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宿之人(上)2_孤宿之人(上)2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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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宿之人(上)——2

  丸海藩奉幕府之命,即将收容一名被流放的犯人,那就是山内太太所说的“这次接获上命”。这个传言初次在城下町流窜,已是三个月前的事。   不过丸海藩的财政本来就吃紧。城下町的百姓觉得,与其协助施工被迫提供大笔资金,还不如接个轻松的任务比较好。而堀内的藩士,除了极少数的上级人物,想必也有同感。大家万万没想到,收留一名本为幕府高官,却被将军亲自定罪判处流放的人物,比起造桥铺路或是在御三家整修屋宇时提供建材,竟是更加艰难的任务。   总之一定要小心应对。既是犯人,自然不可能风风光光地迎接。万一对他太客气,幕府反而会责问丸海藩如此礼遇叛徒是何居心。可是,假使招待得太草率,又得担心搞不好哪天“前高官”的那个“前”字摘除后会追究丸海藩的失礼。毕竟对方可是前任勘定奉行。   那个麻烦人物,叫做船井加贺守守利。五十岁上下。当然,丸海的百姓,既不识其人面貌也不知其身段。幕府的勘定奉行,对住在赞岐的丸海这种小藩的人来说,压根儿扯不上关系。   收留流犯的事拍板定案时,引手头子们收到町役所发来的传阅公文,上面仅简短记述着这次监管人犯的事。此外,也禁止城下町继续谈论此事,并且破例同意凡有违令兴风作浪者一律严惩监禁。不过,就宇佐所知,目前为止,还没人因这个罪名被岗哨抓走。   西岗哨的嘉介头子召集手下的引手说明这些事,命令他们到时如果有事非提到那个流放罪人不可时,就称之为加贺先生。虽是犯人却尊称为先生。他说,总之这样做就对了,万万不可直呼其名。   这就怪了,宇佐暗想。那家伙不是干了坏事吗?为何非得对他这么客气不可?   基本上,那个加贺先生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宇佐他们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只听说是和贿赂有关。传言他利用勘定奉行这个要职中饱私囊,等于是犯下叛乱罪。可是,这等事以前也发生过,也曾有重臣因此被解职失势,却从没见谁被处以流刑。将军大人为何唯独对加贺先生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处置?   “这个嘛,是幕府在故意整我们的丸海藩主。”   嘉介头子对宇佐单纯的疑问,一脸得意地回答。   “目的就是硬塞一个流犯来,好让我们藩主伤脑筋。站在丸海藩的立场,接纳了来头这么大的流犯,不仅非破财不可,处理起来也分外棘手。”   “让藩主伤脑筋,对幕府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万一我们处理得不好,就可以借题发挥,大闹一场,顺势就有了将丸海藩收归幕府所有的借口了。”   收归幕府所有这个字眼听起来很耸动。   “将军大人讨厌丸海藩吗?他不喜欢畠山藩主?”   “那倒不是。对你这种年轻人来说,是不会明白过往恩怨的。”   嘉介头子笑得很神秘,漫无目的地仰望西方。   “丸海藩有幸与金比罗神宫比邻,环绕金比罗的圣山一带属于天子领地。”   热闹的庙前土产街和客栈街,也都是幕府直辖的领地。   “换句话说,从那里收取的金钱要全部上缴幕府,可是我们丸海这里,也沾金比罗的光得到不少好处。搭船的进香客在丸海港上陆,从这里上山参拜,幕府在更早之前,将金比罗神宫划为天子领地时,就想把丸海藩一起纳入管辖了,可惜没能如愿,因为这里本来就有藩主了。也就是说,这里本来就不是幕府的地盘,当然不能随便据为己有,你说是吧?”   幕府至今仍为此扼腕,一直虎视眈眈地找机会,随时准备夺取丸海藩的领地,嘉介头子说。那种自信十足的语气,令人忍不住想问:你是几时从谁那里听来这种事的?当时你也在场吗?   “因为幕府也财政拮据。丸海的海产丰饶,幕府想必觊觎得要命吧。”   因此才会强加这种麻烦的任务,只等任务失败就趁机夺走领地?这种做法未免也太迂回了,宇佐想。   不过,说到丸海藩对这项任务的谨慎态度可就不寻常了。宇佐他们本以为,说要收留流民好像很好听,其实就是要监禁罪犯,警备之类的措施都得安排,想必到时引手得担负各种工作。但没想到毫无这种指令,不仅如此,甚至不准引手擅自进入作为幽禁地点的涸泷大宅,等于监管加贺先生一事,岗哨没有插手的余地。   嘉介头子倒是能够谅解:“如果让我们接近加贺先生,畠山家立刻会遭到谴责,怪他们竟把上面交付的重要人物,交给来历不明的民间百姓。”   虽然头子这么说,但宇佐觉得那只是危言耸听,不禁失笑。   当宇佐把嘉介头子这番说辞,告诉匙家之一的井上家的启一郎大夫后,大夫果然也忍俊不禁,说那是嘉介头子惯有的穿凿附会。不过,当宇佐笑着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时,他也不忘补充说:   “不过宇佐,你还是得听头子的吩咐。再者,就算头子猜得不对,关于加贺先生的罪状与处分,好像还是有我辈无法窥知的复杂内情。”   “复杂内情?”   “嗯。不过,事情发生在遥远的江户,又和幕府中枢有关,我们当然也没必要知道。宇佐你只要听头子的就行了,反正加贺先生的事,和你的日常生活也扯不上关系。就算他到时抵达,可能会在民间引起一时的骚动,但是老百姓马上就会连涸泷大宅有加贺先生这号人物都忘记。”   那就没必要耿耿于怀了吧……宇佐想。虽有耳闻涸泷大宅正在施工,陆续有人出入,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也因此,在山内家听到关于涸泷大宅的过去时,着实让她很惊讶。况且嘉介头子对涸泷大宅有这种不祥历史只字未提。   西岗哨正位于堀外的城下町西侧。而西侧,聚集了制造红贝染的塔屋。因此,无论是家屋的缝隙间,或是巷弄小径,到处都充斥着刺鼻的红贝煮成的染汁气味和纺织机的声音。   宇佐是在靠近丸海港口的渔夫町长大的。父亲是渔夫,印象中是个大嗓门,长相早已忘了,他在宇佐三岁那年因暴风雨导致渔船翻覆而不幸身亡。母亲之后依旧在渔夫町工作,独自抚养宇佐,却也在两年前过世了。讨海的生活实在太辛苦,母亲打算让宇佐当红贝织的织工,四处拜托织厂领班,偏偏宇佐天生笨拙,在哪儿都待不住。就这么四处碰壁后,因缘际会下她在西岗哨的嘉介头子手下工作,但母亲很反对。最后母亲还没同意,就这么死了。   纵然每天在西岗哨出入,天天在这种气味和声音包围下生活,宇佐还是时不时会在无意间忽然涌起一种心酸的感觉。如果我能成为像样的织工,母亲想必也会死得安心一点吧。   今天也是如此。一定是因为在山内家,看到前一刻还在照顾幼子的夫人只因为食物中毒就突然倒下,才会有感而发吧。   这时,一道人影以惊人的速度在宇佐面前掠过。虽说该怪她自己发呆,然而一切发生得太突兀,令她不由得飞身后退。定睛一看,一名年轻藩士撩起宽裤的裤管,扬起飞尘,匆匆跑走。看样子,是往堀内那边去。   ——搞什么?   宇佐瞥向他跑来的方向,心想此人一定是穿过西街而来,但这里不像武士会来办事的地方。如果真有事发生了,穿过街区上坡,再继续前行——不就是涸泷大宅了吗?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宇佐想了一下。由于引手奉命不得干预,一时之间她也摸不着头绪,但还是有种莫名的不安,所以她连忙跑回西岗哨。   引手基本上是领町役所的薪水,但光靠那点钱根本无法维生。说穿了专任的引手只有指挥大家的头子,其他的手下则各自做杂活维持生计。岗哨由大家轮流值班,今天轮到花吉。花吉个性爽朗,被大家直呼为小花、小花,大小事都差遣他,他也毫无不悦。   “宇佐,你回来了。”他站在岗哨红色门帘下,“你是不是跟头子错身而过?”   “我没遇上他。他去哪儿了?”   “刚才涸泷大宅那边有人气急败坏地跑来,说有人受伤了。头子一接获消息就赶去了。”   “去涸泷没关系吗?”   “只是去看看情况应该还好吧。你回来得正好,我得去召集大家,你在这儿守着。”   “需要人手帮忙吧?”   “还不知道。不过,有备无患嘛。还得通知东岗哨。”   宇佐走进岗哨。木板墙内侧挂着椅子和木槌等物,救火和抓人时都用得上。幸好自从宇佐来了之后,还没发生过需要动用这些东西的大事。   “要我先准备什么吗?”   “不,现在还不了解情况,准备了也没用。总之你先待在这里,如果有人来就帮我招呼一下。”   即使岗哨内只有宇佐一人,她还是没进房间坐着。自己不是引手,没那个资格。于是,她随意在门口土间的门槛上坐下,但随即又心浮气躁地站起来。   不久,西岗哨的引手都被花吉找来了。除宇佐外,嘉介头子有五名手下,其中三人立即赶了过来,他们比宇佐更先掌握情况,消息灵通得很。   “涸泷大宅正在赶工搭竹篱,刚才那场大雨使得竹篱倒塌,导致许多人受伤。”   “因为在丸海,已经很久没搭过这种竹篱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搭,笨手笨脚的。”   花吉终于回来报告,说是在匙医井上小大夫的指挥下,要送伤患往本条寺。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决定去帮忙,宇佐再次负责留守。明知自己没资格,但一听到井上小大夫会去现场,她其实也很想去。她想去帮忙。   ——果然,如果不能成为正式引手拥有自己的红外褂,还是不行。   正当她闲着没事,利用琐碎的工作打发时间之余,红色门帘倏地被掀起,探进某人的脸。对方也没出声招呼,只是瞪着岗哨内部来回扫视。   那张面孔宇佐也认识,是町役所的同心渡部先生。   “请问——”宇佐出声一喊,看似生气地简短问道,“人都不在?”   “是,大家都去涸泷——不,去本条寺了。要运送伤患嘛。”   不知是本就知道还是初次听说,只见渡部的浓眉猛地一皱,随即将手抽离红色门帘,就这么消失了。   他这是干吗?宇佐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无礼的态度,看起来心情好像很糟,也不知是怎么了。   不久,花吉回来了。他说有两名重伤者必须用门板搬运,其他人的伤势不是太严重,都还能走路,只是人数比预期中还多。   “大家都在吵着说,事情好像不只是竹篱倒塌造成伤害这么简单。”花吉说着摸摸领口,“大家干吗那样紧张兮兮的呢?”   原是瞬间浮现心头的想法,连宇佐自己都还没什么把握,回过神时却已脱口说出:“大家是在害怕涸泷大宅。”   人们的闯入,唤醒了那间大宅沉睡的邪秽。   花吉撅起嘴道:“是这样吗?可是城里的人还是很讨厌我们插手涸泷大宅的事,等事情告一段落,就想速速把我们赶出去。”   “那其他人呢?”   “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别的大事,目前大家都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了。只有头子还留在本条寺。”   “噢。”宇佐替他打水,尽量不动声色地问,“井上家的小大夫应该在本条寺吧?”   花吉一边用手巾擦脸一边摇头道:“不,栅屋那边来了人,我只看到香坂女大夫,井上大夫不在。”   宇佐有点安心又有点遗憾,心情矛盾得不上不下。这种时候居然没有头一个冲去本条寺,实在不像小大夫的作风。可是,小大夫如果在本条寺,她又会懊恼自己去不了。   “喂,有人在吗?宇佐!”   门口有人喊她,宇佐啪地起身。嘉介头子拨开门帘进来,还背着一个小女孩。   “这次又怎么了?又有人受伤?”头子推开惊愕的花吉,下巴一努指挥宇佐,“把被窝铺好,让这孩子躺着。”   瘫在头子背上的小女孩,面孔很眼熟。宇佐“啊”地叫了出来。   “这孩子,是井上小大夫的女佣!”   叫什么来着?被人从江户带来这里,遭到遗弃后,投靠了井上家。   “宇佐你认识这孩子是吧?”嘉介头子的脸色严肃,皱着眉头,“一团混乱中,我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照这孩子的说法,井上大夫的千金去世了。”   匆忙铺床的宇佐这次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愕然张嘴。   “井上大夫的千金,是指小大夫的妹妹?”花吉问。   “是琴江小姐。”宇佐好不容易说出话。琴江和小大夫兄妹情深,感情好得甚至令宇佐嫉妒。   头子放下背上的小女孩让她躺好。不知是在恼恨还是在害怕什么,明明看起来都已昏倒了,小女孩的脸偏偏还皱成一团,眼睛嘴巴鼻子都挤在一块儿了。两手也紧握着,怎么都不肯张开。   “对对对,是琴江小姐。”   头子在小女孩身旁屈膝跪坐,来回抚摸有棱有角的下巴。   “而且据这孩子说,琴江小姐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还因此大闹一场,之后大概是气急攻心,就忽然昏倒了。”   宇佐试着触摸女孩紧握的拳头,又握握她的手腕。有脉搏,但冰凉凉的毫无生气。   “如此说来,这孩子也在本条寺?”   “嗯,对呀。听说她抓住在那里工作的人不放。我是被在场的香坂大夫叫去的——”   “我去一下井上大夫家。”   宇佐刚准备起身,就被头子猛地拉住。   “慢着。你别去。我去。”   “为什么?”   “如果井上家真的出了什么事,将会由公事方裁决,不是我们引手可以随便插手的。”   “对呀,对呀!”花吉一脸苍白地猛点头。   “虽不知出了什么事,但井上小大夫没去本条寺,想必也跟这孩子像梦呓般嚷着的话有关。无论如何,我先去通知井上家这孩子在西岗哨,你们都给我闭上嘴巴,不准把这件事泄露出去。还有宇佐!”   被头子这么强势一喊,正耽想于内心骚动的宇佐,赫然一惊猛眨眼。   “什、什么事?”   “这孩子交你照顾。不准叫任何人来。她只是昏倒,只要替她扇扇风,很快就会醒。就算这孩子醒了,在我没回来前,你也不准随便问她问题。先让她一个人静一静。知道吗?”   宇佐头一次见识到头子这么凶恶的表情。她用尽全身力气,像变回小孩般结结巴巴地回答:“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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