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诱女作家
序
写作像什么呢?有人说像怀孕,忽然间某种灵感从天而降,你就像圣母玛利亚一样,也可能像跟天使搏斗的雅各,筋疲力尽的一夜之后,作品诞生了。男人们很久以前说写作这回事不该是女人该插手的,写作要用“笔”啊,女人们显然不具备这种“工具”嘛。女作家说写作像是提着灯进入一个未知的房间,然后借着光亮一点一点把屋内的事物描绘出来。男人的故事似乎是从体内源源不断的流出,女人的故事已经摆在那儿了,写出来就行。从孕育的观点看,女人好像更适合于写作,只是,既然上天已经让女人承受这样的痛苦了,为何不让男人们也体验一下怀孕生产的过程呢?虽然这样说起来有些矫情,但写作这回事本着其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性,像个江湖术士招摇撞骗,所以没人能肯定那究竟是不是一样的痛苦。
本文试着去捕捉一些经验,主要关于我读过的女作家们。既然是经验,评论的立足点就并非是光明正大的,很多主观不成熟的想法会混迹文中,逻辑混乱、行文拖沓、文不对题,思想偏激的问题会重复出现。“色诱”不仅是个幌子,我也会尝试去讨论人性中那些最暧昧的部分与艺术的关系。
基于以上这些文字,你会明白,我不会傻到去建构评论体系,也不想对女权主义,叙事结构,后现代艺术大放厥词,以下的部分只不过是个人经验而已,权当排解阴雨天里那点湿气了。
一,荒野没有指南:玛格丽特 阿特伍德
不过,何必对世界末日操心呢?每一天都是某个人的世界末日。时间像潮水般涨啊涨,当它涨到你眼睛的水平,你就淹死了。——《盲刺客》
甚至那些丑陋的孩子、肥胖的孩子、满脸雀斑的孩子也是美的,因为青春才意味着美丽。这些孩子没一个明白他们是多么美丽,但却年轻气盛,令人恼火………他们根本不明白自己有多幸运。——《盲刺客》
人活着的时候生活本来就像一堆垃圾,死了以后就更加如此。——《盲刺客》
即便爱是藏于内心深处的,它上面还有一大堆东西;当你挖掘下去的时候又会发现什么呢?不会是一件简单的礼物,纯金做的,还闪烁着光芒;相反,它也许是某种古老而又可能毒的东西,就像枯骨上那锈迹斑斑的铁制护身符。——《盲刺客》
在你年轻的时候,你以为干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你做事没有常性,虚度光阴。你就是你自己的快速跑车。你认为可以任意丢失东西,也丢弃人――把他们一古脑儿抛在身后。但你还不谙世故,不知道他们还会回来。在梦里,时间是凝固的。你永远走不出你待的地方。——《盲刺客》
忘恩负义是年轻人的护身法宝;离开它,他们又如何活下去呢?老年人祝福年轻人一切都好,但同时又希望他们倒霉………如果没有乖戾和无常在进行保护,所有的孩子都会因为过去――压在他们肩膀上的别人的过去――而被摧垮。自私也算是他们的一种长处吧。——《盲刺客
人们不是第一次认为自己将面临末日。以前也发生过,比如在黑死病发作的时期……世界当然没有走到尽头,但相信它会灭亡的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结果。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蓝胡子的蛋》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依靠的,不是可以抓住、捏在手里、能保存下来的东西,不过是一个语言上的意外,因为日出不该是个名词。日出不是一样东西,而只是一种由两个天体之间相互位置变化而引起的光效。太阳根本不会升起,转动的是地球而已。日出是个骗局。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蓝胡子的蛋》
那是古老的光,且所剩无多,但借它照耀,已经足以——《猫眼》
自由有两种:一种是随心所欲,一种是无忧无虑。——《使女的故事》
青春与生命是人类唯一可以炫耀的资本,只要你活到足够的岁数,你就会发现,你最羡慕的绝不可能是金钱与地位。人类的基本特性之一就是挥霍,生命伊始,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土大款,尽情浪费青春的时间,从骨子里对垂垂老矣的白痴们炫耀,但做这些时,我们却是无意识的。直到有一天,我们自己也变成那些老不死的嫉妒者。
玛格丽特 阿特伍德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像吸血鬼一样渴求生命的鲜血,永远不停的讽刺却又嫉妒着年轻人。她怀旧,过去的时光总是美好的,人们逃避的是现在,回忆会给所有事物镀上一层金。她尖酸刻薄阴郁嘲讽,但从不过分。她绝不是佩内洛普 菲茨杰拉德那样温婉简单的老太太,可也不像珍妮特 温特森那样锋芒毕露。我承认自己评价阿特伍德的文字缺乏谦恭,但她却是我最喜爱的作家。
玛格丽特 阿特伍德近年来显然要进驻到大师们的神庙里去了,其实就差那么一张诺贝尔文学奖的资格证。当然啦,这没什么要紧,谁叫诺贝尔文学奖这些年一直青睐那些人类无法理解的小众作家们呢。再或者过个几年,阿特伍德会像莱辛那样,过气了足够久的时间,还没死掉,就被搬出来做个活标本,到时评委们会不停叫嚣:“看!我们在等她洗尽铅华!”不可否认的是,即便阿特伍德还没老到要放进神庙供奉,她已然是当前语境下的文学大师了。
二战方兴未艾的年代,玛格丽特 阿特伍德降生在加拿大,拥有典型作家式的童年,她活跃的时期正好是世界思潮风起云涌的时候,借着这股东风,她转而站在了加拿大文坛的风口浪尖之上。评论家们认为她带动了加拿大文学的兴起,我个人认为,严格说来应该是相互作用。阿特伍德曾经在《生存:加拿大文学指南》中指出了加拿大文学的主题是生存,她自己在一系列的作品中也尽量保留并演绎着这个母题。那么接下来,我将会写一写她的作品,说些大不敬的话,触触大神们的霉头。
《可以吃的女人》:这位加拿大国宝级作家早年间的作品真的很平庸,如若不是时代以及女性思潮的推波助澜,《可以吃的女人》必然会像大多数自认清高却没什么价值的年轻作家的作品一样堙没。况且,当时若不是《圆圈游戏》这部诗集获得加拿大总督文学奖,阿特伍德恐怕永远没有机会出版这部小说了。《可以吃的女人》是阿特伍德早期译介到中国的作品之一,相比较于她其它的作品,这肯定算不上什么代表作。
《神谕夫人》,《肉体伤害》,这两部作品应该是阿特伍德出版的作品当中最烂的两部了……
《浮现》:叙事方面还没有成熟,小说也没有特别深的刻下阿特伍德的烙印,但必定是二十世纪最不可思议的小说之一,似乎对《呼啸山庄》荒野自然与人类文明的主题进行了延伸探索,对于该如何选择,我相信小说给出的回答是显而易见的。
《蓝胡子的蛋》:就像这本书的中译者柴妞所说,在这本书之前,阿特伍德好像不知道如何给不合理的情节铺平道路。这本书是阿特伍德创作生涯的转折点,她日后诸多作品中都有《蓝胡子的蛋》的影子,许多主人公也是这本短篇集中人物的延伸。甚至她最富盛名的《盲刺客》中,母亲常说到挨饿的亚美尼亚人,也源于这本书。这些短篇小说的艺术成就拥有统一的高度,短时间内无法逾越。
《使女的故事》:这本小说是我读过的第二本阿特伍德作品,初读时还在上初二,所以给我的印象很深刻,那个年纪是读书的黄金时段啊。《使女的故事》已经明显展现出阿特伍德的大多数创作技巧与特点,思想深度和对社会道德以及弊端的探讨成熟尖刻一针见血。这部未来小说常被拿来与《1984》或是《美丽新世界》作比较,但它们之间相似的只是外壳,《使女的故事》已经无愧于“阿特伍德式”这样高度的赞誉了。
《猫眼》:也是初中时第一次接触,后来阅读过多次。有些评论家认为这本书是阿特伍德最好的小说之一,这点我承认。《猫眼》完全称得上是阿特伍德创作生涯中最诚恳最不花哨的小说。她最大化的把个人经历融入其中,又简化了她花哨的叙事技巧,可是个人风格却极其浓厚。其中意识流与绘画意象交相辉映,使得部小说在心理学与人性上具有了一定的深度。中译者杨昊成真是没什么文学素养,对文学理解程度几乎不如中学生。
《强盗新娘》:此时的阿特伍德本该是创作巅峰了,但是《强盗新娘》在内容上却退步了一些。这部小说成熟老道,在各个方面都经得起评论推敲,叙事圆滑,但未免有些装腔作势了,叙事技巧的成熟是小说成功的关键,只是小说并没有太多的诚意,难免沦为女性观点的牺牲品。总的来说是一部值得一看的文学小说,而且情节悬念也很不错。
《别名格蕾丝》:估计是阿特伍德长篇小说中最早译介到中国来的吧,我最喜欢的小说之一,叙事技巧复杂且灵气十足,各种叙事方法都用到了,但又极为自然。伟大的小说,阿特伍德巅峰时期的巅峰之作。
《盲刺客》:对我影响最大的几本书之一,二十世纪最后一部获得布克奖的作品,百佳英语小说排在第十四位,阿特伍德最出名的作品。这本小说并不盛在思想或是社会道德观念上,而叙事结构在这部小说中也已经构成一个迷宫。这部作品只能用好来评价,它什么都说了,但又都点到为止,它可以是很多种类的小说但又都不是,这部作品会渗进每一个认真读过它的人的生命里。
《羚羊与秧鸡》:阿特伍德第二部未来小说,我读到的第一本阿特伍德作品。经历过盲刺客的辉煌后,阿特伍德明显有些累了,《羚羊与秧鸡》是她的休闲之作,写的是她感兴趣的问题,在那些未来幻想中她自得其乐,同时也造就了一本了不起的小说。
《珀涅罗珀记》:改写神话不是阿特伍德常做的事情。神话原型是文学母题常会探讨的主题之一,阿特伍德改写的神话绝对是充满了个人光辉。
《与死者协商》:这部文学评论作品很难得,没有充斥着学院派的鸹噪,百科全书一般的旁征博引,有些观点陈旧,有些观点暧昧不清,但是读来趣味横生,文字奇妙典雅,不可多得的讨论写作的书。本文开头的一些观点就来源于这本书。
《道德困境》:写作的一次尝试,把一个长篇小说拆分成诸多片段,阿特伍德式的作品,具有很高的文学水平。
《黑暗中谋杀》《好骨头》《帐篷》:阿特伍德创造了一种文字小品,由很多描绘梦的碎片的语言构成,难以理解,却带给人梦一般的阅读效果,这三部集子该是文学史上值得一书的特立独行的作品了,无法捉摸,却颇具分量。
《债与偿》:警示之作,用文学来达到社会目的,阿特伍德的很多观点表露无疑,可是难免有些吊书袋的感觉。读后让人称赞不已的作品。
《荒野指南》:还没有读过呢,但是其中有一篇《铅时代》后来收录进娜丁 戈迪默所编《爱的讲述》中,双线进行的短篇小说,读起来很有趣,也是早期阿特伍德风格浓厚的小说之一。
阿特伍德贵在一种中庸的美感。她不是天才,不一鸣惊人,她也不是专才,从不拘泥于某种框架里,她几乎是文学全能型选手,什么都会写,又都写得很棒。她最让我喜欢的也就是这点。她走过了所有作家会走的路,她的作品读来更有亲切感,这种亲切感是关乎人性本身的。2012快要到了,此时看看阿特伍德的一些句子很是有趣
人们不是第一次认为自己将面临末日。以前也发生过,比如在黑死病发作的时期……世界当然没有走到尽头,但相信它会灭亡的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结果。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蓝胡子的蛋》
不过,何必对世界末日操心呢?每一天都是某个人的世界末日。时间像潮水般涨啊涨,当它涨到你眼睛的水平,你就淹死了。——《盲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