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代
2012-01-15
第一次读王小波,不解却有共鸣,荒诞又很有趣,文字生猛直白,但经过言语将其读出却另有一种美感。
故事从陈清扬找王二证明她不是“破鞋”开始,王二生硬地拒绝了陈清扬的要求,理由是“所谓破鞋者,乃是一个指称,大家都说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没什么理由课讲。”人们通常倾向于向貌美的女人叫“破鞋”,这当然吃亏,但是与其吃亏,还不如偷个汉子来。这在我看来是很荒谬的“有罪推定”的逻辑,人们不是天生无辜,直到确凿的证据的指责,而是由众人的一致意见及可得出粗暴罪恶,这可能源于当时文革的社会环境和人们集体无意识的“平庸的恶之花”,正如王二所说“我什么也证明不了,除了那些不需证明的东西。”
王二插队期间,发生了一场当地老乡和知青之间的争斗,王二在此事中被打伤,后去山上居住。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医院里、队里的人都说王二这个人不曾存在,原因是北京人来视察知青,“我”的不存在对于领导有很大的便利,它可以说明此地没有一个知青被打晕,没有人受到坏的待遇。一个活生生的个体由于官员的政治需求被屏蔽为了“不存在的人”,这样的戏码在这片土地上已经上演了太多遍,时至如今,不还是有“临时工”层出不穷吗?
由此,小说可以引申出一个哲学问题——如果国家和体制不能给予存在和真实,那么什么才是存在?什么才是真实?如何证明存在?如何证明自己的无辜?
对于王二来说,“存不存在没有很大的关系”,但至少与陈清扬搞破鞋的这件事成为了他存在的证明,即便是自己不无辜的证明,或许王二从肉欲的性事中寻到了一丝真实。
关于性的描写,绝对是不可不谈的一点。目前看到的几种观点,一种认为“很多人认为王朔和王小波改变了人们对于文革的看法,王朔把文革变成一场阳光灿烂的日子,而王小波则指出了这么一个为革命献身的严肃的时代所隐藏的情欲的爆发,有人说它好就好在写出了政治社会对人的压抑是不能完成的,人性和性欲会冲撞而出。因而,当生活变得不可理解,变得如同噩梦,就只有做爱可以与之抵抗”。而另一种是梁文道在《开卷八分钟》中提出的,“王小波对于性的描写是在权力的结构中被呈现的,也就是说,他不是在用笔下的性去冲击政治、社会,恰恰相反,他写性是在告诉我们即使是在个人最为亲密的时刻,权力也是无处不在的。”
写到这,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Summer Palace的评论“Politics and sex are on full boil......beautifully blends the polital with the personal ”性与政治,还有好多值得探讨......
对于这个短篇,最有共鸣的大概就是下面的一段话了“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在我近二十的当口,那种“永远生猛下去”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少,开始慢慢地感觉到生活的平淡与虚无。其实这说到底还是那个社会学的原问题——人对于社会有没有自由意志?只不过它没有标准答案,你只需选择自己相信的,而“相信的,就是真的。”(王二语)
所谓“黄金时代”,我觉得指的是青春中的荷尔蒙及其带来的“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的感觉,那种原始的力量与强大,是作为最本真与生猛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