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该书名换成直译会更加贴近其内容,金融市场的新范式——2008年信用危机及其意义。
索罗斯在反身性理论的哲学方面的看法并不新奇,很多观点在哲学领域早已有之,他的理论更多的是他对金融市场的理解并加以推广而得来的。譬如,就金融市场而言,由于该市场为数众多的参与者的参与,各类信息会在不同参与者之间流传并对各个参与者产生不同的影响,然而对于金融市场的任何一个参与者而言,他所掌握的所有参与者的信息不可能完全,他所作出的决策在很大的程度上讲是错误的,正是由于各个参与主体的错误判断和决策,所以金融市场整体而言是会长期地偏离其均衡位置(如果存在一个均衡点的话,可以从股票市场来理解,很多股票的价格都会长期地偏离其基本面而上下波动)。从这个意义上讲,金融市场的均衡更多地是一种刃锋式的均衡。那么主流经济理论的一个重要学派,理性预期学派的基本假设——金融市场总是会自动回复到其均衡的状态——就犯了根本性的错误。
推而广之,涉及到科学的研究方法论上,索罗斯认为波普的方法统一性原则(即当前的主流范式)存在根本的问题,即是把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统一起来,当前社会科学的主流研究方法是借鉴了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更多地采取实证研究和逻辑检验的方法来研究社会现象,得出结论以预测未来或给出相应的政策性建议。索罗斯认为这种研究方法用于研究社会科学的最根本的错误是忽略了人类也是其所研究问题的参与者,正是由于人类自身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这会极大地妨碍人们去理解人类社会的本来面目。他的概念框架里面最核心的部分就是:“我认为社会活动与自然现象在结构上大不相同。在自然现象中,一组现象与另一组现象之间存在着一条因果链。然而在人类活动中,事件发生的过程则要复杂得多,其中不仅涉及事实,也涉及参与者的观点,此外,各方参与的互动结果也成为因果链条中的因素。”应该承认,这种观点有些悲观,因为终极真理是在人类的理解范围之外的。
自此,他提出了他的反身性理论,该理论并无具体的内容,而仅仅是一个概念框架:反身性的存在给人类理解社会注入了不确定性和不稳定的因素,这样,社会事件就变得不可预测,人们对社会科学的预期必须降低。正是这样一个没有具体内容的概念框架,却不会为主流的研究机构所接受,因为其无法给出确定性的结论或者预测。若不顾其理论而单单就理解金融市场,我想,索罗斯是对的。
除此主题之外,一个有意思的话题是关于启蒙思想与后现代主义的分歧。启蒙时代的思想家认为,事实是有别于理性单独存在的,他们希望能够用理性为事实描绘出一幅完美的图景。索罗斯认为事实上这幅完美的图景是无法绘制的,因为早年的思想家们没有考虑到他们参与理解世事的行为会对事实情境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考虑到反身性的问题。而后现代主义走的则是另一个极端,他们认为现实是可以受到操控的,但他们未把对真理的追求作为必要条件,索罗斯认为相比之下,后者的观点更加危险,因为如果出现理解不正确的情况的话,操控者的初衷会和其操控结果大相径庭。有意思的是,他举出的例子是美国发动的伊拉克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