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不出门
对
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09-06-26 01:06:47
本DVD的笨功夫,读碟能力不强,纠错能力很弱,仅做些刻录:
文字取代了记忆变成一种浓缩的想象。
隐喻是一种通过把某一事物和其他事物作比较来揭示该事物实质的方法。于是我们要理解一件事物往往需要引进另外一件事物。
我们的语言即媒介,我们的媒介即隐喻,我们的隐喻创造了我们的文化的内容。
共鸣就是扩大的隐喻。
大学里对真理的认识是同印刷文字的结构和逻辑密切相关的。
口试是大学里中世纪的仪式,这种仪式相信比中国的八股作文要好得多。
你们为什么可以相信印刷文字的引用,却不能相信口头引用的内容呢?P25
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苏格拉底的请求中可以找到很多意趣,因为我们习惯于把修辞当做语言的一种装饰品——往往表现得矫饰、肤浅和多余。但对于发明修辞的人,对于那些公元前5世纪希腊的诡辩家及他们的后裔,修辞不仅仅是戏剧表现的一个机会,而且是组织证据的不可或缺的方式,因而也是交流事实的方式。(翁格)
忽视修辞原则,杂乱无章地表达自己的思想,缺乏正确的重点或得体的激情,都会被认为是有辱听众智力或者暗示说话人自己的错误。
毕达哥拉斯学派沿承下来的习惯,所有的家往往借助数字来陈述事实,否则就一无所能。对于深受媒介即隐喻这种观念影响的现代人来说,数字是发现和表述经济学真理的最好方式。在人类历史的大多数时期,大自然的语言是神话和宗教仪式的语言。这些形式具有让人类和大自然相安无事的优点,并使人们相信人类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真理,和时间一样,是人通过他自己发明的交流技术同自己进行对话的产物。
在一个纯粹口语的社会里,人们非常看重记忆力,由于没有书面文字,人的大脑就必须发挥流动图书馆的作用。忘记一些事该怎样说或怎样做,对于社会是一件危险的事,也是愚蠢的表现。在印刷文字的文化里,记住一首诗、一张菜单、一条法规或其他大多数东西只是为了有趣,而绝不会被看做是高智商的标志。
在铅字的文化里,我们可以说某个人不够聪明,需要给他画张图才能帮助他理解。而现在,聪明则意味着我们可以不借助图画就可以从容应对一个充满概念和归纳的领域。
一种重要的新媒介会改变话语的结构。实现这种变化的途径包括:鼓励某些运用理解力的方法,偏重某些有关智力和智慧的定义以及创造一种讲述事实的形式,从而使某个词语具有某种新的内容。我想再次说明,在这件事上我不是相对论者,我相信电视创造出来的认识论不仅劣于以铅字为基础的认识论,而且是危险和荒诞的。
一条被污染的河流会突然变得有毒,大多数鱼类都灭绝了,游泳成为一种危险。但即使这样,这条河看上去还是正常的,人们还可以在上面划船。换句话说,即使河里的生命都已经死亡,这条河还是存在的,它的用途也还没有消失,但它的价值大大降低了,并且它恶劣的条件对于周围环境会产生不良的影响。我们的符号环境也是一样的情况。
印刷术树立了个体的现代意识,却毁灭了中世纪的集体感和统一感;印刷术创造了散文,却把诗歌变成了一种奇异的表达形式;印刷术使现代科学成为可能,却把宗教变成了迷信;印刷术帮助了国家民族的成长,却把爱国主义变成了一种致命的狭隘情感。
随着印刷术退至我们文化的边缘以及电视占据了文化的中心,公众话语的严肃性、明确性和价值都出现了危险的退步,这就是我希望说明清楚的。
电报把信息变成了一种商品,一种可以置用处或意义不顾而进行买卖的东西。
纵横字谜是一种伪语境,鸡尾酒会是另一种伪语境,现代的电视游戏比赛也是如此。伪语境的作用是为了让脱离生活、毫无关联的信息获得一种表面的用处。这种信息剩下的唯一用处就是娱乐功能。伪语境是丧失活力之后的文化的最后的避难所。
所有这些电子技术的合力迎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躲躲猫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突然进入你的视线,然后又很快消失。这是一个没有连续性、没有意义的世界,一个不要求我们、也不允许我们做任何事的世界,一个像孩子们玩的躲躲猫游戏那样完全独立闭塞的世界。但和躲躲猫一样,也是其乐无穷的。
电视为电报和摄影术提供了最有力的表现形式,把图像和瞬息时刻的结合发挥到了危险的完美境界,而且进入了千家万户。
电子和图像革命所产生的最令人不安的后果是:电视呈现出来的世界在我们眼里已经不再是奇怪的,而是自然的。这种陌生感的丧失是我们适应能力的一种标志,而且我们的适应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们的变化程度。我们的文化对于电视认识论的适应非常彻底,我们已经完全接受了电视对于真理、知识和现实的定义,无聊的东西在我们的眼里充满了意义,语无伦次变得合情合理。如果我们中的某些人不能适应这个时代的模式,那么在我们看来,是这些人不合时宜、行为乖张,而绝不是这个时代有什么问题。
电视只有一种不变的声音——娱乐的声音。换句话说,电视正把我们的文化转变成娱乐业的广阔舞台。很有可能,到最后,我们会接受它并且喜欢它。这就是Aldous Huxley50年前担心过的,现在终于发生了。
我们首先要明白,当我们谈论电视的时候,我们不是指一种技术,而是指一种媒介。
在民主制度和相对自由的市场经济中,电视找到了作为一种技术可以充分发挥潜能的肥沃土地。其中一个结果就是,美国的电视节目在全世界供不应求。我听说(但未经证实)几年前,拉普人为了看《达拉斯》中到底是谁杀了J.R.,竟然推迟了他们每年一次的大迁移。
我们可以换种说法:娱乐是电视上所有话语的超意识形态。不管是什么内容,也不管采取什么视角,电视上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我们提供娱乐。正因为这样,所以即使是报道悲剧和残暴行径的新闻节目,在节目结束之前,播音员也会对观众说“明天同一时间再见”。为什么要再见?照理说,几分钟的屠杀和灾难应该会让我们整整一个月难以入眠,但现在我们却接受了播音员的邀请,因为我们知道“新闻”是不必当真的,是说着玩的。新闻节目的所有一切都在向我们证明这一点——播音员的佼好容貌和亲切态度,他们令人愉快的玩笑,节目开始和结束时播放的美妙音乐,生动活泼的镜头和绚丽夺目的各类广告——这一切都告诉我们,没有理由为电视上的不幸哭泣。简单地说,新闻节目是一种娱乐形式,而不是为了教育、反思或冶化灵魂,而且我们还不能过于指责那些把新闻节目作此定位的人。他们播报的新闻不是为了让人读,也不是为了记人听,他们的新闻是让人看的,这是电视自身所指引的力向,他们必须遵循。这里没有阴谋,没有智力欠缺,只有坦白的观点:“好电视”同用于陈述的语言或其他口头交流形式无关,重要的是图像要吸引人。
科佩尔的主持人角色发挥得淋漓尽致,表面上看上去是在分析观点,实际上他只是在导演一场表演。最后,大家为这些表演鼓掌,这也是一个好的电视节目所希望得到的,也就是说。它需要的是掌声,而不是反思。
电视之所以是电视,最关键的一点是要能看,这就是为什么它的名字叫“电视”的原因所在。人们看的以及想要看的是有动感的画面——成千上万的图片,稍纵即逝然而斑澜夺目。正是电视本身的这种性质决定了它必须舍弃思想,来迎合人们对视觉快感的需求,来适应娱乐业的发展。
There is no business but show business.
所有的电视新闻节目的开始、结束或中间都要插入一段音乐。我想,这可能是和在戏剧和电影中使用音乐的道理是一样的——制造一种情绪,为娱乐提供一个主题。
我们已经习惯了电视的不连贯性,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都不会因为播音员在播完有关核战争无法避免的新闻之后说“巨无霸广告后我们再见”而厥倒。
在看电视新闻的时候,他们比任何其他观众群体都更愿意相信,所有关于残暴行为和死亡的报道都是夸大其词的,都不必当真或做出理智的反应。
我必须指出,掩藏在电视新闻节目超现实外壳下的是反交流的理论,这种理论以一种抛弃逻辑、理性和秩序的话语为特点。在美学中,这种理论被称为“达达主义”;在哲学中,它被称为“虚无主义”;在精神病学中,它被称为“精神分裂症”。如果用舞台术语来说,它可以被称为“杂耍”。
这样的电视节目使得美国人成为西方世界得到最多娱乐却得到最少信息的人。
电视新闻节目提供给观众的是娱乐而不是信息,这种情况的严重性不仅仅在于我们被剥夺了真实的信息,而且在于我们正在逐渐失去判断什么是信息的能力。无知是可以补救的,但如果把无知当成是知识,我们该怎么做呢?
唯一有趣的是记者们面对公众的漠然所表现出来的迷惑不解。真实发生的是公众已经适应了没有连贯性的世界,并且已经被娱乐得麻木不仁了。
在纽约市,WINS广播电台请求听众:“给我们22分钟,我们将给你整个世界。”历史已经证明,一个文化不会因为假信息和错误观点而灭亡,但历史从来没有证明过,一个自认为可以在22分钟内评价整个世界的文化还会有生存的能力。除非,新闻的价值取决于它能带来多少笑声。
卡片不仅改变了我们要说的话,而且还改变了赋予这些话意义的语境。也许有的东西是可以复制的,但我们始终要问一个问题:复制过程中会丢失什么?答案可能是:一切赋予教育重要性的东西。
不是一切都可以用电视表达的,或者更准确地说,电视把某种事物转换成了另一种东西,原来的本质可能丢失,也可能被保留下来。
第一次危机出现在公元前5世纪,那时雅典人经历了从口头文化到字母书写文化的变更,如果要了解其中的意义,我们应该读一读柏拉图。第二次危机出现在16世纪,印刷机的出现使欧洲发生了巨变,要了解这个阶段,我们应该读一读约翰•洛克。第三个阶段正发生在美国,这是电子革命,特别是电视机发明后产生的后果,要想了解其中的奥妙,我们应该读一读马歇尔•麦克卢汉。
我特别欣赏约翰•林赛关于禁止在电视上播放政治广告的建议,就像我们现在禁止烟酒广告一样。如果有人认为这个建议违反了宪法第一修正案,我愿意提出一个两全之策:在播放所有政治广告之前应该先播一条小小的声明,即,根据常识,观看政治广告有碍思想健康。
最后,Aldous Huxley试图在《美丽新世界》中告诉我们,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他们用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
2009-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