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缘巧合下,拿到了《醒来的森林》和《飞禽记》两本书,都是美国著名博物家和作家约翰•巴勒斯著作的。内容有一部分相同,只是译者不同。两本翻译的都很不错,但相比之下,后者更有趣味。如果将这两本书都比作酒,《醒来的森林》就是一杯威士忌,《飞禽记》则是伏特加,入口浓烈,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前者文字平淡朴实,如潺潺溪流,缓缓流淌,给人宁静致远清幽雅致的感受。后者更活泼灵动,每一个文字都带着鲜活的生命般跳跃,更富有激情。
约翰•巴勒斯一生致力于鸟类的研究,他对鸟与自然的热爱洋溢着书中的每一个角落。这与他从小就亲近自然的经历有很大关系,童年的记忆使他拥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在一般人看来,鸟和鸟只有体型、毛色和叫声的差异,巴勒斯却能随时一眼看出鸟类情绪上的差异,在他眼里,鸟与人一样,充满着喜怒哀乐,或者,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是它们中的一员。只不过套着人类躯体的外壳,却有着与这些鸟儿一样的灵魂。不然他怎么能如此懂得鸟儿,每一声呼唤、昂首、跳跃,哪怕一回头轻微若有所思的样子,都逃不过巴勒斯的眼睛。连鸟儿在他身边歌唱了1088声还是390声,他都数的清清楚楚。
读这本书是一种极大的享受,我们跟随着巴勒斯的眼睛,仿佛打开了一座由各色鸟儿组成的梦幻岛,无数的鸟儿以他们最真实,最灵动的生活状态,呈现在我们眼前。而在现实里,哪怕我们这些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人,一睁眼就能看到山岚中飞过的鸟儿,却从没仔细观察中它们中的任何一只。就算有幸接触过,也从来分不清这一只和那一只又有什么区别?我们无心与它们对立,但从未想过与它们对等。
英国作家爱德华•卡彭特在给惠特曼的信中曾说巴勒斯是“一个带着双筒望远镜的诗人。一个更为友善的梭罗。装束像农民,言吐像学者,一位熟读了自然之书的人。”对这种赞誉,巴勒斯当之无愧。他有着诗人一般的情怀,所有的鸟儿,连我们通常最不待见的乌鸦,都能在他眼中散发着不一样的气质。他的文笔更是细腻优美,善于简短排比,有着诗一般的韵律,读起来令人有一气呵成心中濯清的畅快。他笔下的橙顶灶莺唱起歌来,爆发力十足,专业范十足,“歌声穿过树枝,在一根根树枝间跳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提升到树顶,到了五十英尺或更高的高空。然后,突然变成了令人狂喜的歌曲,节奏明快,宛转悠扬,热情奔放,不再像它以前的习惯性表演,倒更像是一场比赛,一支火箭;简短却振奋人心,坚决却悦耳动听,当飞翔的高度与歌声达到顶点的时候,它收拢起翅膀,像云雀一样垂直俯冲下去。”这段描写简直可以收进我们的小学课本作为背诵的典范,颇有白居易《琵琶行》中“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
这本书另一看点是装帧的精美,书中60幅绚丽插图,出自史上最著名博物画家詹姆斯•奥杜邦之手。每一幅都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每一只鸟儿都仿佛要从画中时刻准备腾空飞起,呼之欲出。如果只有文字,恐怕我们还不能清晰拼凑出某种鸟儿的外形,但正是有了这些插图,我们一眼就能知道这种鸟儿是否在身边见过,有哪些特征。书与画的完美结合,构成了这本与《瓦尔登湖》并称双壁的鸟类温暖列传。
虽然书中有些翻译上的小瑕疵,但总的来说,瑕不掩瑜。我们无法在城市的钢筋水泥里寻找到最真实的自然,那么,坐下来静静沉浸在这本书中的世界里,想必是最便捷的亲近自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