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Pointer
对
自由与神经生物学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08-05-29 06: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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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斯贝斯说过,“如果从事哲学思维的人不深入到科学里面去,没有对世界的明晰认识,那他始终是个瞎子。”(见他的《生存哲学》,p.9,ps,该书导言对科学与哲学的分工关系有一针见血的论述)但大多数哲学家依然在调制晦涩抽象与诗意感悟的鸡尾酒,科学知识——那些关于实在世界的现象性事实并不在哲学家或宏大或微妙的各种抽象范畴的描述兴趣中。相比之下,J.R.赛尔的哲学却有着理科般的清晰明快风格,并且将不同门类的科学知识以毫不生硬的方式引入他的哲学研究之中。这本薄薄的小册子是他在巴黎所作的讲座记录,前55页是《自由意志与神经生物学》,后25页是《言语行为与权力》,时间有限,这篇读书笔记就先简单总结我比较熟悉的前半部分。
按赛尔的观点,自由意志是哲学的一个丑闻:它由来已久,却毫无进展。(我得说,按这个标准,哲学就是一个丑闻缠身的学科。)自由意志之所以构成一个哲学问题,是因为它和因果决定论构成了互不相容的矛盾,而后者是我们赖以理解世界的基本逻辑框架。
在我们最普通的日常观念里,我们都接受万事万物间存在先后承继彼此支配的因果关系。“万事有因”这种观念,哲学称之为“决定论”。但当你下一个决定时,你所体验到的恰恰是无法被外部决定的“自由”。你决定买某个品牌,你决定投给某个候选人,你决定去看电影还是看展览,...这些都是被强制给予的自由意志的经验。自由意志它无法被放弃,且无法用决定论取代。当你坐在饭店里拒绝行使自己的自由意志去点菜,饭店不会因为“万事先定”的决定论给你送上理论上被决定了的晚餐。你要做出行动,你就必须先运用你的自由意志去做一个自由的决定。这个做决定的“自由瞬间”被赛尔称之为“间隔”,我理解所谓“间隔”其实也是“因果链条间的间隔”,在每个动机和行为之间,自由意志出现,而强制性的因果链条断裂。
显然自由意志的存在本身就成了问题,接受“自由意志” 的存在,世界的因果有序性就遭遇挑战。反之亦然。这里赛尔敏锐的附带指出,虽然有人试图用在量子力学层次引入的非决定论宇宙观来解释自由意志。但是“认为我们的某些行为是自由的”和“认为这些行为是偶然的”完全不同,所以量子非决定论对于自由意志而言并无帮助。
赛尔接着将自由意志做出决定的过程还原到了神经科学层面,他指出意志的一个决定其实对应着神经层次中无数神经元的工作和神经信号的传递,当你决定要举起手,就有一个神经信号从大脑向下一路传递到手臂的运动神经元,于是肌肉收缩,你举起了手。接着赛尔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问题如下,既然在我们作一个理智决定的情况中,在高级层次上有间隔的存在,那么我们如何在神经生物学的层次上表现这个间隔呢?”
赛尔在这里借用了希腊神话里帕里斯向三位女神送出代表最美丽女神的金苹果的故事来具体分析这个神经层次的间隔:
设令帕里斯开始思考的时刻为t1,而他下决定把金苹果给阿佛洛狄忒的时刻为t2,并规定在t1和t2之间没有出现其他的外部刺激。在t1时刻,帕里斯拥有全部信息,并基于这些信息他作出决定。从t1到t2他深思熟虑金苹果应该给谁的时间间隙,就是所谓的间隔。
于是我们得以精确的描述自由意志问题如下:
* 假如t1时,帕里斯大脑的全部状态从因果关系上看足以决定他在t2时刻大脑的全部状态——那么他就不具有自由意志。
* 假如从因果关系上,帕里斯大脑在t1时的状态不足以决定接下来一系列直到t2时脑的状态——那么他具有自由意志。
这分别对应两种截然不同的假设:
* 假设⑴. 大脑的状态是充分的因果条件
* 假设⑵. 大脑的状态不是充分的因果条件
在假设⑴的情况下,自由意志只是一种假象,在底层的神经生物学上,一系列神经生物学事件都从因果关系保证了下一个神经事件的发生,帕里斯体验到了他的自由意志,但在神经生物学层次上却没有真正的自由意志。赛尔称之为“神经生物学决定论”,并且大多数神经生物学家也认同这个解释。但赛尔提出一个进化论角度的辩驳,“对于高级的人类和动物而言,做出理智决定需要付出很大代价,因此从进化论的观点来看,如果理智决定仅是不起实际作用的假象,这就类似假设视觉或味觉在进化中没有起作用一样。”
虽然假设⑴简单严谨自足,但它毫不留情的剥夺了人类的自尊心,所以赛尔把更多精力用于讨论假设⑵如何成立。
在假设⑵为真的情况下,赛尔由易至难展开了他认为的需要满足的三个条件。
1. 意识对身体具有因果作用。
2. 脑导致并支持一个有意识自我的存在。后者能作出理智的决定并将其付诸行动。
3. 脑就是有意识的自我,在我们关注的间隔中,它作出决定,并在这些决定基础上行动,因此不管决定还是行为都不是充分的因果条件决定的。
在这里,赛尔实质上将间隔问题从脑推到了实现机制不明的“自我”之上(显然有违奥卡姆剃刀原则)。他自己也承认这只是制造了更多的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但他为自己较倾向假设⑵的立场提供了一个有趣的辩护:
“如果人们提出假设⑴是正确的,您能接受吗?”,这等价于问
“如果人们指出自由理智的决定是不存在的,那么您是否可以自由且理智地作出决定,是否要接受这种不存在的事实呢?”
简介结束,下面是我的一些批评:
赛尔所作的简单两分的假设⑴和假设⑵很可能都不是大脑复杂运作机制的真相。
回归常识,假设⑴所描述的“作为一种假象的自由意志或理智决定”其实是每个人都有体验的日常心理现象:各种刻板印象,固有立场,思维盲区难道不是一直在支配人们在大多数时候的“自由意志”?思维的自由是可能的,但在许多时候,它退化为一种假象,人一旦听任自己由习惯偏见所支配,也就等于完全由神经系统预设的因果关系来作出决定。
而假设⑵(即大脑不会被某一时刻的状态决定其后续时刻的状态)有一定的成立条件,在高层的认知层面是自省和反思。当思维活动以自身为省思对象的时候,这时将在底层的神经系统出现一个动态团聚而成的自反馈环路,动态团聚的典型特征是对初条件极度敏感。用动力系统的语言来说,在动态团聚的区域有很多共存的吸引子,它们的吸引盆的形状可能是某种分形。这就使得“自由”成为可能,即系统可以从截然不同的初始条件演化至一个确定的吸引子状态(作出决定),但随着自省过程在底层的不断迭代,微小的扰动就可以使演化轨迹脱离吸引子(改变决定)。自省式思索的功能可以看作由系统自发产生扰动以搜索合适的吸引盆,而何时达成决定,就需要大脑其他部分(意识?潜意识?欲望?)是否对此团聚所产生的输出满意。一个神经生物学的常识是,脑并非一个统一且一致的器官。脑是由许多不同构造不同功能的子系统所构成。所以自由意志是可能的,它是大脑不同部位紧密配合的整体结果,自由的大脑产生于无知的因果论的神经元群体之上。
在我看来,我们的思维未必自由,但可以自由。这里的选择本身是自由的。
(虽然被盾,还是引一下:http://npchen.blogspot.com/2008/05/blog-post.html)
自省为什么可以独立拿出来作为自由意志的证据呢?它跟一般的思维到底有什么不同?从逻辑上来说,“不受成见的干扰”是一句有效的话,但从大脑来看“不受成见的干扰”实际上也是基于“不受成见的干扰”这一“成见”。或者说不用“成见”,而用“处理模式”。有什么道理可以把这个拿出来,认为这种思维行为更高级呢?
对于自由意志来说,我见过一个说法,有可能是不太有效的一个科学结论,但比较有意思。
很多时候,我们是感觉到我们自己有自由意志,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人们的解释或者说回忆可能是事后为了逻辑一致自己加上去的。类似于心理学中的认知失调理论。我看到一件事,然后我自己这么做了,但我加一个解释我是由于这么一个原因才去这么做的,但实际上,可能原因的生成是在我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当然,这是没法去检验的,不过这种解释不应该去忽视。
“当思维活动以自身为省思对象的时候,这时将在底层的神经系统出现一个动态团聚而成的自反馈环路,动态团聚的典型特征是对初条件极度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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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尔提到了混沌,他似乎认为“对初条件极度敏感”与“自由”并非一回事,因为前者仍然可以是决定论的。
当然,你可能用“自发产生扰动”来消解决定论,但这样问题就归结到了这种扰动的产生是否决定论的以及“对此团聚所产生的输出满意”的阈值的产生是否决定论的。
如果两者都是决定论的,那么你的动力系统设想就还是决定论的。
如果两者中至少有一个不是决定论的,那么塞尔可以这样说:“认为我们的某些行为是自由的”和“认为这些行为是偶然的”不是一回事。
[2009/2/15 15:35] 英学者破解人类意识难题 大脑可能有电磁场 - 王朝网络 - wangchao.org - 世界之窗
他进一步说,人类的意识是一种能够通过自我指示传递复合信息的意识。它超过大多数动物所具有的自身意识。人通过感觉器官从外部世界获取的信息,穿过大脑电磁场到达大脑神经元,再回到大脑电磁场,构成一个自我指示环路,这可能就是意识形成的过程。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么改造人工系统重复这一进程就有可能,也就是说,有可能形成有意识的计算机。
(http://www.wangchao.
我补充一下Searle对意愿性行为中的三个空隙(或者说一个连续的空隙中所具有的三个阶段)更确切的定义:
(在本书中是Paris的例子)
t0-t1:对于行动理由的自觉意识与展示行动的决定之间
t1-t2:在决定与行动的真正开始之间
t2-t3:在行动的开始与其持续到完成的过程之间(针对拓展类型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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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一般的定义,自由意志的问题的出现是因为我们采用了两种不同的观点来看待自己:
一方面,我们相信我们行动的欲望和信念的真实性,更确切的说我们认为我们是自由的,自主的存在者。
另一方面,我们又认为我们的行动是应该符合某种法则的。
大体上这是讨论问题的起点,不过提及这两个方面时的不同次序各有深意。而塞尔在这本书里尝试着将问题转移到神经生物学的层次来讨论。
如果我们觉得他的方法太过勉强,我们也可以试着提出自己的猜想。
不管通过什么办法,假设我们真的可以证明——我们行动的欲望和信念可以无损耗地完全还原到大脑中的神经-生理过程——那么,是否就意味着自由意志的存在?应该说正是因为相信这一点,或至少相信这是必要的一点,才有那么多人专注于各种生理层次的探究。
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完全还原的可实现性只是自由意志存在的必要不充分条件。假设我们行动的欲望和信念可以完全还原到大脑中的神经-生理过程,那么我们的信念和欲望本身是从何而来的?
回到塞尔。书的47页上提到了一个生物体为了拥有自我所必须具备的3个因素,而第一个就是:“意识的统一场”。关于意识的统一场在这本书里他没有详细说明,这个词得回溯到他最初对于神经生物学研究方法的划分。
他把各种研究方法归到为两个阵营:
building-block approach & unified-field approach
前一种方法概括说来是一种就是对特定意识体验的研究。比如研究大脑如何产生对红色的特殊意识体验这些零零散散的积木似的问题。主要想法就是找到切入点然后各个击破,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原子主义。
后一个就是所谓的统一场路径。
(他举了这样的例子:当你在一间没有光没有声音的黑暗屋子里醒来,既是说在具有最低限度的输入的情况下醒来,你也可以产生完整的意识场,然后起床,关灯,走出房门。)
这种研究的出发点就在于,意识是存储于大脑之中的。
不把意识的形成设想为是一个创造新意识的过程,而是设想为变更预先已经实存的那个意识场的过程。知觉输入引起的不是新意识的创生,而是意识场之中的隆起与低洼的创生。
而塞尔是把赌注全压在这种以先在为出发点的统一场路径研究的,这样一来他在神经元层次的探究麻烦还很多。笑。
“关于结尾的精确意思:
人大脑的许多日常活动都是没有自由意志存在的,哪怕是有意识的行为。诸如条件反射,程序性行为,思维盲区,刻板印象,这些都是思维未必自由的例子。而同时创造性思维,批判性思维证明我们可以使用自由意志进行思考。但是否使用它,确实需要思考主体的主动性,所以我反对的是思维自由或思维不自由的两分法。思维的自由程度取决于主体的意愿。”
我前面说的是把思维作为一个整体来看的,不过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但,按照两分法,思维当然有不自由的部分,这是毫无疑问的。唯一的问题是是否存在自由的部分。我认为不存在。
另外,“思维的自由程度取决于主题的意愿”,那么这个“主体的意愿”又是什么?是否也“显然有违奥卡姆剃刀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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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刺激,然后在option 1,2, 3 中选择其一,正是自由意志的表现。”
如果这是“自由意志”的定义,那就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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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见是,大脑神经元并非静止不变,而是在不断的(乃至可以用剧烈形容)适应性活动中,于是出现了在神经事件上面的一个层次(心理事件)中自由意志的容身之处。 ”
嗯,我也同意这是自由意志唯一可能的容身之处,不过,不好证明呐!这其实已经逼近到对于意识的研究上了。
@资深业余爱好者
噢,感谢你的认真讨论:)我试试看能不能把你打过来的球接住。。都是好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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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05 21:39:30 资深业余爱好者
"我们的思维未必自由,但可以自由。这里的选择本身是自由的。"
这句话有点不明白:这个“选择”是否属于“我们的思维”?如果是,那么上面这句话翻来覆去意思就是自由意志存在,如果不是,那么上面这句话就自我矛盾了。
那么,NullPointer的意思是支持自由意志的存在?
不知我是否理解了你这句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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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结尾的精确意思:
人大脑的许多日常活动都是没有自由意志存在的,哪怕是有意识的行为。诸如条件反射,程序性行为,思维盲区,刻板印象,这些都是思维未必自由的例子。而同时创造性思维,批判性思维证明我们可以使用自由意志进行思考。但是否使用它,确实需要思考主体的主动性,所以我反对的是思维自由或思维不自由的两分法。思维的自由程度取决于主体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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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8-05 21:59:20 资深业余爱好者
我倾向于认为自由意志不存在,虽然我没办法提出什么证明。
我只是知道我没有办法自由地作出任何选择。我的任何选择都是有理由的。你可以试试,做一件你真正“自由地”决定了的事情,而不是受了过去或现在某些外部刺激摆布而做。
另外,对于文中的“规定在t1和t2之间没有出现其他的外部刺激”,仔细想来,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假设。
首先,对于何为“外部刺激”无法明确界定;其次,人接受外部刺激的过程即是形成思维的过程,也就是说,所谓一时的外部刺激最终可能会固化为某人的特定思维模式,那么(暂且认为大脑神经元之间的刺激才不是外部刺激),在t1和t2之间,那种“回忆”起以往的经历,或者说“潜意识”中以往的经历的刺激,是否可以算作外部刺激?再者,是否进一步假定连这种“以往经历的刺激”都没有,问题就可以进一步探讨下去呢?不可能。除非否认我们的思维,或者说我们的意识是由以往的所有外界刺激孕育而成。
所以,这种假设不具有一般自然科学常见的假设的一种特性:可以合乎逻辑地推导出合乎常理的结论。或者说,这个假设太过于草率且包含了想要证明的理论中的某些部分,即,有些循环论证的意味在里面。
我没看过多少专业的书,术语也不知道几个,可能说得啰嗦且不到位,凑合看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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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选择受外部刺激而做,并非意味着不自由。自由不等于要在一个没有接受刺激的情况下做决定。接受刺激,然后在option 1,2, 3 中选择其一,正是自由意志的表现。
2,“规定在t1和t2之间没有出现其他的外部刺激”是为了保证决定的做出只依赖t1时刻的全部信息。当然这在实际情况中不可能,因为大脑无时无刻不在汲取外部信息的输入,但即使这样,也没有改变这个假设的用途。关键在于,思考是否等于既有信息+大脑神经元的工作,如果这样,就不存在自由意志的余地。
3,我的意见是,大脑神经元并非静止不变,而是在不断的(乃至可以用剧烈形容)适应性活动中,于是出现了在神经事件上面的一个层次(心理事件)中自由意志的容身之处。
在心理事件之下,确实没有什么自由可言。
我倾向于认为自由意志不存在,虽然我没办法提出什么证明。
我只是知道我没有办法自由地作出任何选择。我的任何选择都是有理由的。你可以试试,做一件你真正“自由地”决定了的事情,而不是受了过去或现在某些外部刺激摆布而做。
另外,对于文中的“规定在t1和t2之间没有出现其他的外部刺激”,仔细想来,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假设。
首先,对于何为“外部刺激”无法明确界定;其次,人接受外部刺激的过程即是形成思维的过程,也就是说,所谓一时的外部刺激最终可能会固化为某人的特定思维模式,那么(暂且认为大脑神经元之间的刺激才不是外部刺激),在t1和t2之间,那种“回忆”起以往的经历,或者说“潜意识”中以往的经历的刺激,是否可以算作外部刺激?再者,是否进一步假定连这种“以往经历的刺激”都没有,问题就可以进一步探讨下去呢?不可能。除非否认我们的思维,或者说我们的意识是由以往的所有外界刺激孕育而成。
所以,这种假设不具有一般自然科学常见的假设的一种特性:可以合乎逻辑地推导出合乎常理的结论。或者说,这个假设太过于草率且包含了想要证明的理论中的某些部分,即,有些循环论证的意味在里面。
我没看过多少专业的书,术语也不知道几个,可能说得啰嗦且不到位,凑合看吧,呵呵。
NP,别听柚子樱桃的,他那是减字解经,断章取义。赵汀阳那段话的意思是动物依本性存活,不像人总是自恋矫情。给柚子一说,说得赵汀阳成了物种共产主义者了!
赵汀阳的原话:为什么许多人对自己有着无比的兴趣?这并非人的自然习性,但一定是人的文化习性。雄狮心中只有食物,母豹心中只有幼豹,动物们似乎目光短浅,只看见食物和子女,但却心胸广大,看不见自己,却懂得天空和大地。只有人才会无比地关心自己,人有镜子能够看见自己,人有文字能够听见自己,当知道自己是“如此这般”的,“如此这般”就成了衡量万物的尺度。于是人不再懂得事物,因为事物都被人按照人的需要看成了材料、粮食、能源和美学景观。可是就玉米自身而言,和粮食有什么关系?同样,人不再懂得他人,因为他人都被看作是自己的部下或敌人。(《观念图志》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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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29 20:02:06 柚子樱桃
是的。:)
所以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好像真正的理性也不是像我们感觉到的那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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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最后一句,你或许知道哥德尔不完全性定理?...
@柚子樱桃
概率的严格数学基础是测度论,概率不意味着因果论的反面,概率恰恰是建立更广泛因果联系的理性努力。:)
关于动物么..赵汀阳那么说,听起来和庄子托逍遥之志于鹏鸟没有什么区别:P 毋宁是一种投射。
他们不需要哈哈。
最近在读《雨林里的欧几里德》,开篇里有一些话让我觉得很受用:
科学依赖于三种推理。毫无疑问,它依赖于常规的逻辑,而且含蓄地依赖于无穷的逻辑,但他最为重要的依赖是看似可信的推理。它基于一种思想,即被人们发现为真实的东西往往是真实的。在数学证明中,“往往”指的是“无限地经常”,但是科学上的证明远没有那么严格。尽管常规的演绎推理不可避免地从一般假设出发来影响特定的情形,但是看似可信的推理采用的却是相反的途径,从特定的观察来得到一般的(但仅仅是看到可信的)理论。没有人能够否认,这似乎将真理的力量弱化到了一种似是而非的状态,然而弗朗西斯·培根爵士在1620年引入这一概念的时候,他改变了我们对于知识的理解,而后来建立的数学(概率与统计)支持了他的思想,永远地改变了科学……
摘自 前言 第六页
以上……我想表达的就是,真理是概率的……至少在心理学范围内常常如此。
所以……因果是一种幻觉。(但是这句话仍然是逻辑的结果,很有趣哈哈。)
还有,数学也好哲学也好,似乎什么东西到达一定水平以后就会变得像艺术一样,而艺术的意思在我看来似乎是这样:它是说不清的,但是有序的。
最后,我不介意您尖锐,我喜欢跟别人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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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29 16:45:26 柚子樱桃
因果是一种幻觉,一种心理需要,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但是一定会引起其他问题……
嗯,不会的。因果就是一种幻觉。
至于自由意志,我认为在心理学上“自由”比较好的解释不是不被干扰地作出决定(在绝对意义上是不可能的),而是自愿对所作出的决定负责任。
坦率地讲,我认为这既不是哲学问题也不是神经学问题,好像很像是心理学问题……大概是专业所限吧。
文章的作者太过理性,所以不能解决问题。
说实话,非理性,或者说,诗性,是人类优于计算机的一大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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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就是讨论理性如何可能。
至于非理性,当然对人类是莫大的好处。原谅我要更尖锐一点,每一颗牙齿都对我们有莫大的好处,动物们和我们一样享受着牙齿和非理性的好处;但区别是,它们不能用理性去赞美自己的牙齿和非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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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29 16:29:13 树梢
极端初值依赖 + 量子不确定性?
否则准确初值下的自反馈结果还是一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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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倾向于不引入量子不确定性,量子效应的层次太低,对于神经网络而言,不确定性其实就来自于外部,
如你之前所提及,脑在t1-t2时刻一直在和外部交互,作为一个开放系统而非封闭系统,即使有严格一致的初值,也无法确保一致的自反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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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29 14:56:00 树梢
"一个神经生物学的常识是,脑并非一个统一且一致的器官。"
是因为这个没法保证t2-t1之间没有外界刺激的进入吧。
不然还是可以视作一个统一的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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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
赛尔所作的t1-t2间没有外界刺激的假设过于理想,大脑时时刻刻在和外部交换信息,甚至当时的体温,血压,血液中是否含有酒精或咖啡碱或....理论上都会影响t1-t2的决定过程。
不过我觉得重点还不是没有办法达致这个理想条件,不管是否达致这个非必要的理想条件,大脑通过不同脑区间的自反馈活动依然能够产生独立自治的判断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