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欧洲大陆的最南边，有一个侏儒之村，村子里生活着很多侏儒。他们虽然身材短小，但是天生具有不寻常的法力，骁勇善战。曾经有一名黑骑士被邀请去侏儒村作客，刚走进村口，马腿就被什么绊了一下。从马上摔下来的黑骑士怒不可遏地拔剑向绊住马腿的东西砍去，只听“叮”的一声，剑刃卷了口，原来那是一块比马头还要大的黄金！ 黑骑士顿时起了坏心眼儿，掉转马头，返回了骑士城堡，通知其他人抄起武器杀向遍地黄金的侏儒村。数也数不清的黑骑士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黑压压地堵在村口，要求村里的人把所有黄金都用马匹驮出来。命令下达之后的几个小时，村子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可是骑士们并不担心，有些很久没见的黑骑士还借此机会亲热地叙起了旧。 有谁见过胆敢违抗骑士老爷的人呢？一定是金子太多太沉，要多给这些乡巴佬一点时间。他们充满自信地想。 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村口终于出现了一支马队，可令黑骑士们大失所望的是，骏马上驮着的并不是黄灿灿的金子，而是手里紧紧握着长枪的侏儒们。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些披坚执锐的侏儒，黑骑士们的脚都软了，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丢盔弃甲地逃回了骑士城堡。 回去清点人数的时候，大家才发现带路的黑骑士已经不知所踪了，有人回想起他的帽子挂在了树枝上，有人记起他的靴子有一只掉在了水塘里，还有人补充，另外一只靴子被狗叼走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黑骑士敢打侏儒村的主意了，那些侏儒着实让他们吓破了胆，侏儒村在和平的气氛中度过了好几百年。可是，随着老侏儒们的死去，村里的侏儒一代比一代少了，到了乔恩这一代，几乎连一个侏儒都没有了，当然，如果乔恩能在明天的量侏儒大会中顺利通过，他将成为村里唯一的侏儒。 量侏儒大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如果有人年满十四岁，身高还没有达到一米的话，就是当之无愧的侏儒。乔恩今年刚满十四岁，他的个子一直比同龄的男孩小，努力抬起头来也只能看到他们新长出来的胡须，所以乔恩一直被大家寄予厚望，认为他很有可能成长为真正的侏儒。乔恩全家人也因此获得了极大的礼遇和尊敬，妈妈总是能以最便宜的价格买到超级新鲜的小羊排；爸爸脚上的靴子亮得可以直接拿过来当镜子用，因为他擦鞋永远不要钱；乔恩在学校里更是被捧上了天。不过，乔恩是个好孩子，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神气活现。 明天就是量侏儒大会的日子了，乔恩的妈妈不大放心地又替乔恩量了一次身高：还差足足两厘米才到一米。乔恩兴奋得脸都红了，妈妈回房间后，乔恩躺在床上，翻来翻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溜到客厅偷了点儿牛奶喝。乔恩已经好几年没喝过牛奶了，妈妈说十杯牛奶就会毁掉一个侏儒！不过，失眠实在是件很讨厌的事，乔恩可不希望明天量侏儒的时候，自己的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听说牛奶有很好的安神作用呢。 乔恩喝了牛奶，没过多久就睡着了。他好像迷迷糊糊看见自己穿上了侏儒战袍，和邪恶的黑骑士在沙场上拼个你死我活。每个黑骑士的头上都盘旋着一条恶龙，那些龙异常凶狠，乔恩完全无法避开它们的攻击，战袍被龙爪撕成了破布，浑身上下都是龙鳞刮出的血口子。 “冲啊！”乔恩命令自己。可是，他的腿抖得厉害，根本不听使唤。有条狡猾的恶龙扑到他面前，伸出爪子向他的胸膛抓去，他连忙举起剑来挡，谁知道它立刻缩回了这只爪子，却伸出另外一只爪子，把乔恩的耳朵撕了下来。 “妈妈！”乔恩疼得大叫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幸好，耳朵还在！乔恩把脑袋埋在双膝之间，他能感觉到自己还在剧烈地颤抖，乔恩把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断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梦而已！可他很快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勇气都在被这个梦一点点地抽走，他觉得害怕极了……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村口的广场上。村长把一根直尺竖直靠在侏儒纪念碑上。没错，这块碑就是为了纪念当年赶走了黑骑士的侏儒英雄们而立的。 少年们都明白自己只是走个过场，乔恩才是这次大会上万众瞩目的焦点，他们中间有的带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象征性地往直尺旁边一站，就飞快地跑开了，有的干脆大声招呼道：“嘿，乔恩，怎么回事？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乔恩忐忑不安地走到那根直尺旁边，大家都激动得紧紧攥住拳头，随时准备振臂欢呼。可是，当乔恩离直尺越来越近，他们看见了什么？天啊，乔恩似乎超过了那根直尺！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说出这个发现。乔恩的妈妈脸色煞白，好像马上就要晕过去了，她难以置信地捂着脸，喃喃地说：“不可能，不可能，昨天晚上明明才量过……”乔恩的爸爸脸倒是黑得吓人：“这小子一定是偷喝了牛奶！难怪瓶子里的牛奶矮了一大截！” 现在，乔恩已经完全贴上那根直尺了，他的脑袋明显比直尺顶端高出了一点儿。村长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很遗憾，你不是真正的侏儒。”村长的宣判一出口，大家心里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乔恩的几个女同学忍不住哭了起来，他一直是她们心目中的英雄啊！ 完蛋了，现在村子里一个侏儒也没有了！自从最后一个老侏儒去世以后，侏儒之村已经有十年没出过侏儒了，听说骑士城堡也得到了一点风声，一直在厉兵秣马，蠢蠢欲动。黑骑士大概很快就要来消灭我们了，我们现在不过就是在等死而已。大家又沮丧，又害怕，所有人的心情都异常沉重…… 乔恩一回到家，就躲进自己的房间脱下靴子，靴子里垫的几块泡沫被熏得臭烘烘的。他把泡沫扔出窗外，又换上了几块新的泡沫。以后就要整天踩着这些泡沫了，过几年说不定还要换成高跷才不会惹人怀疑。不过，总算是过了这一关，乔恩惊魂未定地想。 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似乎是被乔恩伤透了心——村民们对乔恩一家的态度不约而同地冷淡了起来。妈妈有好几次买到了发臭的羊排，爸爸的靴子总是蒙着厚厚的灰，他自己也自暴自弃地不去管它，甚至任它像鳄鱼一样张着大嘴。乔恩的家庭作业也经常无缘无故地被老师退回来重写，做值日的时间比其他同学多上一倍……可是，乔恩自己却从这种不公平中找到了一种安全感：只要他们不再注意我，不再对我寄予厚望，不派我去战斗就可以了。乔恩始终忘不了在梦中和龙的那场搏斗，只要一想到那场梦，他就觉得全身发软，疲惫不堪，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黑骑士似乎每天都有可能杀进村，可是究竟会在哪一天，谁也不知道。侏儒村的村民们就这样心惊胆战地生活了十年，直到女孩罗莎的出现。 量侏儒大会上，罗莎的头刚好与直尺的顶端齐平。老村长犹豫了半天，说：“既然找不到不满一米的，那么正好达到一米的也可以算是侏儒了。”村长的话一向具有非常高的威信，所以他一说完，广场上的村民们就都惊呆了。之前因为乔恩的关系，大家对于侏儒这件事几乎已经心灰意冷，不相信村里还会再出现侏儒了，也没怎么注意过罗莎，想不到她竟然是真正的侏儒！ 这下好了，再也不用害怕黑骑士了！尽管罗莎只是一个小姑娘，可是侏儒天生就是黑骑士的克星呀！村民们喜极而泣，纷纷抱头痛哭。少女们手拉着手，围着罗莎跳起了舞，还有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一把把罗莎抱起来丢到了天上，伴随着姑娘们的尖叫，又稳稳地接住，广场上的人们集体陷入了狂欢。 乔恩却不在狂欢的人群里面。他站在离他们很远的一棵树旁边，为了掩饰自己自从十四岁以后就没有再长高的身材。他从几年前就踩上了高跷，虽然已经踩了好几年，可是时间长了，还是会觉得腿很酸，得不时用一只手扶着树干才会觉得舒服点。罗莎因为兴奋涨得通红的脸让乔恩想到了十年前的自己。如果没有那个梦的话，这一切荣耀都会是属于自己的吧，想到将来这个小姑娘很可能要和黑骑士们决一死战，乔恩心里充满了同情，可是乔恩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也很羡慕她。 量侏儒大会之后，罗莎获得了公主般的待遇，每天清晨，都会有小贩把带着露珠的玫瑰和茉莉放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上，还有人从裁缝铺里偷来各式各样新奇的纽扣，串成项链塞进门缝，男孩子们喜欢罗莎卷卷的头发和圆圆的脸蛋，在她背后吹口哨，可是一看见她就红着脸快快地走掉。 侏儒村里的每个人都热爱罗莎，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从前活泼得像只小鸽子的罗莎逐渐变得傲慢起来。她开始嫌弃同龄的女伴，不愿意和她们走在一起，也看不起那些既不是侏儒，个子也不高，不尴不尬的男孩，常常挖苦得他们再也不敢靠近她。罗莎只和村里最高大威猛的男孩子交往，乔恩有两次看见他们走在一起，站在那个男孩身边的罗莎显得格外娇小玲珑，看上去更加迷人了。 那天是礼拜天，乔恩照例去了村外的教堂。那座年久失修的教堂平时很少有人光顾，唯一的一个神父白胡子长得快要过膝盖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老。他从来没和乔恩说过话，也许是个聋子，或者是个哑巴，而且他一定很懒，圣母玛利亚的脚趾头上都沾满了灰尘。不过乔恩并不关心这些，他只是习惯来这里坐坐。坐在教堂的长凳上，看着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会让乔恩觉得“龙”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他甚至很想拆掉脚上的高跷，和黑骑士们堂堂正正地干上一仗，可是，只要一走出教堂，乔恩就又变回那个失去了勇气的侏儒。 乔恩从教堂里走出来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没走两步就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一跤，坐在地上的乔恩看见裤管里的高跷，觉得十分沮丧，他忽然很想试试用脚走路的感觉。侏儒村的人一般都不会来这里，在这里走上两步应该不会被人看见吧？乔恩警惕地环顾了四周，小心翼翼地把腿上的高跷拆了下来，试着走了几步。起初有些不习惯，走得摇摇摆摆，可是，乔恩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了，他快活地一边转圈，一边吹起了口哨。 可是，他看见前面走过来一个人。老天！乔恩连忙回头去找高跷，情急之下，竟然没找到。那人越来越近，乔恩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是罗莎！失去了高跷的掩护，乔恩看起来竟然比罗莎还要矮一大截。 糟了，这下要露馅了！我简直就是侏儒中的侏儒！ 这时，罗莎也看见了乔恩。有那么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 她会怎么想呢？她一定觉得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侏儒吧，她会不会当场拆穿我呢？乔恩紧张得手心全都是汗。可是，罗莎很快木然地从乔恩身边走过去了，什么也没有说。 乔恩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终于看见了那两只高跷，他把它们抱在怀里，哭了起来。他很感激罗莎，可是他觉得自己窝囊到家了。 不久，罗莎就搬到了一栋离教堂不远的红房子里，那栋房子建在侏儒村通向外面唯一的路上。以前大家一直嫌它碍事，但是有人提议，这房子将来可以给选出来的侏儒住，这样侏儒就可以把黑骑士的进攻扼杀在半途中，红房子也因此保留了下来。罗莎成为侏儒以后，大家都很希望她能搬到红房子里去住，可是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最后还是罗莎自己收拾了东西，一声不响地搬过去了。 黑骑士那边，据说已经剑拔弩张了，村民们几乎每天在睡梦中都能听到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和嘶喊。惊醒之后，他们总是会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罗莎住在红房子里呢，黑骑士们到不了村口就要被打得落花流水！”可是，他们一步也不敢迈出村子了，并为自己的怯懦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如果在双方交战的时候被黑骑士捉住当人质，不是给罗莎添麻烦吗？ 作为一名真正的侏儒，乔恩对于战斗比其他人更加敏感。他知道黑骑士是真的杀过来了，他甚至看得见他们锃亮的铠甲、头上的银盔和马蹄卷起的滚滚烟尘。当黑骑士们挺起长枪向红房子冲过来的时候，乔恩会觉得头皮发麻，可是，这种感觉很快就会消退，嘶喊声也渐渐归于平静。罗莎总是可以轻易退敌，虽然乔恩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但他可以想象她在战场上的英姿。她光滑的脸蛋一定被风吹得很粗糙，像高原上的人一样带着两团红晕，栗色头发总是在这两团红晕上扫来扫去。侏儒战袍对她来说还有点宽大，一抬起手来袖子里就灌满了风，好像她瘦小的身体里蓄积着巨大的能量。乔恩常常陷入这种遐想，甚至偶尔还会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罗莎身边，在和她并肩作战。但是，乔恩马上就会感到羞愧，痛苦地抱着脑袋想：得了吧，她哪儿需要我这种人啊？她知道我也是一个侏儒，可她更知道我是侏儒里面的胆小鬼，她压根儿不指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要是看见了我，没准还会说：“滚开！你这个碍手碍脚的废物！”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因为罗莎的保护，村外虽然风声鹤唳，村里的人始终平安无事。侏儒村再也没有选出过其他的侏儒。我们有罗莎就够了，剩下的事，等罗莎老得打不动了再说吧，大家都这么想。可是，他们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罗莎了，他们忘记了罗莎的年纪，印象中的她还是那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她至少可以为他们再拼杀半个世纪。 只有乔恩知道，罗莎已不再年轻。罗莎比他小十岁，而他自己已经快要连路都走不动了。有一天，乔恩突然觉得心绪不宁：战事又要开始了吧？可是这次和以往不同，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总像有哪里不对劲似的。坐立不安的乔恩心里漫过一种不祥的预感，犹豫了半天，终于驻起拐杖，鼓足了勇气向村外走去…… 乔恩去了教堂。自从罗莎住进红房子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令人意外的是，神父还活着，而且，和老态龙钟的乔恩比起来，神父的变化并不大，看见乔恩，居然还向他点了点头。乔恩在从前的那条凳子上坐下，耶稣依然被钉在十字架上受难，圣母玛利亚的脚趾头上也仍然布满了灰尘，教堂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没有太大变化，除了乔恩。 几十年过去了，乔恩已经老得不成话了，可是他的内心，仍然是那天晚上被龙吓坏了的少年，时间没有给他增添任何勇气。乔恩看着自己长出了老人斑的双手，那双一点儿忙也帮不上的手，想到自己竟然做了一辈子毫无用处的侏儒，心里难受极了。 他开始絮絮地忏悔，说起他的童年、他的青年、他的中年和他的老年。他说起那个梦，诉说和龙搏斗的艰苦。他说他喝过罗莎的满月酒，还抱过襁褓中的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十四岁以后，他就再也跑不起来了。他又说，他其实知道为什么，因为脚上装了高跷。他说到这里就哭了起来。 神父向乔恩走了过来，居然开口说了话。他给乔恩讲了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孩去教堂忏悔，她说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辜负了所有人的寄托。她身上根本没有他们盼望的那种能力，她像所有普通的女孩一样正常地发育，生长，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很想告诉他们，可是又怕大家伤心失望，她只好尽可能地去掩饰。她不敢和同龄的女伴走在一起，怕别人看出来她长得和她们一样快，她喜欢一个个子不太高的男孩，可是，她只敢和个子最高的男孩交往，因为这会使她看起来像个小个子姑娘。后来有一次，她在路上遇见了那个个子不太高的男孩，她发现自己居然比他还要高出一大截。她觉得非常绝望，原来自己不仅不是长不高的矮个子姑娘，甚至还得了巨人症。她很害怕自己对付不了那些觊觎自己村庄的坏蛋，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后来呢？”乔恩的手抖个不停，嗓子也有点嘶哑。 “后来，她从神那里得到了指示。只要有一颗勇敢的心，那么，无论你拥有怎样的躯壳，都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乔恩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裂开了，他知道那个女孩一定是罗莎，那个个子不高的男孩，就是自己啊！原来，罗莎并不是真正的侏儒，自己才是村里唯一的、最后的侏儒，可是，罗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她还以为她的身材太过高大。乔恩不知道罗莎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不知道她到底怎样抵挡那些黑骑士。想到这些，他觉得很心疼，他好想用他苍老的手抱一抱她，要是她不嫌弃的话。 离开教堂以后，乔恩走到红房子门口，伸手叩了叩门，里面没有人应。乔恩也没再敲，他想自己不该像现在这样出现在罗莎面前，他应该穿上侏儒战袍，骑在马上，静静地伫立在红房子门口，等待罗莎的出现。如果有黑骑士冲过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挡在她的身前。 乔恩回到了村里，拆下了腿上的高跷，想去领一件侏儒战袍，路上的行人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乔恩心里涌上一股久违的自豪感。看吧看吧，没错，我就是那个真正的侏儒！乔恩觉得自己现在充满了勇气，简直可以反手抓住龙的脖子，把它往地上摔。乔恩来到了村长家，他认为一定早有人通知村长侏儒乔恩来了。当年为乔恩量身高的老村长已经死了，现在的村长是老村长的孙子，那个年轻人盯着乔恩看了半天，并没有恭恭敬敬地把侏儒战袍捧出来交给他，而是说了一句差点没让乔恩疯掉的话：“想不到人老了缩得这么厉害！” 乔恩跳起来跟他理论，可村长坚持自己的观点，不肯把侏儒战袍交给他，最后，他被乔恩缠得没办法，便答应他，如果找到三个人承认他是侏儒，战袍就属于他。乔恩原本以为这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他挨家挨户去找人，想不到却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是真正的侏儒。大家都和村长一样，认为他只是缩了。他们一送走乔恩，就关上门讥笑道：“都到了这个年纪，还做什么英雄梦！” 既没有战马，也没有战袍，我这样子怎么去见罗莎呢？乔恩十分沮丧，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又要泄光了。这时，他想起了神父的话：“只要有一颗勇敢的心，那么无论你拥有怎样的躯壳，都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没错，只要有一颗用生命来保护罗莎的心，没有战袍和战马又怕什么呢？ 她保护了他那么久，现在，该换他来保护她了。 乔恩下定了决心，向红房子走去。 之前听见敲门声时，罗莎正在换衣服，等她换好衣服，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会是谁呢？ 自己住在红房子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一个访客，罗莎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她更关心的是自己得了风湿的双腿。从前，每当黑骑士来犯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藏在宽大的侏儒战袍里。跪着行走的罗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侏儒。当然，如果是在马上，罗莎还得把腿弯曲，牢牢地绑在一起，她脸上那种凛然无惧的神色让黑骑士们以为遇到了难缠的对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只要罗莎再扔出一枝长枪，刺中敌人的马肚子，黑骑士们就没命地抱头鼠窜了。她就这样吓唬了他们很多年。可是，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风湿也越来越严重，膝盖已经很难弯下去，更别提跪在地上行走了，如果黑骑士再来的话怎么办呢？罗莎忧心忡忡地想。 这时候，罗莎又听见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