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我发现，把情人比作星星不是哪一个民族或者哪一个作家的特权，而是一种美好情怀的原始共识。我曾把我的梦中情人比作照亮我夜空的星星，那种感觉既珍惜又神秘。后来，我惊喜地发现王小波在他的作品中也有这样的比喻；再后来，我发现许多的文学作品中都有这样的表达。原来，人们对于情爱的憧憬中都曾闪耀着同样的光芒——你是我的星星，她是他的月亮。

把情怀融进自然，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一样的星星、一样的月亮，在雪域高原的夜空里却是那么地不一样。它们分外清亮，带着那雪域高原所独有的一份沁人心脾。“最亲最爱的恋人，约在山坡后面”，一定不是因为山坡后面就会没有星月的光芒，而是因为“除了天上星月”没有人知道这个约会。这样的情形，一定会让所有的城市浪漫都黯然失色了吧。借着明月的光华，告诉我心爱的姑娘“走落了日月/路还在延长/苍老了面色/爱还在心上”，有多少人还懂得用星月来形容自己的爱情呢？世俗的尘埃蒙蔽了世人的眼睛，也蒙蔽了世人的心灵。都市人渴望用最闪亮的东西来粉饰爱情，玫瑰、钻戒、烛光晚餐。孰不知，有哪一项能堪比星月的光华呢？

仓央嘉措的情歌带给人们许多的凄美和许多的禅悟，倍受人们的喜爱，但那不是普通人的爱情。雪域高原的普通人追求怎样的爱情，吟唱怎样的情歌呢？江觉迟的这本《西藏情歌》带我们找到了答案。“月亮上升的时候/阿卡 我们就是夫妻了”，成为夫妻是每对相爱男女都追求的平实愿望，它可以是英雄的、是神仙的，也可以是普通人的，最奇妙的是即使是普通人的同样可以有美妙的表达，“流星划破了也夜空/夜空破了/月亮会不会从缝隙里漏掉……”。这样的情感丝毫不输给仓央嘉措，反而会因为有了“月亮会不会从缝隙里漏掉”这种世俗的担心和牵挂更让闻者入心、入怀。

雪域高原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因为相同的地理环境和相同的宗教信仰，我们通常习惯于把它看成了一个整体。在我们看来，山南、墨脱、甘孜、迪庆都是藏区，门巴、珞巴、康巴、安多都是藏族。事实上，不同的地区、不同的分支又有不同的恋爱方式和婚姻习俗，比如：摩梭人“走婚”、安多人“钻帐篷”、珞巴人“公房约会”。走婚、钻帐蓬、公房约会，是雪域高原上普通人的恋爱方式和婚姻习俗，它们因为世世代代的传承，看上去平凡朴实。其实，它们应该和仓央嘉措留在雪地里的脚印一样，都是爱情的追寻和爱情的痕迹。

因为自然的馈赠和佛教的熏染，雪域高原的情歌拥有一种独特的美感和力量。“爱就爱了，要像雪山一样分明。散就散了，要像彩虹一样无声”。这样的誓言，胜过都市男女千百次的追问，俨然人世间最唯美的追求与取舍。我们常常说仓央嘉措的情歌富有禅意，却不曾预料，原来雪域高原的爱情都拥有自然最本真的美好。爱要像雪山；散要像彩虹；或者在星光、月光下倾诉缠绵；爱情在这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事情！有一首情歌是这样写的：太阳是雪山的新娘/不信你来看 那日照金山/月亮是水的新娘/不信你来看 那满池月光/你是我的新娘/不信你问菩萨。有谁能拒绝这样的表白呢？！或许，在雪域高原人的意识中，爱就是一种自然。所以，当他们用星星、月亮、雪山、彩虹等自然景观来描绘爱情时，爱情是那么地美好自然。

雪域高原的爱情，要在雪域高原才有生命；雪域高原的情歌，要雪域高原才有力量。我想，这就是一种自然，一种自然的力量，一种自然的现象。我们对于雪域高原和雪域高原情歌的憧憬，除了爱情本身更多的就是对于自然的向往。当都市男女拥有一份自然而然的爱情变得越来越奢侈时，那裹挟着自然之风的西藏情歌就会越来越能吹开我们的衣怀，吹在我们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