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终将逝去的青春

人总是在某个时候发现自己不再年轻。首先是生理上的。工作四五年，乍一见面样子似乎没变什么，只有自己知道，肥肉中央集中了，肩周劳损了，腰也越坐越直了。最可怕的是恢复能力越来越差了，好不容易熬个夜，睡上好几宿也补不会来。然后是心理上的。宿舍的小师弟找来几本考研的书，说是充实一下空闲的时间。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日子，拿着司考的三大本啃着，最后却以“两眼一睁，忙到天黑”为借口搪塞过去，不了了之。是心有旁骛也罢，是浑浑噩噩也罢，学习与工作少了那份刚出校园的坚持与聚精会神。于是我挺佩服那个叫当年明月的同龄人，不是他多么会讲历史，而是他说过写作只是因为想做完一件能坚持到底的事。至少《明朝那些事儿》是写完了。
我一直以为村上春树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浪荡儿，直到在《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里看到真身，我才知道他已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因此全书读来，村上谈来的人生之路多少对我有点借鉴。
一句“成名要趁早”让人多少将青春、才华并列到了一块，青春总是让人羡慕，即便是“29岁写文章，33岁跑步”的村上也说道：“才华横溢的作家可以下意识甚至无意识地进行这样的工作。尤其是年轻人，只需具备超出一定水平的才华，坚持写小说并非什么困难，形形色色的难关轻而易举便能闯过去。……年轻而富有才华，就等于在背上长了一对翅膀。”然而 “随着年纪渐长，渐次失去天然的优势和鲜活。”
青春总会逝去，不必讳言。关键是如何走完比青春更长远的路。
村上的第一剂药方叫舍得。从开店做生意，到关店写文章，村上说“人生之中总有个先后顺序，也就是如何依序安排时间和能量。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前，如果不在心中制定好这样的规划，认识就会失去焦点，变得张弛失当。”年轻时大嘴吃四方，人人看到都说能吃是福。直到有一次吃顶了，连着打嗝打了好几天，我才发现吃也是要有限度的，吃也是要有选择性的。
第二剂药方叫蓄势。村上说写作是个体力活，信然。不仅写作是，其他需要长时间脑力劳动的工作都可算是体力活。虽然思索问题的是脑子，然而真正要完成一项工作，需要的是长久而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非必须是体能所提供不可。诚如村上说“写文章属于脑力劳动，然而写出一本大部头来，更接近于体力劳动”。因此村上选择了跑步和规律的生活来调理自己的身体，以获得支撑自己完成写作的能量。说说我看此书时的状态吧，初时还仰卧在床上，不知是被人格感动还是闲极无聊，便神着腿来悬空“踩单车”，到最后直接就站了起来伸胳膊扭腰的。那时只剩下一个信念，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第三剂药方叫把握节奏。村上说自己不是一个有才的人，因此寻找灵感之泉，他宁可选择一锹一锹地深挖，如果幸运的挖到了沉睡在地下的神秘水脉，“追根溯源，恰恰是通过训练养成了足够的膂力。”对于节奏的感觉，我是通过爬几座小山领悟出来的，开始时无所畏惧，半路时艰难前行，总是被后来者居上，失了节奏也就失了方寸。如果我和村上在人生路上赛跑，那大抵又是龟兔赛跑的翻版，不同的是年轻的我还有时间可以去试着走出自己的节奏。
有意思的是，我在字里行间感到一种“菊与刀”的味道来。村上说自己生来易于肥胖的体制或许是一种幸运，虽然为了不增加体制每天得剧烈地运动，留意饮食，然而倘使从不偷懒，坚持努力，身体愈来愈强壮，老化恐怕也会减缓。“容易看清红灯，就够幸运了。”这多少让我想起了一句“没有的就是不需要的”。虽然貌似诡辩，然而经历多了才会发现文字背后特有的东方哲学。而另一方面，村上在书中总是特别强调自己将写作视为一种工作，而这种敬业精神，更像是日本特有的武士道，一定要将这份工作做到极致。这或许是村上其他作品里所不曾看到的。
相关阅读：《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日）村上春树，南海出版社，2009年1月，2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