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一小把年纪之后,我才突然发现自己有很多事情做迟了。比如,人到中年才晓得财富的重要;比如,年近半百才想起来学习逻辑。没早想到要多挣钱,完全在于我的愚钝;但没有早点学习逻辑,就不能全怪我——我读了十几年的书,老师从来没有教过什么是“三段论”。
这也不能全怪老师,我们中国向来就没有逻辑学——中国古代的圣人几乎穷尽了一切真理,但他们偏偏忘记了发明逻辑。
圣人们也不是忘记了发明,其实他们是不需要发明。他们依靠直觉、顿悟,直抒胸臆地寻找真理,什么推理、论证统统不需要;只要福至心灵,答案往往脱口而出。翻翻四书五经,里面圣人说的全都是答案,一句话顶一万句;这些答案怎么来的,圣人们自己不在意,也没有人关心,后来人只要记住这些标准答案就行了。
圣人如此,老百姓呢?好像也不需要——他们没有什么需要证明、也没有地方需要说理。中国有三纲五常,谁老大谁说话算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有你有讲理的份?中国老百姓哪怕是打官司也不需要说理,到衙门里面去告状,谁对谁错由官老爷来判。黎鸣先生说过,只有一个讲理的民族才需要逻辑,一个不讲理的民族根本就不需要逻辑。这话听着刺耳,但并不是胡说八道。
现在怎么样了呢?我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现在的学校依然不教逻辑学,除非你读的是西方哲学系。
确实,逻辑和麦当劳一样,是西方的一种发明。
和东方人不同,西方有一种理性传统,他们什么都喜欢推理、证明一番,甚至连上帝都需要逻辑证明。中世纪的神学家阿奎那一个人就提出了五种关于上帝的证明。
推理、论证是一种理性活动,必须有一种方法来作为保证。这种方法最初是由亚里斯多德(这位老先生后来被称为“西方逻辑之父”)发明的,叫做逻辑。从此之后,随着喜欢说理的人越来越多,逻辑这种方法也越来越完善。在这个武库中,不断有新东西添加进来,除了形式逻辑之外,还有数理逻辑、符号逻辑……许多杰出的西方头脑都为此做出了贡献,比如培根,康德,弗雷格,还有罗素。
和麦当劳不一样的是,喜欢逻辑的人并不多;我也是最近看了一本《简单的逻辑学》才知道这些的。
这本书的作者是美国逻辑教授麦克伦尼;为了不把我们吓跑,他删繁就简,把逻辑这个大学问说的很简单。
麦先生说,逻辑的原理很简单。逻辑(主要是指形式逻辑)最基本的规律只有四个。第一是同一律。意思是,什么东西就是它本身,不是别的东西,如果用符号(逻辑学家就喜欢用代号,很多人看了头皮发麻,这里引用的是最简单的符号)表示,就是:A是A。第二是矛盾律。就是说互相矛盾的东西不可能同时为真,必有一假:A不是非A。第三条叫排中律,和矛盾律相反,就是说互相矛盾的东西不可能同时为假,必有一真:A或者非A。还有一个叫充足理由律。这个原理是说,天下的事都有存在的原因。毛主席那句关于无缘无故的名言,应用的就是这个原理。
麦先生还说,逻辑论证的形式也很简单,只有两条——演绎,归纳。从一般推出个别就是演绎,从个别推出一般就是归纳。例如,你从所有的乌鸦都是黑的,判断某一只乌鸦是黑的,你就是在演绎推理;你看到一只乌鸦是黑的、又一只乌鸦是黑的……许多只乌鸦是黑的,你判断天下的乌鸦一般黑,你就是在归纳推理。
麦先生说这是简单逻辑学,看来还真不是谦虚,这里确实没有令人震惊的深奥东西。恐怕有人看了会偷笑,这算什么原理呀?谁不知道A就是A!我没有笑,据我所知,许多人其实并不知道A就是A。我太太就是典型例子。她经常振振有词地说,我是好人,我从来不做坏事;你反对我,你就是坏人。因为不懂逻辑,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犯了“循环论证”——把结论A当作前提B——的逻辑错误。
麦先生把逻辑学说得这么简单是为了引诱这些外行。其实逻辑一点也不简单。简单的只是它的原理,而不是它的威力。据说,正是有了这种简单的逻辑,西方才有了哲学,才有了科学,才有了今天独步天下的文明!这是不是真的我不敢妄加评说,但我可以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比较。
我们知道,在事实与真理之间,或者用逻辑的话说,在前提与结论之间有一条很深的鸿沟。如何跨越这条深沟,东西方的古圣人采取了不同的方法。我们的圣人是一跃而过。孔夫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为什么“学而时习之”,就“不亦说乎”?他没有说明,他只是直接说出“说乎”结论。而亚里斯多德的结论是用另外的办法得出的。比如,他说苏格拉底是要死的,为什么要死呢?因为人都是要死的,苏格拉底是人,所以,苏格拉底是要死的。从前提到结论,他没有纵身一跳,而是在深沟上搭了一座“三段论”的逻辑之桥,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我们看得见、也学得到。有了他搭的这座桥,我们每个有理性的人,只要愿意,谁都可以一步一步沿着它走向彼岸。相比之下,对孔圣人我们就只有敬仰的份了。他是圣人,可以凌波微步直接跳过来;我们是凡人,不得要领,只能望沟兴叹——既不晓得别人是怎么过的沟,也不晓得自己如何过这个沟。
把逻辑比作一座桥、当作一种工具,也许本身就不很逻辑。但作为一个门外汉,我确实找不到更逻辑的办法,权且当作是学习麦先生的简单主义的一个尝试吧。确实,在这本薄薄小书里,就如何使用逻辑这个工具,麦先生为我们介绍了一些很有用的要领。
作为工具,第一个问题就是要用它来干什么?对此,作者说得非常明确,逻辑学的“全部目的”就是一个,找出真相。逻辑本身不是目的,逻辑来源于现实,逻辑要反映现实。换言之,如果你不是为了发现真理,你即使把逻辑搞得滚瓜烂熟也没有意义。逻辑是用来讲理的、论证的。不打算讲理的人、存心骗人的人是不需要学习逻辑的。
作为工具,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使用。任何一种工具本身都有自己的问题。逻辑也不例外。比如归纳,它虽然可以帮助我们得出结论,但并不能保证这个结论完全正确。前面提到,我们通过观察,可以归纳出“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结论,但这个结论是绝对真理吗?不一定,因为谁都不可能看到所有的乌鸦,只要有一只白乌鸦,你的推论就玩完。
即使逻辑是完全有效的,依然还是有问题,工具都是双刃的,逻辑可以用来讲正理,也可以用来讲歪理。这本书的作者专门用两章的篇幅,列举了种种讲歪理的谬误。比如,偷换概念,滑坡论证,恶性循环……看过这些谬误之后,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妈呀!难道我听到的那些振振有词的道理,许多都是没有逻辑的鬼扯?比如,我以前只要看“毫无疑问”,“毋庸讳言”,“不言而喻”,“事实已经证明还将继续证明”……诸如此类的话,就马上肃然起敬、点头称是。现在才知道这种说法是缺乏逻辑的“独断论”,它违背了充足理由律。充足理由律告诉我们,这个世界上没有不言而喻的事情;任何一个观点,都必须提供证明。
还要说明的是,逻辑这个工具也不是万能的。不管你的逻辑水平有多高,谈情说爱、夫妻吵架时千万要慎用。如果你太太抱怨说:如果不是当初瞎了眼下嫁你,她早就是富婆了。你千万不要反驳她犯了“虚假假设”的逻辑错误,因为爱情是没有逻辑可言的。
当然如果运用得当,好处还是大大的。我学逻辑没几天,我就成功地运用逻辑为我家省了一大笔钱。那天,我太太看到电视里的化妆品广告,也要买。我马上运用刚刚学到的逻辑知识开导她:李冰冰用这种化妆品变白了,你怎么能断定你用了也会变白?电视用李冰冰做广告,从逻辑学上说,这是一个不完全归纳。一个特例,根本不具有代表性,绝对不能推出普遍真理。太太被我的逻辑学所折服,立马打消了买高档增白霜的念头,继续用她的“大宝”。
当然,我学习逻辑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让我太太安心用“大宝”,这只是意外收获,我的真正意图是:防止自己轻易受骗。现在,有很多说理的、宣传观点的、推销思想的人,根本不懂、或者压根不打算懂、或者故意装着不懂逻辑。他们为了推销自己的观点,常常混淆是非,甚至胡说八道。这就逼迫我们这些聆听者、被灌输者必须要晓得一点逻辑。否则,我们被忽悠了还不知道是怎么被忽悠的。我举一个例子为证,老板经常勉励我说,是金子总会闪光。假如我不懂逻辑,我会很高兴,哇,老板说我是金子呢。如果我懂逻辑,我就会发现,老板也许是在忽悠我——他错误地应用了类比逻辑。我是人,不是金子,金子永远不老,而我会越来越老,人老珠黄,什么光也闪不了啦。所以,面对这个众声喧哗的世界,即使我们不打算证明什么,或者反驳什么,懂得一点逻辑还是有好处的,因为我们需要识别谬误。
在这本书的扉页,还印了毛主席说的一句话:逻辑是一门独立的学问,大家都要学一点。不知为什么,这句光辉语录没有像其他的语录那样家喻户晓,一句顶一万句。否则,我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学习逻辑学,我后悔的事情也可能就少了一件。这是题外话。
(读《简单的逻辑学》D•Q•麦克伦尼著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08年1月版)
一看开头就言过其实了吧,三段论这东西,好像初中高中的语文老师们讲课都捎带讲过吧,又不是多么高深的东西,此外一些个基础的逻辑学,归纳推理,演绎推理,虽然没有专门课程,但依稀记得语文书以及语文读本上都有专门章节选读啊!
为了显示逻辑学的优越来贬低中国传统文化,楼主年过半百,照理说不该这么偏颇狭隘吧?逻辑学的形式,虽然在我国不曾有过系统,但也不叫完全没有啊,不是没有萌芽啊,太深奥的我不知道,但墨子,孟子都有涉及啊!
苏格拉底的论证过程是明确清晰,但圣人说些至理名言就被叫做凌波微步过来的?那西方人著名的的《道德箴言录》《智慧书》这些,不也就是语录而已吗?参详是中国古典文化很重要的学习方式,圣人之言贯穿千年,总有他的道理,就算圣人的弟子没有录下他的论证过程,圣人的言论也一样流芳百世,有人觉得莫名其妙,有人却一点就通,其实领会的区别不在圣人那,而在于学习的人而已。
逻辑学是个很重要的思维工具,但楼主这种为了吹捧逻辑学而贬低中国古典文化的论调,有点数典忘祖。
:中国古代之所以没有逻辑传统,则在于“中国古代只有孔子主义所形成的道德,而没有西方意义的学说”。因为道德专制支配中国历史文化以及精神的发展,桎梏了学统发展,因此导致了中国古代没有逻辑的传统。其具体表现在,先秦时代的名辩与政教伦理搅混在一起;公孙龙及惠施之流的名辩也是与知识混同。在殷海光看来,即使在这些材料里可以分析出纯逻辑成分,也就像在沙里可以淘出黄金一样难。殷海光严格地区分了“学”与“术”的本质之不同,并以此说明中国在逻辑学上没有西方意义上的“学(学说),而只有“术”。因为“学”是指系统的学说,它体现了人类的一种纯粹“致知”的努力;而“术”则是“学”的一种努力。“学”与“术”虽然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毕竟有本质的不同,在辩论术里有时应用着逻辑,但仅仅不过是应用而已,绝对不是逻辑的本身。“老实说,何况那是古人片断的辩论,根本谈不上怎样有系统地扩大地应用逻辑的本身。”这样,殷海光认为中国古代名辩学并不是西方的那种纯粹“致知”的逻辑之学,而只是应用逻辑之“学”的论辩之“术”。
比如归纳,它虽然可以帮助我们得出结论,但并不能保证这个结论完全正确。前面提到,我们通过观察,可以归纳出“天下乌鸦一般黑”的结论,但这个结论是绝对真理吗?不一定,因为谁都不可能看到所有的乌鸦,只要有一只白乌鸦,你的推论就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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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号本来就是人们归纳出的一类东西的代称,如果定义中带有黑色,那么那只除颜色外其余都与乌鸦性质相同的鸟,就不是乌鸦,应该叫白鸦。“天下乌鸦一般黑”就不是归纳,而是其定义的一种描述。 而且"乌"字本身就是黑的意思,如果我们看到一只鸟管他叫“白的黑的鸟”就有些奇怪了。所以觉得楼主在此举这个例子有些不当,呵呵,楼主不要见怪,小弟较真了。。。
貌似中国古代也是有过“逻辑萌芽”的,如春秋战国的显学“墨学”和公孙龙子一辈的”名家”,只是“不好辩”的孟子之流的大儒所谓“气壮理不直”的大言太有市场了,随后也就淹没了。
隋唐及五代时,佛家中国化后,“法相唯识”宗也是讲“理”的,“唐僧”玄奘还特意写了《成唯识论》,讲很多古印度五明中的”因明“学问,但还是国人喜欢”不立文字、当头一棒“的禅宗乃至更简单的净土,所以更是没有市场了。
古希腊的“逻辑”,古印度的“因明”,古中国的“名学”,是三大思维体系。逻辑长传下来,早就了今日西方的文明,其他两个体系或多或少退化或淹没了。
幸好,现如今,有很多有识之士开始复兴“墨学”,开始系统研究“因明”,或许这真是吾国复兴大业开始的又一明正耶?希望如此!
“根本智易得,差别智难求”,这逻辑者也,如同佛家所谓“因指望月”的那根犀利的手指,需要的是你好好的参悟与学习啊。
俺也惭愧,没有怎么学逻辑,只看过列宁的《哲学笔记》中有对黑格尔“大逻辑”的言辞。还有就是考GCT,需要考逻辑,就看了点三脚猫的教科书,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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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挑我的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