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臭”教育
2008-09-27
有一天心血来潮,把年轻时的日记拿出来一本一本读,在其中发现十分有趣的两篇。一篇是小学四年级写的,内容大概是批判“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现象。另外一篇是高三时写的,文末摘抄了这样一句话:“如果王婆说她的瓜不香而是臭的,人们会觉得王婆是傻瓜,可见诚实是没有市场的。”
很难说写这两篇日记时的我哪一个可以或应该被称作高尚,另一个就相对低俗。就象现在的我读一本小说抑或看一部电影时,并不会期待其中所谓的正面人物就是机智勇敢、完美高大,而反面人物就是愚蠢懦弱、丑陋卑鄙。时间告诉我,每个思想高深、穿越岁月雾岚屹立于人们视线的大英雄其实都会吃喝拉撒、犯傻犯贱;每个人都曾经或者将要成为一个边缘人、经历一个过渡状态;抬头仰望天空,你会发现它更接近生活的现实。
手边这本《大便书》并非当下儿童读物中流行的“便便文化”的鼻祖。在这之前我已经读过几本其他的便便文化绘本作品,比如著名儿童画家五味太郎的《大家来大便》、佐佐木洋子的《噼里啪啦我要拉巴巴》、以及德国维尔纳•霍尔茨瓦特的《是谁嗯嗯在我头上》,其中甚至还包括广为人知的《小熊维尼》。小熊维尼的英文名字叫Winnie-the-Pooh,Poon就是英国小孩口中的“便便”,小熊维尼更为准确的译法是维尼嗯嗯。
这些实际上内容无伤大雅的大便读物并不是每一本都有机会在国内看到——光看名字恐怕就让一部分中国的爸爸妈妈感到惊世骇俗。正如《大便书》中写到的那样,社会的教育一直在避免提及那些“不洁物”和“残酷的事”,大人们会告诉孩子萤火虫很漂亮,但却很少向孩子提起寄生在每个人体内的绦虫。因为绦虫和蟑螂一样,是不干净的东西,家长们不希望孩子过早接触。
事实上当你浏览完整本《大便书》,你就会发现这本书和它描画的主角大便一样,其实有着十分丰富的内涵。这本书不仅是在说便便,也是在说拉便便的人,以及正在忽视便便的社会。尽管便便并不是关乎国家和平与繁荣的宏大主题,却如同电子时代的代言人麦可卢汉所概括的那样与社会民生的题中之义息息相关,特别是之于一个孩子,相较政治而言,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更多时候要操心的是如何不让掖下发臭、如何战胜以下的困难:头皮屑、腿上的汗毛、气色不好、头发难打理、轻度贫血、脚气、排便不顺,更不用说还要操心缺铁、星期一的低落情绪、乳房下垂、齿龈萎缩、裤子磨损、头发变白、身体过重,等等。
教育应该设法让儿童在成长过程中了解到,便便、尸体、细菌等所谓的“不洁物”会经历一个由无机物到有机物的过程,然后在维护地球生态这一神圣的使命中扮演重要角色,而不是鼓励他们形成一种对大便的偏见,这是成长过程中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知识只是手段,目的是改造人生和世界,前提是形成对世界比较“合理”的认识和判断。我们每个人的成长中都应该接受关于“便便”和“臭”的教育。只有了解什么是“臭”,该不该“臭”,才能让那些成长必经的阵痛不被时空沉积成所谓的“成熟”,才不会因为当大家都在使劲抽打一头驴子,就自己也举起鞭子。
教孩子了解臭大便的过程,实际上也是教他们学会热爱生活的过程,我们爱美丽的花朵、鲜嫩的绿草,同时也爱为它们输送养料的大便;要知道大便是一件必须的事情,倘若社会消除了“便便”这样的不洁物,其实是杜绝了“生命的循环”,是拒绝承认自己的生命跟宇宙存在建立的最广泛、最深刻的精神联系。而这种联系可以体现在我们对一草一木、一蜂一蝶以及每一个平凡人的尊重,学不会这种尊重也就学不会热爱这个生活。
我们需要“臭”教育,它实际上是对每一个孩子包括一切有可能迷失自己的成年人的一种保护,保护我们不过早地被可能遇见的丑恶现实伤害;让我们准备好面对即将到来的所有艰难和荆棘。比起教育孩子终日思考那些模棱两可的简单问题和似是而非的无聊话题,便便和臭教育其实是更为重要的事情。
就象每个人每天都要如厕一样,我们没一个人逃得过,去面对这个臭烘烘的真实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