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和琼》

  本书是阿娜伊丝.宁写的日记体小说《亨利和琼》，根据她自己的日记改编。阿娜伊丝（1903－1977）是法国女作家，西方女权主义的先锋人物，双性恋者，美国作家亨利.米勒的情人。这本书记述的是1931－1932年间，作者跟亨利.米勒和他美丽的妻子、犹太舞蹈家琼.曼斯菲尔德相识和相爱的过程和在这段三角恋情中内心经历的风暴。我对这本书很感兴趣，不过说实话没怎么看懂，总是觉得那样的生活离我太过遥远，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在看舞剧表演一样，无法看得真切和感受到表演者的情绪。在阅读的过程中，最显著的感受就是压抑，正如作者所说1931－1932年的这一段是她在精神上濒临崩溃的时间，虽然没有办法理解她的感情，可是从字里行间却时时感受到她的压抑和痛苦，往往读着读着就跑去看肥皂剧，等到驱走了郁闷之气才能接着读。


  因为读得太粗糙了，就不能理解阿娜伊丝为什么好像迫不得已似的、不停地折磨别人和受折磨。她的生活对我来说，过于复杂，太过梦幻。正如她在日记《火》中所说：“不论什么样的爱情，我都无法抵抗，我的血液开始起舞，我的双腿张开。” 阿娜伊丝也许不知道这句名言已经成为她身上永远的标签，为她吸引了多少关注的目光以及蜚语流言，而我更愿意从这本书的这一段话来理解她：


  “我真的坚信如果我不是一名作家，不是一名创造者，不是一名生活的实验者的话，我可能会是一位很好的忠实于丈夫的妻子。我非常看重忠实。但我的性情让我选择了作家的职业，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把当作家与做忠实的女人之间分离开来的做法看似幼稚，但却是现实的。除去过度的激情和淫荡的念头，你看到的只是一个追求完美的女人。而且忠实就是完美的一部分。现在忠实对我而言似乎是愚蠢的，而不是明智的，因为我脑子里已经有了更大的计划。完美是相对稳定的，而我却在全速前进。做忠实的妻子只不过是一个阶段，一个过场，一种量变，一种状态。”


  这段话道出了一个女人真实的矛盾状态，显露了她作为常人的真实的一面，有着每个女人都有的矛盾情节，而那句名言给人的是一个妖娆的女妖形象，让人无法理解。


  这本书已经被改编成电影，香港翻译为《情迷六月花》http://yule.sohu.com/38/05/column213790538.shtml，这部影片的开始是——


今天早上我哭了


我哭是因为我爱这条让我离开亨利的街道


有一天也许也会因为它让我回到亨利的身边


我哭也为了成为一个女人的过程如此痛苦


我更为了从今起不再哭泣而哭


这就注定关于阿娜伊丝的日记和电影都是有关一个女人的成长，关于成为一个女人的幸福和痛苦。


 这本书还有一些地方是我特别感兴趣的，其中一个是关于精神分析，阿娜伊丝说：“心理分析能做到的惟一一件事情就是让一个人更加意识到自己的不幸。我已经有了一个更清晰、更加可怕的认识，认识了自己过程中的危险。这没有教会我笑。”关于精神分析，我想了很久，仍然困惑，精神分析教人解析自己，但是并没有教人如何去塑造人格更加健康和富有创造性的人格。所以尽管可以解决癔病和一些人们多多少少都会有的这样那样的情结，可是对于健康、完满的生活，作用还是很有限的。精神分析好像是通过显微镜看人，把人解析了之后，却没人教人如何重组。不幸的是沉迷于精神分析的人，往往陷入永无止境的自我分析的泥泞，忽略了一些对于生活更重要的事。阿娜伊丝一针见血地点出了精神分析的这种弊病。


  正如阿娜伊丝的心理分析师艾伦迪可以指出，在爱情上，“你（阿娜伊丝）把自己孤立起来并学会了独立。你不是信任地将自己投入一份爱中，而是在寻找很多份爱。你甚至从年纪大些的男人那里寻找残酷，好像没有痛苦你就无法享受一样。你根本不确定……”却无法告诉她怎样才能摆脱这样的情节困扰。


  另外一个我很关心的问题是日记，因为我开始怀疑自己写日记是不是种病态，写日记对于我的意义和价值所在，这本书让我知道阿娜伊丝也有类似的困扰：


  “我还从没有像今晚这样看得这么清楚，觉得我写日记是种恶习，是种疾病。我在七点半的时候回到家里，十分疲惫，因为我和亨利度过了一个很好的晚上，又和爱德华多度过了三个小时。我没有力气再走向亨利。我吃了晚餐，像做梦似的吸着烟，溜进卧室的时候，有种被包围的感觉，觉得自己陷入自我之中。我从梳妆台下上次藏日记的地方拿出日记本，把它扔到床上。我觉得这种方式就像吸鸦片的人在准备烟管一样，日记就像是我的一部分，分享着我的口是心非。我那极度的疲劳哪里去了？有时候我也会停下来不写，感到非常无精打采，然后又鬼使神差似的继续写着。”


 


  我没有时间来写下谎言。我想开始写。我猜想我自己并不想正视它们。如果前后一致对于作家来说是不可能的话，至少真实是可能的，或者关于一个人伪善的真实是可能的。阿道司﹒赫胥黎在《针锋相对》中说过，作家就是“精神原生质的海洋，能够在所有方向流动，能够吞没它道路上的每件物品，能够流入每个缝隙中，能够填满每个模子。”这是真的，就像艾伦迪说过的，我头脑中虚拟的感情导致了我在真实生活中的情感很丰富，我被自己的虚构结结实实地欺骗了。他称呼我为不真诚的人中“最有同情心”的。是的，我是伪善者中最高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