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翻波兹曼(Neil Postman)的《娱乐至死》(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原来我看的时候,很有冲动,但冲动之余,理解上也不免偏激,误读在所难免。早先,觉得身为资深媒体研究专家的波兹曼,只是在收集证据抨击电视,事实上,他所说所想远比这个要深刻。
之前曾经对比过这三本书:
《1984》:描绘了未来独裁统治下的恐怖情景。在这个世界中,无知即力量。战争即和平。自由即奴役。作者警告人们将会受到外来压迫的奴役。
《美丽新世界》:在这个世界中,有着清楚的阶级划分,每一个人由胚胎起被养育在瓶子里,完全是工厂制式化生产下的成品。人类已经沦为垄断基因公司和政治人物手中的玩偶。在这个“美丽新世界”里,人们失去了个人情感,失去了爱情——性代替了爱,失去了痛苦、激情和经历危险的感觉。最可怕的是,人们失去了恩考的权利,失去了创造力。
《娱乐至死》:奥威尔担心我们憎恨的东西会毁掉我们,而赫胥黎担心的事,我们将毁于我们热爱的东西。波兹曼想要通过本书告诉我们,可能成为现实的是赫胥黎的预言,而不是奥威尔的。
三本书的作者有着共同的悲观态度,他们具备非同寻常的勇气,对现实进行了深沉的思考,得出了独特的理解,并且进行了充满力度地书写。三人分别从极权、科技、媒体三个角度,为世人提出了警示:我们,将被它们毁灭。事实上,即便我们拥有了一切想要的,我们却丧失了灵魂与自由。世界虽新,但并不美丽。三位思想家通过对“人”的关注与洞察,警告人们技术可能导致的偏差。事实上,即便在这样的世界中,我们仍然有选择的自由,仍然有了解现实与自己的权利。但是我们却没有能力抓住这份自由和权利。
事实上,科技再不好,我们不能阻碍它的进步,不能左右人类的命运。对于一种新媒体来说,同样如此。把尼采的话稍微一改就变成:任何真理(哲学)都是某个阶段生活的真理(哲学)。从没文字到有文字,从有文字到有图片,从有图片到有影像,从有影像到三维立体……我们经历了话说为实、眼见为实、计算为实、推理为实、感觉为实……佛教倒来的彻底,一句话,一切皆虚妄,一了百了。谁能说这不是实在的,人不过是时间的存在,生命如流水。
但话讲回来,还是需要破解载体本身的意义。作为符号系统,它的实在在于它的隐喻,我们生活在我们的表现和陈述中,大多数人在不停钻研载体本身的变化,事实上,载体形式的变化不过是虚相,其真相是我们思维方式无形中受到的改造。从此点来说,陈嘉映对科学的反思,波兹曼对媒体的反思,都是在更深层次上进行的。他们保持理性与独立地处于肯定、否定、反思、批判的过程中。那么约翰·伯格(John Berger)所强调的观看之道(the way of seeing)和另一种讲述的方式(Another Way of Telling),就应该在更广的范围内引起重视,绝不是仅限于艺术批评界。
佛经中有话讲:“如人以指指月,以示惑者,惑者视指而不视月。人语之言:我以指指月令汝知之,汝何看指而不看月?此亦如是,语为义指,语非义也。”“指”是语言文字,“月”是佛法真谛。孰实孰虚,不经披荆斩棘,是难以破解的。
恍然感到,我竟然是在不停地颠覆自己。无能为力,只好“以深深的谦虚与忍耐去期待一个新的豁然贯通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