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长期泊旅在外的人来说,每每到了传统佳节,心头总会泛起淡淡的感伤,犹如中天的一轮满月涂上了一抹鹅黄。
小时候,总觉得家是一种束缚,是一副枷锁,令自己不得自在。于是,在羽翼渐丰后果断选择向着天空更高处飞翔,直到熟悉的那个小镇渐渐成为眼中的一个小黑点,直到,父母的唠叨声已然成为旧日陈迹。每到此时,便有一种幸福感涌上心间,望着苍空如此高远,想着心怀的种种梦想,自己决计不要让“故乡”二字成为自己飞翔的羁绊。
有理想,终归是好的。可既抱有理想,又没有脱离现实,才是明智的。回想最初的那几年,自己虽然飞得很勇敢,可到底太过年轻气盛,难免会被现实中的挫折碰得头破血流,一个不小心,眼泪滑落,——那天,我只是在一家小餐馆里尝到了一盘很有家乡气息的炒菜。
我想,我是被那一盘不起眼的炒菜唤醒了一种柔柔的、绵绵的情怀,余光中管这个叫“乡愁”,只不过,他的乡愁隔着一湾浅浅的海峡,亘在心头的唯有思恋,而我的乡愁则多半是因为少不更事时经常顶撞父母而今心中生出的万般愧疚。
从那天以后,我开始培养出每周给家中打一次电话的习惯。有时聊聊身边的奇葩同事,有时会谈一些诸如“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之类的废话。说也奇怪,以往在父母身边时,什么天冷加衣、早睡早起诸如此类的叮嘱全被我视为对耳膜的冲击,可在外地漂泊的那些年月,这些叮咛却被我小心地藏起,生怕时间如洪流,冲淡了心头的暖。
多年后,当我终于觉得心累了,决定回家了,当我坐在自家的餐桌旁,看着一桌的饭菜,我开始嘲笑起自己的懦弱:当初不是一定要离开这小地方,一定要去拥抱那天空吗?如今什么事情都没做成,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到底是年岁渐长之后开始变得世故,喜欢安稳,还是自己到底就没有一颗甘愿折腾的心呢?
我妈说,不论什么时候,做你想做的事,便好。
离开家时,那是我确确实实地想要独自行走,所以才敢不带眷恋地踏上行程。想回家时,也是自己真真切切地怀恋起家乡的好,想将自己的生活切换到另一种模式。
所以,无论怎样都好,只要,我能常吃到家乡的菜,比如糖醋大格扎,这么倔强、生硬而毫无美感可言的美味,便足以让我在享用它时忘记心头那沉甸甸的疲惫。
此后,无论去哪里,我都会带着半颗吃货的心,想方设法地觅寻家乡美食,虽然一直是寻而不得,除非是回到了这个华北重工业城市,空气污染指数长期位居全国榜首的地方,才能满带着一份自在安然,稳稳地坐在小餐馆里,点上一份那熟悉得几乎在平日里经常被忽视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