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pin与Schaffer这本书,是SSK研究中最具争议的一本,在许多人如Steven Weinberg或Alan Sokal眼里,这本书就是胡扯八道。在我读过的科学社会学著作中,这一本也是相对让我不能接受的。不是不接受它的观点,而是它的论证方式。
Shapin等人基本的认识论立场来自于后期维特根斯坦,即科学真理扎根于生活形式。然而这是一个哲学的讲法,它隶属的“语言游戏”根本不同于大多数科学工作者的“语言游戏”。这就好比你和一位数学家去讨论1加1未必等于2,八成会招来白眼。去年我曾就哥德尔不完全定理征询过THU一位数学老师,结果得到的回答也是:这个属于哲学,跟数学没有关系。
书中援引了一些霍布斯对波以耳的反驳。波以耳认为存在真空,因为随着不断抽气,接收器中的动物就窒息而死了。而反对真空论的霍布斯评价道:这些动物是被抽气产生的环流风刮死的。诚然,我们可以用融贯论的真理理论来为霍布斯辩护,但是在这种辩护过程中,我们都会违背现代人普遍接受的关于“空气”和“窒息”等词汇的语法,人们不可能愿意这样掩耳盗铃。其它SSK著作虽然也多少涉及这种讨论,但这本书里的痕迹过于明显。
不过,对于富有哲学心智的人来说,这本书睿智且深刻。Shapin和Schaffer在极力言说不能言之事,尽管这种做法有悖于维特根斯坦的告诫,也遭来了Sokal等人的极尽嘲讽,但是正因为如此,两位作者的勇气值得敬佩。希望批评者们能够理解,本书归根结底的问题意识并不在自然科学,而如果你们对人文社科领域中的“科学化”有比较深的感悟,或许你们就能发觉,自己对此书的批评有些苛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