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生命

       What is life? （生命是什么？），只是杰出的物理学家薛定谔提出的疑问，也是人类孜孜以求，渴望得到答案的问题。随着西方现代科学的发展，这个问题似乎得到了部分的解释，沃森和克里克提出了DNA的双螺旋结构，提出了中心法则，由DNA转录聚合成信使RNA，信使RNA通过核糖体RNA和转移RNA翻译为蛋白质，生命就像一台机器，各个零部件有条不紊的协同工作，构建了生物大分子、细胞、组织、器官、系统、生命以及巨大的地球生物圈。然而，何以单个生物单分子如核酸或蛋白质皆不能表现生命迹象，直到它们组成体系，多姿多彩的生命体才表现出绚烂的颜色？生命现象的原驱动力来自哪里？生命何以是这个样子而不是那个样子？这一切一切还远远没有答案。
    先来看看本文讨论的书籍《陈阅增普通生物学》，这是一本大学用教材，系统地涵盖了生物学的方方面面，包括无机化学、有机化学、生物化学、分子生物学、细胞生物学、动物学、植物学、免疫学、遗传学、生态学、动物行为学等等。条理明晰、逻辑贯通，看过后能给人以非常清楚的印象，这也许是所有好的科学教材的共同特征吧。看过本书后，我不由得惊叹于西方科学家缜密的思维、不寻常的发现、西方科学体系聚沙成塔的建构（分解再分解、细化再细化）。记得刘易斯.托马斯曾经说过，西方科学的精髓就在于分工和积累，数代科学家的努力和推动让“科学”这个小领域一跃而成为决定整个人类和地球命运的庞然大物，其“进化”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通过强有力的分析化学手段，我们可以剪接、修饰、复制、杂交、扩增DNA和RNA片段，可以控制基因表达，可以构造多倍体，甚或克隆生物。生物学的发展直接滋养了医学，天花、结核、百日咳这些过去人们闻而色变的疾病业已钩沉，三系法杂交水稻让中国老百姓的三餐基本得到了保证，人们的平均寿命不断延长，我们不断享受着现代生物医学带来的实惠和好处。
    值得一提的是，本书作者陈阅增先生为旧社会生人，受过良好的古典教育，其文字严谨中不失活泼生动，简直可以当科普书籍来读，比如其描写循环系统时，引用了贾宝玉“女人都是水做的”这句名言，从行文中能够看到陈先生对生物学和教学事业的热爱、对传道授业的责任。
    通过阅读本书，能够明白生态系统中的生物更多是共生、互惠的关系而不是简单食物链、捕食者与猎物的关系，有了消费者和分解者，生产者提供的物质和能量才能形成循环和流动，就像每一个复杂系统构成部分的关系那样，紧密、有序、共生。我还可以看到，中医理论在西方发展起来的生物学的应用，比如起相反内分泌调节作用的肾上旁腺素和降钙素比邻而居，对内脏平滑肌施加控制的交感和副交感神经作用相逆，这让我想起中医理论中“毒物解药必在近处”的道理，万物相生相克，生生不已。
    本书中最有争议的就是进化论了，陈先生似乎是进化论的坚定支持者，言语间多有维护，其实包括刘易斯.托马斯在内的广大西方生物学家越来越对进化论产生质疑，质疑其“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质疑其突变带来的进化。150多年来，进化论深刻的影响到了生物、医学和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进化论揭示的是一个统一而富有变化的生命世界，将各个物种安放在适合的生态位上，使人们对自己的生命起源有了深刻认识。然而，适者生存带来了人与生物、人与人之间激烈而残酷的竞争，人人为己，动物界广泛存在的利他行为也被终究是利己的“广义适合度”外衣所掩饰。这让我想起了我国伟人的人生支点“为我”，救民于水火之中，被归结为我的给予之心，好比路人施舍乞丐而有的以高临下的俯视畅快之心，这种终究的“我执”之心发展下去就会带来对生命和人性的轻视和践踏。深受进化论影响的唯物史观将社会划分为不断进化的奴隶、封建、资本、社会、共产主义，后来者是先前者的天然进化，必然会导致先前者的灭亡，这种时间进化似乎有过于简单平面化之嫌。
    在我看来，进化论的一大问题是忽视了精神的作用，研究生命现象而用了西方传统的看待物质的方法论，就像社会科学存在的问题一样。我深深服膺唐君毅先生对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看法，平行交错，互相呈现，生命的本性是对“真善美”的追求，当生物大分子表现体系时，生命降临，依托于物质，在生命世界的驱动下，物质依托天地之道变化不已，表现出灿烂璀璨的生命现象。从巨大的生命体——地球到人类到细菌，皆是生命和物质共同作用的结果，理一分殊、生生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