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人们一个孩子_爱的人们一个孩子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查字典图书网
当前位置: 查字典 > 图书网 > 日本文学 > 爱的人们 > 一个孩子

爱的人们——一个孩子

元田一看就知道,痛苦地俯卧在床上的是芳子。 医疗部的窗户边有一株高大的合欢树,越过合欢树枝,向上可以看到里院对面的病房,虽然距离远得浴衣的花纹也难以看清,但是芳子发出“嗝——嗝——”的呕吐声在这边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吐不出别的东西,吐出的只是又黄又黏的唾液。元田觉得自己也变得难受起来。 “那么再观察三四天,母亲要是有危险时,或许只能不得不放弃。那时我再与您商量……”医生对元田说。 “好的。” 元田避开医生的眼睛,凝视着芳子病房的方向。 元田怀疑医生是否会认为自己和芳子已是结了婚的。第一次来医院检查时医生就说看得太晚,言语中大有对两人关系感到奇怪的意味。今年春天刚从女子学校毕业的小个子芳子系着纯白的兵儿腰带,怎么看也只是个少女。短短的头发尚无法梳扎,加上妊娠反应十分憔悴,看上去有几分凄惨。芳子怎么也不愿上医院就诊,元田也觉得不好意思,便日复一日地拖了下来。 芳子被叫到名字走进诊察室时,又向回走了两三步站停,看着元田,她想露出微笑,又好像意识到自己动作的奇妙,忽然红了脸,连护士也朝元田回过头来。 住院以后,元田一直想告诉医生,他俩已正式结了婚,但始终没碰到再说的时机。 “她那么痛苦,是不是因为结婚太早了?”元田试着打探。 “那倒未必,还是体质关系吧。” 医生也朝芳子的病房望去。 梅雨季节少有的蓝天下不甚清晰地映衬出淡红色的合欢花,花下的绿叶间可以看到病房的窗子,芳子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 她的双手紧按心窝口,抵住蜷缩的双膝,探出病床的肩上的脑袋痛苦地扭动着,仿佛会从床上倒栽落地一般。 元田慌忙跑出医疗部,一进病房就抱起芳子,她精疲力竭地把脸颊靠在元田的胸口,气喘吁吁地呻吟着。 “护士跑到哪儿去了?” “我不要她们陪,不要!”芳子摇着头,依靠在元田的手臂上,手掌上都是冷汗。元田帮她擦了擦额头,芳子自己也抓住袖口,擦去嘴边的唾液。元田要给她换上睡衣,芳子说:“你等等。”随后伸直双脚平躺下来。 “很难受么?”元田问。 “嗯。”芳子露出笑容,“哎?难受,跑到哪儿去了?怎么搞的,真怪,好了!是因为你来到的缘故吗……” 元田把鸭嘴壶递给她,芳子闭上眼津津有味地喝起茶水来,好像嘘地吹起了口哨,一脸的笑容。 “趁现在舒服,吃点东西如何?” “不,不,请不要提吃东西,又会变得难受的。” 元田用洗脸盆打来水,为芳子擦身。芳子坐在病床上,不用一只手扶住肩胛,她的身子就会不稳定地晃动。元田的手指上传来芳子苗条肩胛的骨感,从后颈项到背脊,被太阳晒黑的女学生的肌肤一下子变得雪白,上面的汗毛十分显眼。 芳子拉上窗帘,要元田把住房门。医生说芳子的骨盆生孩子也许过于勉强,元田站在门边,瞅着她的骨盆只觉得怜悯。——护士帮她测量时,芳子并不叫疼,那个部位还残留着卷尺的痕迹。 换上一件新的浴衣后,芳子揉搓着脚趾,弄出黑色的脚垢来。元田厌恶地看着,芳子抬起头来问道: “哎,你和医生碰过头了吧?” “嗯。” “医生怎么说……他怎么说?不能生吗?他说不行吗?”芳子一边追问,一面扑簌簌地落下泪来。 “不要嘛,我一定要生,请让我生。来,我们说定……就是死也要生……”她的嘴唇紧绷颤抖着。 “没事的,肯定没事的。只要芳子肯吃东西就行。” “是吗?我什么都吃。”话一出口,她的肌肤马上变得灰白,像是起了鸡皮疙瘩,立刻又想呕吐了。元田静静地让她躺下。 “请帮我拿那张照片……” 那是女子学校的毕业纪念照,芳子居然把它带到了医院。 “我会死的吧。” “别胡说,傻瓜!” “不过,你看着上面,只有我一人像死人,对吧?我准会死的。” 拍纪念照时,只有芳子一人不在,在全体毕业生并排站立的上方,芳子的照片是后来合成上去的。 芳子没能出席毕业典礼,是因为她离家出走,跑到元田的住处来了。 芳子家是乡下城镇的酿酒店,临毕业时,就有人来提亲。芳子把与元田的婚约告诉母亲。她与榻榻米店出身的小子、多半靠苦读从大学毕业的元田当然并不般配,所以不可能获准。有旧时代家长气质的父亲对芳子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或许是她恨得失去理智,就逃到元田家来。 元田回到自己的公寓,看到无助地呆坐着的芳子眼睛一亮。本来可以在火车中发个电报或者往元田的工作处打个电话,但她都不曾想到,只顾惴惴不安地哭泣,一见元田,就像在等待一个回到家的不可指望的人那样,怀着悲伤的喜悦迎接他。 芳子家大概并没想到女孩子家会如此大胆,居然跑到元田的住处,他们好像一直在亲戚和朋友圈内寻找。芳子姐姐来到元田居住的公寓时,已经是四五天之后了,芳子还是被姐姐带走了。 因为怀上了孩子,三个月后急急忙忙地举行了婚礼。婚礼是在东京悄悄举办的,随后,芳子的母亲住进他们的新家,为女儿备齐新娘的嫁妆。 两人的新婚生活可以说始于芳子强烈的妊娠反应。 在小小的乡下城镇,芳子的事情很快就被学校知道了。芳子参加了所有的考试,成绩优秀,却不参加毕业典礼,出逃到男友家,引人提议不发毕业证书。 每次看到毕业时的纪念照片,就会想起这档子事来。只有芳子一人的照片离开同学们,浮现在集体照上方的空白处,这仿佛成了他们俩人结婚的纪念,也在歌颂热情的胜利。 芳子在公寓等待元田时的悲哀的模样如今成了抒情的场景,两人相信芳子的冒险是爱情的火种。 芳子不时取出毕业照来看,或许可以说明她对女子学校还十分留恋。 然而,芳子说照片里只有自己看上去像个死人,元田无法一笑了之,他不是没有不祥之感:只有芳子的这张照片与众不同,是否暗示着她的异样的命运?纪念照往往有这样的习惯做法,把已经离世的人放在上面的空白处。 芳子的妊娠反应相当严重,她已衰弱得要打营养剂了,过了反应期,在尚未足月之时恐怕就得剖腹取出胎儿。这种身体不知将来会怎么样?医生也说过,再持续三四天的话,母体会有危险。 芳子坚称就是死也想生下孩子,这话与其说是母爱,毋宁说是因病而变得异常的脑海中的梦呓。 不过,芳子要生下这个孩子的心情元田也十分理解。要是没有这孩子,两人就不会结婚,何况结婚前那些痛苦的经历,全都寄居在孩子身上,那是多么烦闷的心情啊。倘若放弃这孩子,之后的空白将无从忍受。会有罪恶的恐惧,但更强烈的会是难以言表的不安。芳子只想盲目地紧紧搂住这个孩子。 “学校的礼堂里,开办以来的学生都并排拍毕业照的。大伙儿会笑我的吧,不过,要是我死了,他们又会可怜我的吧……” 芳子扔下照片,闭上眼睛。凹陷的眼睛里可以看到眼球在不安稳地转动着,而且泪流不止,仿佛泪腺打开了闸门一般。 “现在就死,就会带走我的孩子,他也会一起去死的,真是对不起,不过那样会很幸福。”芳子说着,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张纸条。元田看到上面详细地写着他的衣服、内衣,分好夏季和冬季的,各自放在衣橱的什么抽屉里,还做好了餐具的目录。“来访的人多了,你会手足无措丢人现眼的,所以帮你写好了。” “不至于吧。” 元田黯然神伤,这是多么悲哀的遗书啊。铅笔字写得工工整整,不愧为女校的优等生。 元田决定由医生去处置。芳子濡湿的眼睛变得彻底的澄净,元田很是惧怕死亡的阴影。 擦拭着芳子汗津津的身体,元田碰到了她那小小的乳房,只有那儿是凉凉的,他在一旁朝它眨巴着眼睛。 芳子的妊娠反应竟然鬼使神差般的好了,这固然有治疗的效果,却又总让人觉得似有神助。 她食欲大开,食量惊人,眼看着胖了起来,整天地忙忙碌碌,不修边幅,变成与她家乡富有世家全然不同人家出生的判若两人的女人。芳子甚至忘记了肚子里的孩子,恰似女学生那样地唱歌,奔跑。元田也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一屁股坐下,腰间的力量沉甸甸的,体态很快变得像个已婚的妻子,手臂的肌肉发达起来,手劲儿也大了。女人那无穷尽的力量在爱情中熊熊地燃烧起来。 连分娩的不安也忘了,两人沉浸在新的幸福之中。 一天早晨,元田被芳子的呛噎声吵醒,见她正在床上抽烟。 “喂!”元田要夺下她的烟。 “抽抽也没关系吧。”芳子并不买账。元田指责说,哪有女人大清早在床上抽烟的! “因为怀了孩子,特别困,两个人嘛!”芳子转过身吐出一口烟。“香烟嘛,前一阵我就抽上了。” 芳子闹的别扭让元田惊讶,他盯着她看了一阵,“傻瓜!”照着她肩头打了一下。 芳子一下子蹦起来,利索地拾掇好自己的床铺,胡乱扯下元田的盖被,又用力掀起他的垫被,把元田甩到榻榻米上。 他被芳子巨大的力气吓到,小声地说:当心流产! “没关系,反正孩子是从坟墓中生出来的。”芳子冷笑着,故意用力把被子扔进了壁橱,而这些平时是让女佣干的。 “我做了个噩梦,太伤心了,所以才抽烟。我听到墓地有婴儿啼哭,见孩子从死人的肚子里产出,那肚子像蛙一样呈青色,在月光的照射下,真叫人毛骨悚然。”说着,芳子打了个寒战。 元田心想:这是不是妊娠反应再来的前兆?可是,芳子的叙述有显而易见的破绽,她是否真做了那样的梦,令人难以置信。或许她是把读过的书中的情节当作梦境在讲。 近来,芳子一味依赖元田的可爱的声音听不到了,变成一种黏黏糊糊、满不在乎信口胡言的语调。 在厨房间她把女佣赶到一旁自己下厨,当天的早饭,摆在元田跟前的是生鸡蛋、紫菜和甜烹海味,却不见豆瓣酱汤。 元田一催,芳子答道:“我一闻到酱汤味儿就作呕。你让女佣去做,到我不在的地方去喝!”她看也不看元田,一口气吃下三四碗腌海带的茶泡饭,实在是吃相可憎。 元田发现芳子偏食,就说这样不利于孩子的发育。 “发育不良,分娩不就容易了?”芳子在装糊涂。 元田的袜子上开了个洞,衬衣的袖口也脏了。 “在公司里又不用脱鞋,唠唠叨叨的。一个榻榻米店的小子,还挺时髦的。” “你说什么?” “说错了吗?难道你不是榻榻米店家的儿子?” 元田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芳子的“遗书”,接着寻找袜子和衬衣,“你想想这张纸吧!”他把那张纸放在芳子面前。当时那个令人爱怜的芳子,现在跑到哪儿去了? 元田独自换袜子时,芳子把“遗书”撕成小碎片,扔到盛夏耀眼朝阳照射的庭院里。从敞开的浴衣衣领处露出的肩胛颈项,美丽丰满,恰似抹上了香油一般润滑。元田忽然闭上眼睛,觉得她不是自己的芳子,而是大街上的娼妓。 之后的两三天,芳子几乎不对元田讲话。 胎儿是神圣的,芳子有了洁癖。去年刚从大学毕业的年轻的元田,只能顺从她。 芳子忘记了化妆,表情严肃。她的颧骨凸起,以男人一般的眼神正面瞅着元田,而且,好像被体内喷涌而出的暴力驱使,特爱干力气活。 元田嘱咐女佣别让芳子多干活,可四五天后,女佣向原田哭诉,自己被解雇了。这女佣是芳子从乡下带来的,对她很忠诚。元田帮女佣辩护,芳子一脸的不悦。 “说什么女佣向你哭诉,真是令人作呕。你们俩秘密地在说什么悄悄话?” 元田首次意识到,芳子正被一种病态的嫉妒所烦恼,自己讲述同僚传闻时,她每次都表示反感,或许也是那烦恼所致。 元田觉得应该提醒她,但是,这种无端的嫉妒似乎还带着某种邪恶,人人喜爱的直率淳朴的芳子,近来总是怀着敌意看待他人,可爱的心思不见了,世家闺女纯洁的气度也消失了,在老家,她一定从未有过这般无礼的生活。 连续吃上一周金枪鱼生鱼片,偏食使芳子渐渐胖起来,变得健康,可元田怀疑那健康是不实在的,搞不好是一种幻象,会一下崩溃的。是不是她的身体还无法孕育分娩孩子?芳子身上好像有邪魔附体,她是靠邪魔的力量在生活。说得极端一点,看上去芳子已经毁灭,是别的生命假借她这个躯壳在生存。尽管元田知道这种意念是自己孩子般的妄想,然而,胎教还是存在的,要是芳子的变化多少暗示着孩子的性质,他就会平白无故地担忧将来妻子会产出什么样的孩子。 总之,家庭的和睦和幸福全被破坏,芳子耸着肩,每件事都与元田对抗。整天充斥着丑陋的互相反目,使元田的心情颓唐起来。 元田觉得或许是芳子第一次在城市过炎热的盛夏,对她有孕的身子有所影响,所以建议她回乡下去避暑,芳子却胡乱猜疑元田想与自己分手,乱扔陶瓷器地闹腾了一番。 不过,躺在蚊帐里,芳子又说孩子在动,她静静地合上眼,还出人意料地露出鲜花开放般的祥和的微笑。 “是嘛。——嗯,嗯。” “别碰!”芳子尖叫起来,猛然推开他的手。 “反正你是个冷酷的人,你对孩子是冷淡的!我很清楚,你一面在医院哭着求我,就是死也要生下孩子,可当天临回家,就对医生说过不要孩子吧?我从未碰到过如此叫人窝心的事。我想过和孩子一起去死,不过要是孩子能长大,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他的,一定会!这是医生亲口告诉我的,假不了!” 在芳子的妊娠反应好转后,医生开玩笑地说过,在反应症状最严重时,元田曾经如此担心过。现在,芳子却说等孩子长大后要对他说父亲说不要孩子,这种抹黑的坏话极其恶劣,难怪元田再也无法忍受。 “我以这样的身体状况出嫁,你是不满意的!可这也是因为你不好,我对有孩子完全不知情,一味信任你,跑来找你商量,可是让我回不了家的难道不是你吗?父亲最恼火的就是这件事。他说,你还是个姑娘家,要干干净净地还给父母。以后希望有出色的男子来娶你……如果你不那么做,我就不会背叛你。我是不会像不良少女那样因为想结婚才跑来东京的!我想要足以能够清晰回忆的婚姻,可现在的,想起来就恶心!” 元田无语。然而,那也是芳子必定会如此陈述的事实。自己发声的话就不可挽救了,元田充满了凄凉的幻灭感。 女人都有崇拜自己的纯洁的心理,芳子的内心深处沉积着纯洁遭到污染的怨恨,所以在现在一吐为快。不过,芳子始终憎恶两人最初的好合,这对元田来说,多少有点突然袭击的意味。 元田不愿讲任何话,对俯卧着哭泣的芳子首次感到生理上的嫌恶。他看到了失去羞耻心的女人的丑态。迄今为止,元田一直觉得逃到他公寓来时的芳子那么可爱,虽然有几分可怜,却没有丑陋的记忆。 有时元田甚至怀疑,芳子的反抗言行中是否真的含有憎恶的成分。 芳子自己对精神异常似乎也有恐惧感,她会与元田磋商,开始阅读宗教书籍,在壁龛上放上插花,偶尔还会沏上一壶茶。 然而,她又会在元田书桌旁的废纸篓里查找废物,这也罢了,竟然还从女佣的篮子里拿出信件,心神不宁地阅读,甚至狂暴的雷阵雨打湿了朝北的女佣房间的纸槅门都全然不知。 不久,女佣主动来辞职,她由衷地为离别芳子而惋惜,哭着回了老家,可是,她一走芳子就数落起女佣的种种不是。元田大为惊讶,想不到芳子还有这么会刁难人的心术。 还有,看到芳子写到老家去的书信时,元田只能认为她的脑子出问题了。看来芳子是在元田的书桌上写的,元田看到装订在一起的信笺,将这种没有写完的信往外寄首先是不正常的。 芳子在信上写道,自己是怀孕之身,却每天受到元田的虐待,终究难以忍受所以想要离婚。元田只是在芳子抽烟的那天早晨打过她一下,她却写成始终对其又打又踢。元田一下子难以判断这是为了在乡下的父母跟前夸大效果呢,还是一种受害妄想症?总之,看来只有请老家的人将她领回娘家去住上一段这一条路了。芳子还写道,她在这个家是无法生产的。 这一次来接她的还是她的姐姐。 看上去先期回乡的女佣已把芳子的一些状况告诉了家里人,姐姐并没有指责元田。她笑着说:“女人怀上孩子后因人而异,有的特别想要人抚慰。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吧?元田太年轻,芳子也是个孩子啊……” 芳子忘记了自己写过想离婚的话,哭着对元田翻来复去地讲,分娩时你一定要来。还进来问他自己穿的和服和化妆合适吗?她紧紧拽住丈夫的手不放,令元田直觉得都是自己不好。芳子的头发长得很长,而额头上的发际却比过去稀疏了。 “真怪,怎么变得如此胖墩墩的?”芳子的姐姐说。 芳子面对元田,默默地在书桌的抽屉里又放好“遗书”后离去。不可理解的女人心元田铭刻在胸,连自己的和服与衬领都仔细地写在上面。妻子还是打算要回这个家的吧。 然而,无论元田怎么写信,总不见芳子的回信。以前的女佣告诉他,元田的信都被她母亲收掉了,没让芳子看。 要是就这样离异的话,这段短暂的婚姻生活简直如同噩梦,元田一面责备自己,另一方面却又不知道应该迁怒于什么才行。半夜里突然醒来时,脑海里显现的尽是芳子那要死要活的极其苦闷的爱。 芳子安产一男儿 元田收到这封电报时,已是深秋季节了。 元田一进产房,芳子就嫣然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忽然间,她拢起纷乱的短发,好像一下子想到似的给孩子喂起奶来。 “奶水还行吗?” “不多,说是还得加牛奶……”芳子轻声回答。她的平和而幸福的脸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清爽得刚洗涤过一般的美丽。 “这么小的可爱的妈妈,真是好笑……”芳子的母亲笑着走 进来。 果然芳子又变得纤纤小小的,成了一位可爱的少女。 傍晚的月亮照射在菊花地对面的柿子果上。 “真漂亮呀。” “是啊,今年是柿子的大年……”妈妈说着,与元田一起望着 柿子。 这就算搞定了?元田纳闷,一时间真是难以置信。 芳子像是变过几个人,宛如魔术师一般地呼风唤雨。新生儿活像个天真烂漫的小猴子,用力吸吮着一度濒临死亡深渊、又一度被逼到疯癫境地的母亲的乳汁。

展开全文

推荐文章

猜你喜欢

附近的人在看

推荐阅读

拓展阅读

《爱的人们》其他试读目录

• 一个孩子 [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