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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去了大街上——[ 法 ] 亨利 · 卡蒂埃 - 布列松 Henri Carter-Bresson

上海富春小笼店颇为老派,桌椅几乎一袭暗色不说,里面最抢眼的物什也素素的,一点儿也不招摇。食单也不是制成花枝招展的册页,而是用一个一个的小木牌——“马蹄糕”“虾仁馄饨”“蟹粉小笼”...... 大堂上方,一字儿挂开。食客站在木牌前,有点儿像皇帝入寝前阅太监呈上的承幸簿:佳丽三千,垂首低眉,等你钦点。 佳丽三千,我只点富春小笼和枣泥拉糕。富春小笼皮薄汤足,热气 腾腾地端上来,皮里暗流汹涌,是李逵遇到仇家,气血翻涌,按捺不住。用筷子抄起来,轻轻咬一口,满腹暗流,一泻千里,嘴里一下子沧海横流起来。 小笼吃起来酣畅,枣泥拉糕吃起来缠绵,我最喜欢。这道吃食,我最早在苏州看阿婆做过:枣泥、豆沙、白糖加猪油熬化,凉后再加糯米粉、粳米粉、枣汤和匀,放笼屉里蒸熟,稍冷后就可以食用。蒸熟的枣泥拉糕呈褐色,不晶莹,像女儿家初陷情网,心事正重。筷子插上去会被黏住,还以为碰上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主儿,谁知吃起来香糯,但也并不就糯得粘牙,这真好,缠绵却不狎昵,就那么藕断丝连,像在嚼一段不忍了断的情事。 吃过枣泥拉糕,小安带我踏着月色,走进一条花影掩映的青石小巷, 去看小巷深处的一株木兰。木兰北方也有,只是南方的花木到了北地, 就像杨四郎流落番邦,一律都会害起相思,枝叶郁郁着,终生都不舒 展,所以北方的木兰跟南方的比起来,身形普遍偏小,开起花来也稀稀 落落——三三两两的花,闪烁其词地点缀在枝叶间,像初次约会小女生 的青涩少年,遮遮掩掩,怕被师长撞见。 南方的木兰却很高大——青涩少年长成了俊朗小伙,舒枝展叶,光明正大地恋爱开花。可惜我去的时候还刚入夏,花苞满枝,正万箭齐发, 花却少,开着的花,白瓣黄蕊,落落大方。站在木兰树下,花香不时从枝上探下身来。花少,花香就不成气候,香味若有若无,就像刚吃过的 枣泥拉糕,藕断丝连。 有一幅名为《巴黎皇家广场》的照片,乍看被一根从天而降的黑柱子当胸断开,其实两边也是藕断丝连着的。柱子的左边,年轻的父亲坐在台阶上,一边看报,一边看护婴儿;柱子的右边,一对恋人,依偎在一起,喁喁私语。婴儿有一天会长成青年,青年也终要成为看护婴儿的 父亲,所以,左边是右边的过往,右边是左边的未来,反之亦然。两边是人生的两个段落,和起来正是一个人生的轮回。我们每个人都要从这 些段落里穿过,并在其中轮回着。 这幅照片的作者是法国摄影家亨利· 卡蒂埃 - 布列松(Henri Carter-Bresson)。布列松被誉为“新闻摄影之父”,一生拍摄了七十万幅照片。他反对摆拍,认为“安排出来的照片是没有生命力的, 很容易被人们遗忘,如果你忠实于生活,你就能得到胜利”。他最著名 的作品是出版于1952年的《决定性瞬间》。“决定性瞬间”已成为摄影史中最著名的词之一。他认为在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个事件都有决定性的时刻,在这个时刻来临时,环境中的元素都会排列成最具意义的几何形态,从而显示这桩事件的完整面貌。摄影师就是要抓住这一瞬间。 决定性瞬间让布列松的照片充满了动感。比如他的作品《难民营里的 体育活动》(图 1),画面中的每个人都动了起来。布列松照片里的“动” 有方向感,大家朝向同一个目标,没有旁逸斜出的枝条。晚近的摄影家也会拍“动”,但是很多摄影家已不再关注同一方向上的人,羊群里跳出来 的那一匹狼成了摄影家关注的中心,由此看出,随着摄影的发展,摄影家越来越关注个体。 决定性瞬间也让画面充满了故事性。比如布列松的《纽约巷尾》(图 2)。布列松抓住小猫和男人对视的瞬间,观者看到这幅照片,不由就 会关心起人物的命运——这个男人和这只猫有着怎样的经历?是萍水相逢还是主仆情深?什么原因让他们在此驻足默默对视?他们的命运将如何演变?他们是否会一起走出小巷,主唱仆随走完未来的岁月?...... 布列松捕捉的这美妙一瞬还大都含有隐喻。《巴黎皇家广场》中流露出生命轮回的思想。而《圣拉扎尔火车站背后》(图 3)里的隐喻更加丰富。表面上看只是一个男人跳过水坑,可是故事发生的地点是在火车站,主角背后的海报上写着一个欧洲的犹太人的名字,他身后有个断 裂的圆形铁箍,像一个车轮——历史常常被喻为车轮,车轮断了预示着 灾难。所以这幅男子跳向未知的照片,隐喻着欧洲即将走向未知,走向灾难。因为有了丰富的隐喻,这幅看起来很普通的照片一下子耐人寻味 起来,正因如此,它被有些人称为“20 世纪最伟大的照片”。 布列松认为,摄影是一种世界性的语言,属于思想领域范畴,相机 和人们手中的钢笔一样,是一种表达思想的工具。他说:“技术很好, 但是没有思想,没有内容,就像是一盘没有肉的鱼骨头,不能使人得到 真正的东西。”《圣拉扎尔火车站背后》正恰如其分地传达出了他的这一理念。他那些看起来随意的照片,其实是他传达思想的工具,那一瞬间,隐含着他想要表达的思想,并不像一般人看起来的那么随意。 布列松于 1908 年 8 月 22 日出生在法国的香特洛浦,父亲是丝织品 制造商,几乎每个法国人家里都有布列松家族的丝线。少年时期,叔本 华和东方哲学方面的书对他产生了重大影响,十五岁时受家族影响,他对绘画产生兴趣,十九岁开始学习绘画,1928 年去英国剑桥大学学习文学和艺术,1930 年参军,离开军队后到非洲打猎感染黑热病,非洲 巫师救活了他。1931 年,布列松得到一部莱卡相机,自称得到了一双“延 伸的眼睛”,由此开始了摄影生涯。1940 年被德军俘虏,战争结束后继续在世界各地摄影。1948 年他为甘地拍照,离开十五分钟后甘地被刺杀。1966 年他离开一手创办的玛格南图片社,在巴黎的一些博物馆摩画。九十五岁生日前,他在法国国家图书馆宣布和妻子、女儿共同设立了“亨利 · 卡蒂埃 - 布列松基金”,这是法国第一个关于摄影的私人基金。 布列松最推崇的摄影家是匈牙利的马丁· 莫卡西(Martin Munkacsi),他说他的“决定性瞬间”就是从莫卡西的这幅《斯噶尼克湖 边的男孩》(图 4)得到的灵感。可不是,莫卡西的《斯噶尼克湖边的男孩》和《模特玛琳 · 戴维斯》(图 5)选取的都是充满动感的瞬间,布列 松的作品,真的流淌有从莫卡西那里传承下来的血液。后辈们也从布列松 这里汲取营养——在这幅布鲁诺·巴贝(Bruno Barbey)拍摄的《亚马孙河》(图 6)里,我们看得到布列松作品的影子。也可以这么说,从莫卡西到 布列松再到巴贝,他们的作品“血脉”相连在一起,难以分出彼此。 不论我们身在何处,我们都曾是婴儿、青年、父亲或者母亲,就像《巴黎皇家广场》里的婴儿、青年、父亲一样。我们看起来彼此分离,但我 们都在扮演着相同的角色,我们有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肤色,可我们的情感无限重合。所以英国诗人约翰 · 多恩说:“没有谁能像一座孤岛, 在大海里独踞,每个人都像一块小小的泥土,连接成整个陆地......无论谁死了,都是自己的一部分在死去,因为‘我’包含在‘人类’这个概念里,因此我从不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我,也为你。” 我们跟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也是血脉相连的,我们的祖先很久以前 就已意识到这一点。苏州就有这样一个医生,秋季时他为一个患疑难杂症的病人治病,当归、连翘......都已开好,一阵风起,堂前叶落,他忽 然想起《淮南子》中“一叶知秋”这四个字,便即兴在方剂里加了一片 秋天的桐叶。以桐叶为引,果然药到病除——那时我们跟自然就是这么 好,那时我们跟自然都还小,我们青梅竹马,唇齿相依。 现在我们都已长大,我们早已没有了以桐叶为引的婉约情怀,跟它青梅竹马的那种感觉,也早已成为遥远的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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