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过一篇小说,”我对小五说,“讲的是一对恋人沿公路旅行,因为疲惫也可能因为别的,在经过一个加油站的时候,他们不愿意停下来,想着油箱里的油应该足够撑到下一个加油站,可是那下一个加油站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这样说,他们应该不是沿着高速公路在行驶,是在类似国道的路上?总之后来,他们的情绪随着油灯的亮起而失控,开始彼此指责,翻出各种旧账。” “也是夏天,”我补充道,“与现在一样。然后他们关了空调,关了无线电,关了一切可能会耗费任何一滴油的东西。太热了,打开窗户,也没法再争吵,就慢吞吞地等待着油用尽的那一刻……” “那后来他们有没有找到加油站。”小五打断我。 “我记不得了,大概压根就没有写吧。” “哦。” 我想他并没有认真在听,我大概也只是随口说说。我们的油箱差不多是满的,公路指示牌上也不间断地提示着加油站的距离。真的是夏天,前面几百米处柏油马路反射出明晃晃的光,就好像是路中央凭空出现的水洼,而开过去,才发现只是平常的路面而已。刚开始我们还屡屡惊叹,很快就都觉得乏味,各自想着心事,或者是忍受着飒飒作响的风开窗抽烟。偶尔有辆装满猪仔的卡车开过去,我才回过神来指给他看,他嘿嘿嘿嘿地笑,手一晃,半截烟灰掉在车里。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除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无聊。 前一晚上我几乎是睡在残骸里,撤去床单后的席梦思与两年前搬进来时一样脏。在过去的几天里,除了收拾行李,便是在哭,眼泪随时随地掉下来,哭完了走出门去吃碗饺子。有朋友打电话来说一定要给我送行,我嘴硬说不要,有什么好送的,在这儿也只不过是无聊的两年时光。但最后还是去了,在糟糕的酒吧里喝了两杯烈酒,朋友还带着一群朋友,我都不认识,开始认真地听台上的歌手唱歌,歌手唱完了下来,给朋友的朋友们倒上啤酒,也给我倒了一杯,对我说:“妹妹,好运!”我看着他的脸就又开始哭,同时也笑,最后觉得烂透了,起身走人。居然已经有了些醉意,哭,走夜路,昏天黑地。最后,太累了,倒在席梦思上,任由日光灯明晃晃地照了整晚,也不过是睡了三个小时,就醒来。再过一会儿,小五就来了。他比我预想的来得更早些,我还来不及洗脸,也来不及对悲伤做一些掩饰。但是两个认识时间太久的人,是不是也会对彼此的悲伤稍微视而不见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