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始有终，方能从容——读《天使湾》

       文/吴情

《天使湾》是英国布克奖得主安妮塔·布鲁克纳（Anita Brookner）继《生活的开端》后又一力作，发表于2002年。故事情节简单，主要讲述了一个幼年丧父女孩的成长经历。然而，这本书读起来并不流畅，它不同于一般意义的小说，以跌宕的情节吸引读者。读这本书，要求专注和耐心，在只言片语和细微表情中慢慢体会。这种细微见著的写作风格，与女主人公佐伊·坎宁安平淡无奇的生活达成一致；也暗合了某些哲理，人是由细节和记忆构成的，内心的波澜起伏最为真实，外在的风雨反倒无关紧要。

每个人都是相似的，每个人都各有各的特点。年幼的佐伊丧父之后，跟着母亲长大。母亲很有教养，时时教之以礼仪，企图把佐伊塑造成另一个自己，跟随自己的脚印，展开人生之旅。幼年丧父对佐伊而言，没有太觉得悲伤，因为她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刻。父亲被母亲安放在记忆的某一个角落，很少提及，佐伊也就很少会问。佐伊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虽有些艰苦，但更多的是细小的欢乐和幸福的瞬间。在这里，安妮塔无疑摆脱了社会对单亲家庭孩子必然“可怜”的偏见，就人物写故事，而不是拼凑情节。她以细致婉约的笔触，写出了少女佐伊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母亲教会她阅读，她逐渐在故事中试着理解周遭的一切，人群交际，世故往来。故事中的人简朴单纯，现实中的人复杂多变。她在故事和现实的对应和出入中，慢慢建构自己的内心世界。她虽在母亲眼睛下长大，但她可不是母亲的驯化（物）；母亲还不知道，她的性格已慢慢同她分道扬镳，尽管她们都很良善，都对一份美妙的爱情产生向往。

然而，不同于母亲的逆来顺受，将生活中的苦难视为人生的财富，佐伊在遭遇困境时，敢于迎难而上，对她而言，困境就是困境，需要的是解决方案，尽管有时她并未知晓未来会在何方。这样的性格差异，有着时代和教育背景的原因。母亲从小被教育要“尊重男人和感激男人”，然而，佐伊却在故事中学会了对现实人物的合理质疑（或不完全信任）。男友亚当·劳赫背叛她之后，她虽然一度纠结难过，但最终选择了忠于内心、果断放手。后来，佐伊慢慢长大，学成毕业，找了一份工作。母亲也放心嫁给西蒙，度过了几年快乐时光。然而，一次意外，西蒙逝世，母亲也因伤心过度，不久离世。两个女性相互陪伴之路，终于结束，可佐伊对母亲和生父的思念，或许才刚刚开始。

与善良单纯的佐伊、母亲安妮相比，故事中的男性大多不甚突出。很早便从佐伊脑海中消失的父亲大卫自不待言，只存留于母亲安妮隐秘的记忆深处，是几分正直，加上几分憨厚。佐伊的继父，年事已高，家财万贯，有着老一辈人的高要求和“窥私癖”，总是对下一代指指点点，时不时感叹一句世风日下。佐伊前男友亚当，自以为是，要求别人都按他的想法过日子，对自己则很少约束，在性生活上大搞解放，但最终也失去了真爱。或许，这几个男人都有些“不堪”，与佐伊在故事中解读的男性气质相偏离，但在现实生活中，女性周边大多是这几类男性。佐伊的母亲寻求男性金钱和爱的庇护，最终选择再嫁；可是，女儿佐伊的未来却一片朦胧。

女权主义者或许会斥责本书，说它“矫揉造作”、“缺少对女性的尊重”，“也没有给女性的未来生活指明方向”。我无意于为本书辩解，但我确实喜欢这本书，喜欢里面的佐伊和母亲安妮。佐伊来自母亲，最终在性格上和母亲分离。佐伊不同于母亲，但在社会生活中的遭遇的困境和做出的决策，又和母亲的经历相暗合。历史和现实尴尬遭遇，男性与女性奇妙重逢。或许，故事还会有别的转折，在下一个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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