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天上的父:
願人都尊祢的名為聖。
願祢的國降臨;
願祢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
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
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惡。
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祢的,直到永遠。
阿們!
——耶稣基督 “山上宝训” 主祷文
David Graeber是一位著名的对欧美世界进行人类学研究的学者,这是很少见的。比较经典的搭配是研究欧美以外社会的是人类学,研究欧美本身的是社会学。去欧洲中心化已经让人类学和社会学的边界越来越模糊,就剩方法论可见大区别了。
若非从此书中学习到古代印欧语系下,债与罪是同义,甚至是同一个词,到今天也是同词根,我大概会在自己观察到的琐碎社会事实中打转很长时间,比如坏账、金融危机、生态环境破坏、商品生产过剩,如此等等,企图拼凑出一副更大的图画,但却不得要领。
今天的福音派教会,你走进去之后会发现很多来做买卖的人,比如在多伦多和周边城市房价一路走高的时候,有好些地产经纪来到教会,说信主了,然后开始卖房子。曾有一位女士坐在我旁边,要向刚毕业的大学生推销她的房子,但一听说我只想找一块小小的地,最好在郊外农林区,自己盖一个价值连她卖的房子的一个零头都不到的环保房,在加拿大的冬天里都不需要石油能源或柴火供暖,只需要阳光,她就把脸一拉,跟别的学生说话去了。又有一位男士,说自己投资的一套房子出租了,但租户出了问题,交不起房租又赖着不走了。而不久前,我到又另外一位地产经纪女士家中做客,她丈夫指了指仍未修缮好的前院,说:修理花5万,修好了就升值20万,租出去都能每个月多收几百刀。教会成了一个社会关系的网络,这里的人尽量给你笑脸,只要你多多参与活动,多多和大家一起搭配干活刷盘子搬凳子,又多多奉献(还能退税)。主耶稣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地方呢?
尽管Graeber认为原始债务是人类社会虚构出来的,但联系上自然环境,就能给予这句话一个反驳:人类难道就不欠大自然的债吗?不欠神所创造的世间万物的债吗?美国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的那一刻,并不是新事,这是人类几千年来一直对大自然做的事情:对大自然的出产永远有信心,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所以在加拿大这个国家建立之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已经猎了过量的皮毛给皮毛贸易公司,并且已经过于习惯从贸易公司中换取生活必需品。到皮毛贸易坍塌那年,自己已经成了皮毛贸易公司的债户,还顺便导致几个物种绝种了。到今天,原住民还是债户。
所以回到耶稣基督的主祷文:感谢天父赐给我们每日的饮食,感谢天父饶恕我们的罪孽过犯(债),如同我们饶恕了别人的债。
细细思量,天父会怎么用祂创造的大自然来饶恕我们的罪呢?结论是天国不在地上,在另一个维度里,这个世界已经完了。手里拿着别人的欠条的,如果自己并不赖以为生,或可免除别人的债(悔改);自己被捆绑着的,别人不肯为了还天父的债而悔改来取消自己的债的(因为神的缘故而脱离了凶恶),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的受死,宣布了你在地上的债不成立了,你的指望在天国,所以在痛苦中,还有盼望。如果我们还有机会悔改,如果我们能够慢慢地偿还对天父的债(显然天父并不是那个收什么礼物都不恰当的皇帝),我们在地上,仍可以预尝一下天国的滋味。
但一切都是暂时的。
上主是公义的。
说起来,作者最后的建议也是免除债务,那其实和耶稣基督的教导是类似的。不过这应该是一个无神论者可以走到的顶点了,在再之上,别无其他,还是要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