书,写于2006年。当时这位教授接触的东西绝非以看书为乐、以看多书为荣正好接触大部分信息来自图书馆而非其他途径的我辈学生能比得过。文道说,这些概念在报章媒体里说得够烂了,但阁下彼时内心生发的新奇和激扬,则是由于视野狭窄与知识匮乏双重前提下的必然结果。
倒不像做“时过境迁、我成长了”这样的感叹,只是忽而觉得:有很多的书,如果曾经给过自己的启迪、警醒或棒喝,便是它的大功用,即便多年以后,重新拿起它并没有新奇的感受,但也当有对一名老者那般,觉其德高望重。当然,以噱头、玩弄和拼贴事例、概念的作品不在此例,以欺诈读者信息不对称而沾沾自喜的作品也不在此例。作品可渊博、可深邃、可超前、可遁世,可讥讽、可说教、可言事、可叙述,但绝不可卖弄糊弄,不可毫无诚意。
从这个角度上说,弗里德曼这位老记者是真心要告诉世界,它是平的。虽然很多年以后,他说的那些几乎都成了常识,而一些观点也并非由其始创始倡,但没关系,他是认真的,有准备的,有思考的,也启人心智的。
但我也只读到了第二章就放下了。惆怅之余我想,在2010快到的时候,属于这个年代的《世界是平的》在哪?世界是要全球化了,要多极化了?互联网又要成什么样儿?谁来告诉我?
想起《兰亭序》里的这一句:后之视今,亦如今之视昔。悲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