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

一百万年以前，世界上最大的陆地和最大的海洋之间造就了一个美丽的岛屿——台湾。台湾岛本没有人，对避难逃荒漂流至此的人们来说，这本是一座感恩的岛屿，然而异族入侵和内部争斗从没在这座小岛上停止过。茫茫太平洋上，它既小又弱还孤独，却锤炼出了多元交融、以柔克刚的气质。

台湾总是比你想象的更多元一些。中国式的祖坟被称作“夜总会”；荷兰人建的赤嵌楼内缅怀着郑成功；中台禅寺里佛祖的偏殿坐着关云长；四川牛肉面、广东粥品、川蜀料理、江苏水饺、北平烤鸭随处可见；马路的广告牌上到处是英文与日文混搭；世界第二高塔建在了这片随时都在地震的土地上。无论走到哪个城市，无不处处是寺庙，玉皇大帝、妈祖、佛祖、济公、耶稣、关公这些就不说了，供奉齐天大圣的我还是头一次见过。街道上各种花里胡哨的小庙随处可见，每座庙都有自己的委员会，庙民选举，义务奉献。大陆破四旧那会儿，蒋介石忙着掏私房钱修庙。这些个“封建迷信”在台湾魅力了得，据说著名的中台禅寺某年暑假办了一期佛学夏令营，结果一百三十二位高学历青年男女就此出家。在台湾出家人中，居然80%是尼姑！不管怎么说这都不像是那个时尚炫目的台湾，我闹不懂台湾艺人出落成佛家法师、小和尚转眼变歌星的事理，更无法想象怎会有如此多的女子坚持在自由意志的情况下选择落发。更奇葩的事还有，2007年陈水扁发动“众神护台湾，加入联合国”运动，请妈祖婆、王爷公、天上圣母等各路台湾守护神，护持“台湾加入联合国”。比起修行向善之人，神明到底是关照他入狱了。

当年我们的口号是“解放台湾”，对面的是“光复大陆”。台湾的纪录片里讲到国共和谈，酸溜溜地指责共产党诚意不足、解放军攻城掠地，导致和谈破裂。还有歌这样唱道：“总统蒋公，您是人类的救星，您是世界的伟人。总统蒋公，您是自由的灯塔，您是民族的长城…”倒让那些因他而背井离乡的同胞们不知该怪谁了。我理解台湾太小太挤，政治纷争从不停歇，包容大陆人不容易，所以交谈中不敢触碰敏感话题。没想到一听说我是辽宁来的，一位大姐得意地说：“我知道辽宁舰！”说美国一搀和钓鱼岛，台湾哪里打得过日本，还得靠大陆……那一番两岸骨肉情深，说得我眼泪都要飚出来了。

台湾和大陆实在不一样，同样是被殖民被侵略过，大陆看不到历史的痕迹，台湾却吸收了日本礼貌谦卑的服务态度，最宝贵之处在于中华传统还在这里发扬光大。海岛风俗闭塞，海洋文化开阔，台湾的多元混杂起于狭隘和偏见，终于包容和豁达。先进的、落后的、本土的、外来的、科学的、宗教的、感性的、理性的……一个人需要有多大的胸怀才能容纳这些，台湾做到了。

还有什么是台湾难以包容的吗？大概是有的。经过这么多年风霜雪雨，两岸的人们都想主宰自己的命运。矛盾就在这里，是不是我站起来，你就不能站起来；是不是你要独立，我就无法控制局面；是不是你成了我的一部分就不能当家作主了？两岸的人们都想求得认同，都要在世界上真正站起来，本是同病相怜，更何况又是同根所生呢。这存在了六十多年的矛盾又是谁来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