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来消遣的书是严歌苓的《小姨多鹤》。从故事的开始到最后,每每多鹤出场,我脑海中都不禁浮现的是孙俪姑娘的形象。倒不是说她演技多出色角色多深入人心——毕竟我对这部剧也只是陪我妈聊天时偶尔瞥过两眼,可为什么就记住了,就擦也擦不掉了?
用波兹曼的观点来说,自电视出现和发展以来,逐渐形成的是以图像为中心的新的话语系统,它取代了或仍正在取代旧的以文字和逻辑为中心的话语系统。所谓读图时代。
所以就是读书也需不断脑补,一定要有图像在头脑中生成才能继续看下去。当然电视时代也很少亏待你,大多时候甚至无需自己费力去脑补,电视剧就根据书籍给拍出来了。看惯了电视,读小说时本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被禁锢在某个模式化里,更不用说逻辑的抽象的东西。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小说看了一本又一本,更学术的复杂的东西却读不进去——因为抽象了,脑子里的那台电视机放不节目来了。
波兹曼说,媒介即认识论。从马克思主义哲学来说这种决定论过于绝对。但不能否认的是,时代、全新的话语方式正在一点点改变我们的思维方式。或者说……蚕食?
在旧话语系统里,阅读、分析、逻辑思考是最被重视培养的能力,所以印刷时代的信息不是属于全民的,它是某种意义上的“贵族”的,有门槛的。而新的话语系统则完全不需要,电视是显示民主的媒介,它竭力将复杂的事件、知识用最简单和有趣的话语和图像来表示,几乎无需任何知识水平作为保障,上至老朽下至孩童都可轻松接受,并从中获得乐趣和消遣。
随着人们对这种新式话语系统的迅速习惯,作为印刷时代遗留的报纸、杂志也不得不做出适应,因而有了《今日美国》这样满是图片的畅销报纸。人们满心欢喜地迎接读图时代的到来,却很难注意到,在主流大众传播媒介的引领下,整个社会话语环境的知识含量和水准却在不断降低。
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书无用论抬头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样的话语环境里不需要太多阅读复杂句子的能力就能很好地生存和获取信息,不需要复杂的思维方式就能够获得成功。
接踵而来的电子时代更将这种状况推向极致。电视和网络正联手将人类的记忆能力吞噬殆尽。在它们面前,我们只需关注“这一刻”屏幕上显示的是什么,越来越发达的网络通讯技术为新闻报道提供便利,来自世界各地的实时新闻已经快要撑破电视或电脑的屏幕,人们怎还会有时间回顾过去。
正如米洛什在1980年诺贝尔文学奖的颁奖发言中所说,“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是拒绝记忆,缺乏连续性语境,丧失历史视角。”
网络在这方面所提供的便利更为明显,搜索引擎如此便利,又何必花时间费精力地去记忆一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呢。
人们抱怨微博上的关注点走马灯似的一天一变,前一天的质疑还没得到回应,全新的话题已经占据了你的视野。信息爆炸的时代,即便有良知的记者死心眼地抓住个什么深入调查不肯放,转身回来却发现观众早已散场人走茶凉。
每天关注太多的信息,从市井小事到国际局势,从娱乐八卦到体坛动态。有时我熬夜看球,我爹就常说,谁赢谁输跟你有啥关系。
有关系吗?没关系吗?
反正在口头和印刷文化的时候,信息最大的功能是要促成行动。波兹曼在书中也提到“信息行动比“。从电视土豆到如今的网络宅人,越来越多的人足不出户纵览天下事……而这些这天下事却越来越少地影响我们的日常活动。
那么如果说这些有用,那么不过是谈资不过是娱乐。仅此而已。
至于书中所说的解决方式其实就是无法解决吧。
波兹曼说,”奥威尔语言的世界比赫胥黎预言的世界更容易辨认,也更有理由去反对。“
那大概是因为,生活在美丽新世界中的我们,失去的不是老大哥查禁的书籍和信息,而是我们自己。
在赫胥黎的世界中,我们不是不能辨认和反对,而是在轻松和愉快中忘记了辨认的能力和必要性。
这句话波兹曼说得比我好,在结尾他说,”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
也许气急败坏的技术决定论并不好,但温水煮青蛙的死法也绝不是耸人听闻。
便是很想戒网戒电视回到旧时代,只读书只关心粮食蔬菜,不被过剩的信息牵着鼻子走。不懂你们在谈什么,我用奇怪的方式讲话……那么做个怪人,其实也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