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杀人事件第三章 刺青选美女王_刺青杀人事件第三章 刺青选美女王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查字典图书网
当前位置: 查字典 > 图书网 > 推理 > 刺青杀人事件 > 第三章 刺青选美女王

刺青杀人事件——第三章 刺青选美女王

东京现在也有刺青男女组织的“江户雕勇会”这样一个团体,会员将近一百人,但这绝不等于说把东京身上有刺青的人全都收罗在一起了。   例如一些有身份的绅士和淑女,年轻时由于某种机缘在身上留下了刺青,到了现在觉得跟自己的身份不配,甚至感到羞耻,因此不愿意公开。更有很多人为生活所迫,每天疲于奔命,实在没有闲情逸致参加什么雕勇会,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身上的刺青。考虑到这些因素,所谓将近一百人,只不过是冰山的一角。   但是,现在像这样的团体在日本只有这么一个。翻开江户风俗史,此类团体从天保年间就不断涌现,现在的雕勇会虽然跟天保年间的团体没有直接的联系,但至少在会员们的心里是以传统的继承者而自豪的。   雕勇会的活动并不频繁。每年举行庙会的时候被请去抬神轿,建立什么纪念碑之类的东西的时候被请去做祈祷,为的是得一个好兆头。一年一度的集会,也就是以纳凉的名义在王子的名主瀑布戏水。   当然,这样的集会在战时没有举行过。随着日本战败,支撑着日本社会的道德观念崩溃。在那种为了追求刹那间的刺激和快乐,把一切都赌上也不后悔的想法的支配下,粗糙的刺青在所谓战后派的男男女女之间流行起来。雕勇会的会员们认为,这样下去江户文化就会毁于一旦,于是他们以继承传统文化为己任,通过展示自己的身体,使真正的刺青文化得到继承并发扬光大。   原计划追悼在战争中死去的会员,但由于局势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决定暂不搞追悼活动,而是集合在战争中幸免于难的会员,召开了一次全体会员大会。在这次大会上,一致通过搞一次刺青选美大赛的决定。   大赛举行的时间定在八月二十日下午。地点本来应该是在名主瀑布,但由于战乱被破坏的瀑布设施还没有修好,就定在了吉祥寺附近的一个大餐馆里。男女各选出一个刺青最漂亮的,颁发奖金一万日元①8。   虽说战后通货膨胀,但一万日元在当时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会员虽然都不那么看重金钱,但在眼下经济困难时期也就顾不上面子了,而且谁都认为自己身上的刺青在日本属第一,因此近百名会员肯定全都会来,再加上临时决定参加的非会员,超过一百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来说,这种选美大赛不宜大肆宣传,所以来的人不是太多。尽管如此,参加比赛的和前来看热闹的加起来也有好几百人。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个叫松下研三的,时年二十九岁。这个人长相不怎么样,才能也很一般,放在几百几千人里边,根本就显不着他,总之是个平庸之辈。   因为松下研三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就缺乏理解风流而豪迈的江户情趣的纤细神经,关于刺青的知识呢,充其量也就是在东京大学医学系标本室里受的那点教育。   松下研三以理科生的身份毕业于东京第一高等学校,毕业后考入东京大学医学系,从医学系毕业之后就当了军医,走上了战场。幸运的是没有在战争中送命,从菲律宾复员回来以后,被人们称作在南方待过的傻子。   他的哥哥松下英一郎,由于战后大变动,连升几级,当上了警视厅搜查一课的课长。研三打算走哥哥的后门进警视厅鉴识课,不过眼下没有空缺,只好先到东京大学医学系的研究室进修法医学。那天也不知道是谁送给研究室一张刺青选美大赛的招待券,落在了研三手上。这张招待券,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研三,头发乱蓬蓬的,上身穿一件开襟半袖衫,下身是一条土黄色裤子,脚上是一双美国军用皮鞋。就这身打扮的研三,混在穿着印着雕勇会标志的短褂、留着板寸的英俊小伙儿和拎着照相机的美国大兵之间,走进了刺青选美大赛的会场。   刚刚走进宽阔的庭院,一看见那么多的人,研三立刻就犯了躁郁症。   据研三本人说,他的躁郁症是在菲律宾得的。当时,彷徨于深山里的他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于是就得了这样一种精神疾患。犯起病来,有时像被点着了火似的欢蹦乱跳,似乎医学博士、东大教授的头衔唾手可得;有时则意志消沉,觉得自己什么才能都没有,活着没意思,恨不得马上就卧轨自杀,跟这个世界说再见才是最好的选择,悲观厌世,认为就是有三千个世界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这个会场的气氛,从一开始就跟他的性格不合拍。他在心里本来是把观看刺青选美大赛当做医学研究的一部分才走进会场的,结果躁郁症一犯,他觉得自己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片树叶,没着没落的。他没有走进作为选美场地的大厅,而是走到这个名为“武藏野”的宽阔庭院的一角,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刚点着火,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喂!对不起,借你的火柴用一下。”   研三慌忙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女人的长发拢到头顶打了一个发髻,使高挑匀称的身材显得更加苗条,一张粉嫩的瓜子脸带着几分媚态,不知为什么让研三联想到雌猫。   “啊,火柴呀,有,给。二十世纪,科学进步,一根就着。”研三一字不差地背诵着商店门口贴的火柴广告语,把火柴递给了女人。   女人划着火柴,点燃一支带烟嘴儿的朝日牌香烟,猛吸一口,然后吐出浓浓的紫烟,笑着说道:   “真舒服!谢谢你!”   女人的笑容和她那马上就能让人联想到花街柳巷的娼妓的姿态,就连研三这种外行都能看得出来。女人的胳膊抬起来的时候,可以通过袖口看到里边的胳膊是青黑色的,而且这么热的天穿那么厚的衣服,实在是有些奇怪。   研三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露声色地打探起来:   “来的人真不少啊。当然大多数都跟我一样,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招来这么多人。”   “喜欢刺青的人多呗。”   “招待券背面写着男的一百多,女的好几十。男的暂且不论,女的真有那么多吗?”   “有。我认识的就有十来个。”   “这么说,你也要出场?”   研三这种毫不客气的问法,叫女人感到有些困惑。她那新月似的眉毛皱在一起,像个外国女演员似的夸张地耸了耸肩。   “我……我看上去像个坏女人吗?”女人反问道。   研三慌了手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只不过是……没有,没有……我看您的打扮特别潇洒,又是在刺青选美大赛的会场,心想也许您身上就有漂亮的刺青。这只不过是我的直感,您要是听了不高兴,还请多加原谅。”   女人扭动着白蛇似的腰肢,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何必那么认真呢。有句成语叫欲盖弥彰,你也不用遮遮掩掩。我看上去就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吧?实话告诉你,我身上有刺青。”   “您身上果然有刺青……是什么样的刺青?”   “男人的名字。”   “哦……”   研三完全相信了女人的话,心里顿生钦佩之情。   女人愣了一下,盯着研三的脸看了一阵,忽然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研三问道。   “傻瓜!你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我身上要是只有那么一点儿刺青,今天还敢到这选美大赛上脱光了给人看?”   “那么,您身上的刺青相当大,是吗?”   “作为一个女人,虽然有失体统,不过已经这样了,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吧,我可是个黑道上的大姐大!”   研三就像挨了一闷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女人用她那妖冶的眼睛看着研三说道:   “反正大赛一开始就得露馅。马上就要开始了,瞒也瞒不住。对不起,我先进去了。”   女人说完转身向大厅走去。研三看着女人那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后背,恨不得在眼睛里安上一架X光机。要说那女人的白色连衣裙下面有华丽的刺青,说什么也不能叫人相信。女人身上的连衣裙是化纤的,质地很厚,什么颜色都透不出来。不过研三又觉得,女人的话不像是跟他开一个恶意的玩笑。   研三在庭院里待不下去了,就跟一个梦游症患者似的,摇摇晃晃地向大厅走去。走到树荫下面的时候,一个穿藏蓝色衣服的年轻人跟他擦肩而过之后又返回来,看着他的脸问道:   “要是我认错人了,先说声对不起。这不是松下君吗?”   “你是?”研三看着面前那个人,的确有点眼熟。   那个人的嘴唇很红,红得好像涂了唇膏。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嘲弄人的微笑。大鼻子鼓得高高的,眉毛之间有一道很深的皱纹,就像藏着什么秘密似的深眼窝,宽阔的肩膀,虽然说不上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也是很招女人喜欢的那种类型。研三拼命在自己的记忆里搜寻着,可就是想不起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你是……”研三又小声嘟囔了一句。   “忘啦?我是最上久!”   “啊,对了,想起来了!”   很久以前的记忆立刻浮现在研三的脑海里。   “失敬失敬!我在菲律宾吃了不少苦,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最上久是研三中学时代的同学,一别就是十年。研三一时想不起来也情有可原。   这个最上久比研三大三岁,但是因为肺结核休学两年,结果就跟研三成了同班同学。不知是因为性早熟还是因为性开放,最上久在学校里经常闹出点儿男女关系方面的事情来,引起全校注意。有一次,他从一本西洋名著里抄了十封同样的情书,分别寄给了十个女同学。事情暴露以后,他还振振有词:   “女人的心哪,无论古今东西,都是一样的。我寄出十封情书,怎么也能俘虏一个吧。”   最上久还酷爱柔道,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是黑带了。休学期间开始下象棋,号称拿下初段没有问题。他的数学特别好,上代数或几何的时候,他经常给老师出难题,让老师站在黑板前面束手无策。   中学毕业以后,研三侥幸考上了东京第一高等学校。按照当时的制度,在报考东京第一高等学校的同时,可以报考北海道大学预科。研三考上了最难考的东京第一高等学校,却没有考上容易许多的北海道大学预科,可见后者的考试成绩才是他真正实力的体现。   最上久呢,从一开始就不想考那种难考的国立学校。他进了一所私立大学的工学系,攻读应用化学。后来两个人就没有机会见面了。不过,研三听到过一些关于最上久的传闻。生性放荡不羁的最上久,大学毕业以后也没有找工作,过着四处游荡的日子。   “哎呀,这可真是奇遇!怎么,你对这个也感兴趣?真没看出来呀!”   最上久说着掏出一支美国好彩牌香烟点上,开始喷云吐雾。   “哪里,只不过作为学术研究方面的参考。”   “行了行了,不管你的兴趣是什么,像你这样一个懒鬼,这么大热天能把你吸引过来的东西,魔力肯定小不了。你肯定是为了看女人身上的刺青才过来的!”   “你以前就是这样,把什么都跟性扯在一起,简直就跟弗洛伊德一样!”   “这有什么不对吗?只要把一张人皮剥下来,人的一切行动,就都是食欲和性欲、物质欲和支配欲,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今天这个刺青选美大赛,来了这么多看热闹的,还不都是性欲在作怪。身上有刺青的人多了,比如黑道上的、地痞流氓、灭火队队员,全身刺青的有的是,可是谁肯为了看他们身上的刺青,又花车钱又花时间跑到这里来呢?但是,全身刺青的女人,而且是二十多个,脱光了叫人们看,就是请一天假,少拿一天工资也值得。在美国,也经常举办刺青展示会之类的活动,出场的女人要比男人值钱多了。人的心理呀,不管古今东西,都他妈的一个样!”   “不过现在的日本,身上有刺青的女人有那么多吗?”   “有。走江湖的大姐大,黑道上的大姐大,身上没有刺青的有几个?这些人都会踊跃报名的。自己的男人进了监狱,这些女人就像得了勋章似的自豪。为了坚定在黑道上走到底的信念,她们总要在自己身上留下某种记号。比起断指的疼痛来,刺青要轻得多。而且她们要想指挥手下那些性格粗暴的小喽啰,就算不想刺青,也要用刺青把自己包装起来。不仅如此,有些正派的男人也会成为刺青迷的。他们特别想有刺青,但考虑到自己的地位和职业,不能在自己身上刺,就动员自己的太太刺,所谓夫妻一心同体嘛。太太身上有了刺青,就能每天欣赏了,而且是想怎么欣赏就怎么欣赏。”   “原来如此。对你的高论,我心服口服。东京有好几百万人,找到十个二十个身上有刺青的女人也许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把她们叫过来赤身裸体地展示,有那么容易吗?”   “一万日元奖金的魅力可不能小看哪。总之她们是为了物欲,我们是为了色欲,归根到底都是人的本能。”   最上久跟以前一样,诡辩起来总是滔滔不绝。   “这么说你也是为了色欲?”   “我对这种野蛮的风俗根本就不感兴趣。刺青我倒是研究过,但我对刺青采取的是蔑视的态度。老实告诉你吧,我是受到家兄的委托,前来护卫一位大姐大的。”   “令兄?”   “哦,他开着一家叫‘最上组’的土木建筑公司,在我看来就是战争罪犯的一种。战争中,跟军部狼狈为奸,发了战争财,现在又隐藏物资,勾结占领军,大捞一把……”   最上久可能觉得说哥哥的坏话说得太多了,赶紧换了一个话题:   “这些咱们就不去管他了。这次刺青选美大赛,一来是我哥哥的一桩买卖,二来是看在我舅舅早川的面子上,不得不搞。我哥哥把据说是日本首屈一指的刺青美女弄到手了……”   最上久说着满不在乎地伸出一个小手指头。   “确实长得很漂亮,不过完全不适合我的口味。那个女人叫野村绢枝,是一个叫雕安的刺青师的女儿,身上有大蛇丸刺青。没有教养,没有情趣,跟她在一起说话,不到一个小时就受不了了。”   听了最上久的话,研三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妖冶的女人。那个女人也许就是野村绢枝吧?一种朦胧的预感,在研三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蠕动起来。   “还很年轻吗?”   “年轻倒还算年轻。二十多岁是女人皮肤最好的时候。据说她是十八岁上刺青的,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了。你是医生应该知道,进入身体里的色素,经过一定时间就会被吸收或者转移,刺青也会退色或模糊。现在,野村绢枝身上的刺青正是最漂亮的时候。我哥哥也真是的,竟然让他的女人在这种场合赤身裸体,他的心情我真是理解不了。”   “那个女人是不是暴露狂啊?”   “有可能。本来就是刺青师的女儿,生长在那样的家庭里,不可能没有心理变态吧?也许她把刺青当衣服,就是光着身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不过,最初她在我们面前还是很老实的,穿着和服,叫人觉得她以前顶多也就是个当过娼妓的女人,没想到竟然如此了得。我第一次看到她的两条胳膊的时候,惊得目瞪口呆。”   还真是那个女人!肯定是刚才见过的那个女人——研三耳边响起了一个超越了理性判断的声音。这个声音恐怕就是命运的谶语,让研三在围绕着野村绢枝的怪异的杀人事件中扮演了一个奇怪的角色。   “阿久!我还以为你跑哪儿去了呢,原来在这里呀。”一个胖胖的穿着白色西服的浓眉毛深眼窝的男人走了过来。   看他那块头,真像是一个东洋豪杰似的人物,大概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拍拍肚皮豪放地笑道:“没关系,有我呢!”可那张脸与身材完全相反,不知为什么被一种神经质的灰暗表情笼罩着。除了神经质的表情以外,还有一种慌张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诉人们:他知道自己被周围的人嘲笑为暴发户,但不能对这种嘲笑采取不屑一顾的态度——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手上的金戒指,垂在胸前的金怀表链,跟他并不相称。   跟在这个大块头男人身后的,是一个狡猾得像狐狸似的四十来岁的男人。这个人贼眉鼠目,不时地向上翻着眼珠看人,然后又害怕什么似的低下头去,看上去是个好色之徒。   “啊,哥哥……”刚才一直在说哥哥坏话的最上久不好意思地叫道。   “你知道绢枝在哪儿吗?”   “这个嘛……”   “会场都准备好了,她跑到哪儿去了呢?”   “是不是突然觉得害臊……”   “屁话!她早就盼着有这样的刺青选美了!”   最上久凑在不高兴地四处张望的哥哥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大块头男人的表情立刻就变了。只见他满脸堆笑向研三鞠了一个躬,非常客气地说道:   “是吗?这可真是的,在下不知道您就是……失敬失敬!敝姓最上,最上竹藏。我弟弟早就承蒙您多方关照,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我才……”   “您就是警视厅松下课长的弟弟呀!久闻令兄大名,早就想前往拜见了。太巧了,今天在这里遇到了您!真想马上就敬您一杯,不过今天已经跟外国人约好了,改天吧,您哪天有时间?”   这就叫“射人先射马”吗?研三苦笑着想道:这个最上竹藏肯定是心中有鬼,打算通过我哥哥跟警视厅负责处理经济问题的部门拉上关系。   “多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不会喝酒……”   其实研三酒量不算小,但还是谢绝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嘛。   “那也不妨一起吃顿饭嘛。怎么?您对刺青有兴趣?”   “因为我现在正在东京大学医学系的医学研究室学习,觉得刺青跟我的研究有些关系。不过,我只是一个连号脉都不会的蹩脚医生而已。”   “我这个人本来就喜欢热闹,加上我舅舅早川博士对我的影响,也就过来了。下次一定要向研三先生请教,请您到我家里来。我家里也有好玩的东西,到时候请您慢慢欣赏。”   “刚才我们正在谈论今天的刺青选美呢,绢枝小姐今天肯定能摘取女王桂冠,真是叫人感到万分期待。”   “哈哈哈哈哈!不敢说肯定。这就好比赛马,说不定就会奔出来一匹黑马来。对了,我给您介绍一下。”最上竹藏说着冲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努了努嘴。   竹藏身后那个贼眉鼠目的男人立刻恭恭敬敬地向研三鞠躬,并递上一张名片:   “在下是最上组的经理稻泽义雄,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   “您跟令兄在一起工作吗?”   “不在一起工作。我在东京大学医学系的研究室里进修,连老婆都找不到。”   “哪里的话,一定是您条件太高了。”   研三没再说什么,他觉得稻泽义雄这个人很讨厌。虽然说不上具体为什么,但第一印象就没有好感。   最上竹藏和稻泽义雄一边向研三鞠躬,一边说改天再见,转身向作为刺青选美大赛会场的大厅走去。   研三看着最上竹藏的背影,吃了一惊。最上竹藏的背影给人的印象,跟他的正面给人的印象,是完全不同的。   这就是所谓的气息奄奄、人命危浅的感觉吗?总之最上竹藏的背影让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寥感。研三战时当军医的时候,在中国、在南亚,这类的背影看到过不少。说不出具体的道理来,直觉上就是一种死相。不管从正面看上去有多么精神,这种背影有死相的士兵最终都成了敌人的枪下之鬼。   作为刺青选美大赛会场的大厅有一百叠①9以上,被挤得满满的,一边是来看热闹的,一边是雕勇会的会员们色彩斑斓的裸体群像。   时值盛夏,再加上人多拥挤,大厅里闷热难耐。男会员们按照规定,无一例外地赤裸着全身,只有一块兜裆布遮住羞处。   那情景非常壮观。如果是一个人,还可以冷静地把他身上的刺青作为艺术品来欣赏,可是这么多身上有刺青的人济济一堂,不能不说是一种奇异的景象,谁看了都会有一种离开了现实世界的感觉。   这感觉犹如海啸和雪崩的冲击力,震撼着人们的心灵。这种冲击力使人们产生了错觉,忘记了今天是昭和二十一年的一个夏日,不由自主地让时光倒流,回到了江户时代的天保年间。   女性会员们集中在大厅一角,她们之中有很多跟男人一样,也只系一块兜裆布,不停地摇着团扇。由于她们身上都有绚丽多彩的刺青,虽然光着身子,却不叫人感到是裸体。   野村绢枝靠在挨着观众席的一根柱子上,安静地抽着烟。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没有脱掉,观众席这边不时向她投过去怀疑的目光。在这里,绢枝简直就是一只非鸟非兽的白蝙蝠。   “你身上也有刺青吗?”   坐在绢枝旁边的一个身上有金太郎刺青的女人实在忍耐不住,就问了这么一句。   “啊,有一点儿。”   “那就把衣服脱了吧,反正早晚也是脱。大家都脱了,你也就别客气啦。穿那么厚的衣服,不热吗?”   “看了大家身上的刺青,我觉得自己身上那点儿刺青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实在不好意思。轮到我再脱吧。”   身上有金太郎刺青的女人很不高兴地把脸扭到一边去了。   绢枝不脱衣服,并不是因为不好意思。要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今天就不会到这里来了。她把这次刺青选美大赛看做是一辈子只能遇到一次的展示自己的舞台,根本就没敢想还能有第二次参加这种活动的机会。正因为如此,她决定要像名角出场的时候那样,制造最大的舞台效果。绢枝自认为天生就有当演员的素质,这种天生的素质,使她下意识地用在了今天这个刺青选美大赛上。   大厅一端有一块地方是高出来的,可能是演节目用的舞台。早川博士等五个评委,分别坐在五张桌子后面,雕勇会的会员按照事先抽签拿到的号码,一个一个地走上舞台,接受评委们的审视。   轮到女人们展示她们身上的刺青了。第一个出场的是“火之车阿吉”。绢枝跟阿吉见过几面。阿吉现在是横滨的一家餐馆的女掌柜,以前是神奈川县黑社会老大的老婆。只见她把身上的白色浴衣脱掉一扔,露出了丰满的肉体上的刺青:两个青面鬼拉着一辆“火之车”,一个美女站在车上熊熊燃烧的大火里,痛苦地挣扎。   人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会场气氛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四十七号,野村绢枝!”   绢枝被叫到名字以后,犹如相扑比赛开始之前拉开了架势的横纲,既不答话,也不起立,而是继续默默地坐在那里。   “大蛇丸——野村绢枝!”   听到第二声呼唤,绢枝才缓缓站起来,扔掉了嘴里叼着的香烟。人们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她的身上。绢枝大步走到评委们面前,看着早川博士那追逐猎物的猎人似的火辣辣的眼睛,莞尔一笑。   “把衣服脱了吧。”   博士的声音是干涩沙哑的。   绢枝刷地把纯白的连衣裙脱掉,只剩一件白绸无袖贴身汗衫,胳膊上的刺青立刻露了出来。她的皮肤由于激动变成了浅粉色,由浓渐淡的青黑底色上,盛开的樱花和鲜艳的红叶,美丽非凡。当然,绢枝并不只是为了展示胳膊上的刺青才不把衣服脱光的,她是为了让人们透过薄薄的白绸汗衫,朦胧地看到她身上的刺青。白绸映衬着刺青的色彩,或雪青,或桃红,或嫩绿,或深紫,简直就是一道七色彩虹。绢枝通过这层薄薄的白绸达到了欲盖弥彰的效果,把刺青的美丽与魅力发挥到极致。   紧接着,绢枝在迅速转身的同时,脱掉了那件白绸汗衫。遮挡羞处的,原来是一件模仿外国女人才穿的最新式的比基尼泳衣,而且只有下身。   绢枝可以看到自己那两个丰腴的乳房已经兴奋得变了颜色,并且在微微起伏着。虽然看不见自己的后背,但她可以感觉到背上的大蛇丸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害臊了,开始慢慢蠕动起来。   会场寂静无声,人们连大气都不出了。寂静不知持续了多久,人们突然大声叫起好来。意识到今天的女王非自己莫属的绢枝,昂然扬起眉梢,扫视着台上的五个评委和台下的观众们。最上久身边那个青年,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恨不得把她吞进肚里去。绢枝认出那就是刚才向他借火的那个青年,于是送过去一个迷人的微笑。

展开全文


推荐文章

猜你喜欢

附近的人在看

推荐阅读

拓展阅读

《刺青杀人事件》其他试读目录

• 出版前言
• 第一章 恐怖的躯干
• 第二章 色般女掌柜
• 第三章 刺青选美女王 [当前]
  • 大家都在看
  • 小编推荐
  • 猜你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