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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ke 白日做梦有理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13-03-08 19:03:20

穆尔:詹姆斯·瑟伯,请坐在“文学之椅”的正中间

(原载《南方都市报》http://gcontent.oeeee.com/4/13/4130ddec2c76ea71/Blog/933/59b020.html )

这是一套容易错过的书:去年,美国作家詹姆斯•瑟伯的部分作品出了大陆中文版,包括《白日做梦有理》(随笔集),《13只钟》、《最后一朵花》(童话集)和《卧室里的海豹》(漫画集)。
    
有资格与怀特相提并论的人

一年之中,总会错过些什么。但一想到就在同一年,E.B.怀特《最美的决定》和《人各有异》曾经掀起过多么大的阅读高潮——— 这种一定要把瑟伯介绍给你的心情,就更加强烈了。这两位都是《纽约客》的王牌作者,两人一起确立了“纽约客式”诙谐、辛辣的经典风格。在《纽约客》的历史上,瑟伯也是为数不多的、被外界认为有资格与怀特相提并论的人。更确切地说,自1927年怀特慧眼识珠将瑟伯介绍进《纽约客》以后,两位左右大护法方才真正并肩开始了在文字中创造另一个纽约的传奇道路。

他们共同为《纽约客》的核心强势人物哈洛德•罗斯工作,很好彩,没有“既生瑜何生亮”的人间惨剧发生。相反,他们互相欣赏。怀特在1937年10月给瑟伯的信中说:“我不知道你算不算是还健在的最有创意的作家,但我很怀疑其他人算不算得上。”瑟伯则说:“谁都写不出一个E .B .怀特笔下的句子来。”

而如果有一个类似于“非要在怀特和瑟伯之间选一本书带到什么倒霉的荒岛上去”的荒唐问题的话,我选瑟伯。

和瑟伯的书相比,怀特写的一切都是那么温柔。讲个笑话温柔,发个牢骚温柔,就连养个鸡、喂头羊都是轻轻慢慢的,总之很绅士啦。打个暖和的比喻:读怀特就像寒冷的冬天身边有个火炉,火势永远不大不小、静静燃烧,看着看着就昏睡过去了。嘿,读瑟伯可不是!瑟伯式火苗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有时候眼见着快熄了又能“腾”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他就是有这种控制情绪火焰的魔力。

四本书中,散文集《白日做梦有理》最厚。分为6个部分,每个部分以及每个部分的每篇文章之间都没啥逻辑联系,只有第一部分相对比较统一:写家族故事。这些故事都因为某个事情导致的混乱不堪呈现出显而易见的喜感,主角有患老年痴呆的爷爷、精神紧张的表哥、神经大条的妈妈、爱咬人的狗……不剧透了,只要投入地看进其中任何一个故事,你就会像我一样:先是对着家人大声复述情节、还原场景,然后一起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当然啦,除非有人笑点太高(看《泰囧》笑不出来的人不算哦)。就像怀念每个家庭都曾有过的快乐时光一样,读完这个部分,会很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后面的5个部分大致写了如下主题:夫妻关系、男人的白日梦、令人难堪的现代生活、还有我觉得很例外的两个单篇和一些零碎话题。

瑟伯笔下的夫妻关系

瑟伯先生对夫妻关系持有何种态度?《普雷布尔先生灭妻记》和《比德韦尔先生的私生活》这两篇就能代表。前者说的是普雷布尔先生计划和速记员私奔,“你没办法控制爱情”的呀。现任夫人?他决定把人家埋进地下室。到家后,这诡计被夫人一眼看穿,“你今天晚上一进屋就想把我埋了”!普雷布尔先生于是沮丧得叨逼叨啊叨逼叨。夫人终于受不了了,决定成全他。两人一起来到地下室。“嘶,下边冷!一年里的这种时候,你早该想到这一点!别的当丈夫的,都会在夏天时埋妻子。”夫人抱怨。等到普雷布尔扬言要用一把铲子砍掉老婆的头,又遭来一顿痛骂:“你想在这个现场的正中央留下一条大大的线索吗?让调查的侦探一来就发现?”夫人继续发令:“去街上找块铁什么的……别去得太久,我看你胆敢去雪茄店待一下!”普雷布尔离开时,太太还在大叫“把门带好!”唔……看到这里,你有没有想起那谁那谁和那谁谁谁呢?

《比德韦尔先生的私生活》故事简单得多。无论两人在家还是外出聚会,比德韦尔先生总爱趁妻子不注意偷偷干点自己的事:憋气啦,用手表计时啦,在脑子里做乘法啦,而妻子禁止他这么做。后来该先生就离婚了,一人独自生活。有人见到他时,“他正走在一条乡间道路上,像是盲人那样停停走走,没有把握:他想看看自己闭着眼睛能走多远”。
   
有评论言之凿凿地说,看瑟伯写夫妻关系,可知他有厌女症。理由是他写出来的老婆个个都是令人讨厌的强势角色。哎!真替瑟伯不开心,更替瑟伯的前后二任妻子不开心。瑟伯的第一次婚姻为期13年,给他带来了此生唯一的女儿。第二段婚姻则维持到瑟伯去世。能从哪里看出来人家厌女呀?再说了,把老婆写得强势狰狞一点有什么呀?都是纸上意淫嘛,都是和现实相反的嘛,都是白日做梦嘛!
    
虽说曾和怀特合著过《性是必需的吗》(这书曾在上世纪80年代的内地大卖),但非要用性心理学来分析瑟伯厌女可真是太无聊了。实际上,瑟伯写夫妻关系,采取了“苦中作乐”的达观态度。他对女人,与其说想要逃离,不如说十分羡慕。怀特说过,“‘瑟伯式男人’是困顿的、逃离的:有时他们似乎要挣扎着摆脱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某个房间,某种情形,或某种精神状态;而别的时候,他们只不过是有点儿迷惘、过于谦虚,或者没力气行动。而女人,你会发现,她们完全不同:在性情上,她们适应周围环境的能力比男人要好,在心智上,她们让自己难堪的能力比男人要差。”
    
快乐白日梦和灰暗“边角料心情”
    
比起令人发笑难堪又透着点温暖的夫妻关系,男人们做的白日梦这个话题相对轻松。男人们到底有哪些白日梦呢?因为没有带采访证,瑟伯被比自己重六十磅的巴斯塔德先生拒之门外。接下来,完全在想象中,瑟伯先是把巴斯塔德打得不省人事,后又严词拒绝了雨夜中巴斯塔德先生(他的车坏了)想用电话的要求。再来一个,沃尔特•米蒂先生载着夫人去做头发,无论是开车还是等待,他一直在发梦。梦中,他重返二十年海军飞行生涯,并和某个中士喝着白兰地,商量着如何炸掉眼前的弹药库。这一篇《沃尔特•米蒂的秘密生活》通常被认为是瑟伯散文的代表作,是白日梦(故事本身是虚构的)里的白日梦(虚构中的虚构)。而“一次大获全胜的白日梦,能让人心醉神迷,而无挫败之感”,瑟伯为自己辩解说。

从家族故事、夫妻关系到白日梦,瑟伯一概写得很快乐,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觉得《晚上七点钟》和《一个人游游荡荡》这两篇很例外的原因:基调灰暗,充满感伤。前者写一个男人坐上出租车后,情不自禁地报上情人的门牌号码,而即便到最后一刻,他也没好意思吻人家一下,就灰溜溜地回到家里,和妻子共进晚餐;后者则写一个落魄中年男以旅馆为家,完全没地方可去,只有反复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记着这种事情是多愁善感、招人厌烦,是因为工作得不够多和喝了太多白兰地。”

像是隐藏不住的马脚,这两篇例外不经意间泄露了瑟伯的边角料心情。身为一个射手座,天马行空与生性乐观之下,瑟伯其实还曾经秘密开放过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寂寞芳心俱乐部”,他写的童话正是这个俱乐部的荣誉会员。

瑟伯式的童话和漫画

写作童话集《13只钟》时,瑟伯双眼几近失明(和美国的伟大诗人罗伯特•潘•沃伦一样,瑟伯七岁那年和两个兄弟玩耍时被误伤,一只眼意外失明,另一只眼严重损伤)、情绪时常崩溃,因此,这些童话是由他口述、别人记录而成的。

瑟伯的童话既不像是特意写给小孩的,也不像是特意写给大人的,就是瑟伯式的。这种童话不像传统的乖乖牌童话那么天真明亮,但也不像安吉拉•卡特写的暗黑系童话那么残酷虐心——— 它们和现实非常接近。

在同名单篇童话《13只钟》里,瑟伯着迷于探讨“过去”、“此刻”与“将来”的哲学式关系,并对“从此”保持警惕,安排有情人终成眷属后不忘谆谆教导:“保持热情,并肩赶路,记得要笑。即便在那幸福的‘从此’岛上,你们也需要牢记这些箴言。”在《白鹿》里,为了救一头由公主变成的白鹿,王子披荆斩棘,最后一关迎战躲在盔甲背后的黑骑士。王子赢了,年老疲惫的黑骑士脱下盔甲,说:“保住你赢得的心,这才是风险所在,也才真正费心费力。每年五月,当初我所背弃的爱情,必定会把我打倒,年复一年,直到我死。这就是一个没有回家迎娶爱人的男人的‘悲哀末日’。”

还有一篇童话不得不提,因为最能体现瑟伯的三观导向与人生趣味,这篇童话叫做《公主与铁盒》。话说一位公主从一岁起就收到大量礼物,“她的保育室看来像卡地亚的橱窗”。公主十八岁了,国王说,哪位王子能送上令公主最满意的礼物,就能娶她,众王子蜂拥而至。第一位王子送的是纯金大苹果;第二位送的是一千克宝石制作的夜莺;第三位送的是白金质地饰以蓝宝石的大珠宝箱;第四位送的是红宝石拼缀的一颗巨大的心。第五位———嗯———这位王子可是又英俊又强壮哟,只是因为国家贫穷,所以送的是一只铁盒,里面装满了一路捡来的云母、长石和角闪石。公主看到这些零碎———很例牌的啦———“高兴得大声尖叫”。

关键时刻到啦。国王对女儿说快选快选!公主微笑着走到桌边,拿起了她最喜欢的礼物———那口白金质地饰以蓝宝石的珠宝箱,还发表了一通挑选感言:“这个盒子大而奢华,我婚后会遇上许多爱慕者,他们送我的宝石可以把这个箱子填满。”哇,公主你好嘢!用更通俗的话来说,公主你毁三观啊!

还没完。瑟伯还非要在最后点题:“谁要是认为公主会挑选装满廉价石头的铁盒、而不是别的礼物,请课后留下,在黑板上写一百遍‘我宁要一大块硅酸铝,也不要一条钻石项链’。”耶!

除了随笔和童话,还有瑟伯的漫画没说。可是漫画要怎么说呢?请各位自己去看吧。不谈列侬如何迷恋瑟伯的漫画(列侬曾经承认,从十五岁起就有意地要将自己的绘画‘瑟伯化’),也不提瑟伯的漫画如何影响了“美国面容”和“美国体态”(多萝西•帕克语),所有平凡人看漫画时那些会心一笑的瞬间,已是对作者的最大赞美。

究其一生,詹姆斯•瑟伯对自己的作品始终有清醒的划分和认识。1933年,在“对于一段人生的前言”中,他自认是写一到两千字之间的轻量级作品的作家,而这样的作家,“他们坐在文学之椅的边上,在‘人生’的家里,他们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脱下大衣”。80年过去了,和瑟伯当年所认为的恰恰相反,在动不动就雄心勃勃妄图以某个故事描绘出时代大变迁的今天,詹姆斯•瑟伯先生恰恰已经优雅地脱下了自己的大衣,坐在了“文学之椅”的正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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