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气味的爱情

        本文已刊登在上海壹周 (2011.8.15 小文艺06) 。（小文艺？！小文艺……）
http://www.weeklysh.com/News/ArticleShow.aspx?ArticleID=10242

        【作为科学松鼠会的文艺女校对，她总是会把科学内容作为催化剂添加进她真假莫辨的爱情故事】

文/小姬
        我认识很多爱情专栏作者，不小心，我也是其中一位。他们大多数不打算替你解决问题，只是耍耍笔杆子抽筋剥骨地骂得你狗血淋头，或者用数量不足的案例来证明“全世界男人都这样”。
        这不一定是不怀好意，只是，他们也没有什么解决方案。
        当这一位出场的时候，我被一股浓郁的实验室气味呛了一鼻子，在硝烟弥漫中看见她把自己和闺蜜的故事缓慢倒进烧杯，摇匀，灌入透明的玻璃反应容器，这些微小的油性有机分子逐渐以链接的方式形成高聚合度的大分子，整个瓶子，透出微蓝柔美的乳光。
        她浓黑厚密的长发一直垂到不盈一握的腰，转过来，眼角眉梢却透着一丝英气和拒绝。
        她是我的闺蜜，在《上海壹周》写一个叫做“科学家闺蜜”的情感专栏。她给自己文章中的女主角起了一个奇怪的大分子糖味名字“唐纳薇”。我们都叫她小庄。我俩有时会躺在一张床上聊到头脑发晕，天色渐明。
        她说她的实验原材料95%来自自己的故事，我一直琢磨那5%莫非也有我的影子，想想觉得后怕，不该告诉她那么多。
        作为科学松鼠会的文艺女校对，她总是会把科学内容作为催化剂添加进她真假莫辨的爱情故事。面对这样的姑娘，完全没有“学什么不好学高分子”的感觉，相反，这样的学历背景给她注入了一股性感的力量。
        你知道你为什么在一秒钟之内就被这个姑娘投了一枚不容更改的否决票吗？因为她不喜欢你的气味。
        伯尼尔大学生物学家克劳斯·韦德凯德曾做过一个实验，让女性受试者闻男人穿过的T恤，并从中选出能打动自己的味道。结果显示，她们往往选择了MHC（主要组织相容性复合体）和自己差异最大的男人。MHC决定了一个人的免疫系统，这意味着，选择MHC不同的男人，能够给后代更优越的免疫系统特征。
        那一刻，生物的本能代替她做出了决定。
        在我眼中，她一向是个有许多故事的姑娘，她最大的勇气来源于自己的倔强和那么多经历之后的看透。
        在她的眼中：人生来是独立的，理想状态的水乳交融只不过是年轻时候的一种错觉罢了。
        她给出的科学依据是：俄亥俄州立大学心理学家艾米·布鲁奈尔在2010年3月的《人格和个体差异》中报道了她和同事所做的研究，呼吁恋人们要记得做自己。研究通过与62对年轻伴侣的问卷调查证实，努力维护自我选择和判断的人最有可能与伴侣达到深厚的亲密程度，因为这样的人能坦诚以对，并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小庄的确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她比我大的这几岁光阴，都变成了她实验室白褂上的彩色勋章。
        “即便口称能够破解任何爱之疑问和假象，对‘情’之一字看到了芯核本质乃至看到了量子状态，唐纳薇也在这一生大大小小的情爱纠葛里，被蛊惑，被颠覆，被裹挟，获得无数挫败。”
        小庄常常对我说，她“看破了”，可是这并不妨碍她一次次跌进那些让她“被蛊惑，被颠覆，被裹挟，获得无数挫败”的故事里，因为“‘爱’……它给予我甚多，价值堪比每日要吃的6克盐”。
        爱情终究是个美好的东西，这一点我们都那么清楚，即使我们都知道那些脸红心跳海枯石烂不过是来自于身体内的化学反应。
        因为爱情最终被科学证明了，是可以像毒品一样止痛、并上瘾的东西。
        2010年10月，在线同行评议期刊《公共科学图书馆——综合一卷》上有一篇斯坦福大学疼痛管理中心的医学博士肖思·麦基等人撰写的研究报告，描述了爱的这一神奇效用。他们招募了15名在校大学生，让他们手握一个慢慢被加热的物体，被试者会在温度逐渐升高时感到疼痛，但被要求不要放开。期间他们会观看照片，分别是一位熟人和热恋对象的面孔，与此同时被试者会接受大脑核磁共振扫描。另一平行对照组被要求回答脑筋急转弯之类的问题。实验结果显示，两种方法都可以缓解疼痛，但是途径完全不同。前一种作用于大脑奖励中心，原理犹如吸毒或者获得百万大奖；后者作用于认知渠道，同时抑制产生疼痛感的大脑皮层。
        小庄因此遥想唐纳薇有天被困在百米深井之下，手机有电但没信号，也不知救援何时到来，“那时唯一的幸运是，手机里还保留了一张，爱过的人的照片。”
        就是这样的一个矛盾体，一面理性科学，一面感性缠绵。她总是在和自己作斗争，并把这个斗争经过写下来。幸好，这一切都不是面目可憎，反而充满化学的馨香。这本书叫做《爱与性的实验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