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其所有去爱你一往情深深几许_倾其所有去爱你一往情深深几许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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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其所有去爱你——一往情深深几许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相信,我对你就是一见钟情。” “你钟情我什么呢?” “鬼知道。”   西山湖高尔夫球场坐落在S市燕北的黄金地段,距离市中心只有二十分钟车程,是一个拥有六十万平方米、由澳洲著名设计师精心策划、18洞标准设计的锦标赛级草地球场。   此时太阳明净,绿草茵茵,黛色丘陵连绵一片,头顶的蓝天白云映进平静湖面,宛若天境。不远处三三两两身穿休闲衣裤的男人们正一边闲谈一边打球,脸上挂着闲暇的笑容。    姜几许远远就看到了赵泞,他立在三个男人的中间,倾着身子轻轻挥动球杆,挥出了一个漂亮的左曲球。 她是跟酒店的销售部陈经理一起过来的。这里是高级会所,她和陈经理都没有资格入内,用的是陆续的会员卡。之前酒店传闻陆续怎么对她好,她都没任何感觉,但是这次,她真感觉到陆续在帮她。 陈经理下个月正式出国培训,但陆续让他跟她一起合作谷雨婚礼的案子,万事开头难,承办权到手最后负责人是她,到时候陈经理已经去了国外。   姜几许起初怕陈经理心里不舒服,但陈经理似乎有点无所谓,并与她开玩笑道:“小姜经理,陆总很是用心良苦啊。”   姜几许说得很谦虚,“陆总这次很给我机会。”   陈经理笑道:“好好努力。”   陈经理“混江湖”十几年,虽然只是销售部经理,但他职场积累了不少人脉,做事圆滑有手段。北海盛庭能维持全年百分之五十的入住率,他功不可没。他也是对陆续最忠心耿耿的一个,北海盛庭酒店不是没有动荡过。   陈经理认识赵泞,带着她很快跟赵泞说上话。赵泞态度不热情也不冷淡,是一种“既然见面了就一起打球吧”的应付样子。   酒店客房部和销售部,一个对内赔笑脸,一个对外赔笑脸,有些地方还真有异曲同工之感。面对赵泞的敷衍,陈经理没有丝毫不自然,依旧谈吐幽默,仿佛赵泞是他好久不见的旧友。   球童送上陆续留在这里的备用球杆,陈经理接过球杆对赵泞说:“赵总,有兴趣打一局吗?”   赵泞笑了下,把视线落在姜几许这里,“姜经理会打吗?”   姜几许笑,谦虚道:“原本觉得自己会,但是看了赵总的球技,我应该不能算会打。”   赵泞爽朗笑出声,陈经理也笑。不多久,球童给她送上一根球杆,是PING女士超轻球杆。这种球杆姜几许以前也有一把。她喜欢PING的推杆,简单、干净的瞄准线,击球时带着清脆的击球声。   姜几许球技并不像她说得那么谦虚,甚至让赵泞和陈经理有点惊叹。但赵泞不会因为她球技好就把婚礼的承办权给她。从他故意避之不谈的说话方式,可以看出他对北海盛庭没多少兴趣。   “其实婚礼的场所,最重要是谷雨的意见,目前也有几家酒店想免费赞助我们,所以……”赵泞没有把话说尽,他是个精明又聪明的商人,万事都留个回转余地。   姜几许望着赵泞,“婚礼对女人一生都是最重要的回忆,婚礼场所的确要仔细挑选,而婚礼策划也非常重要……”   还没有等她说完,赵泞已经打断她的话,“我已经请了国外知名婚礼策划人。”   姜几许只能笑。   从舒缓的丘陵下去,到绿草茵茵的果岭,最后来到一个曲折的沙丘。四周种植着几株雪松,树体高大,树形优美。繁茂的树冠几乎朝地面处平展,看起来就像童话里大大的绿房子。树下放着白色的大伞,几位面容姣好的女人坐在那里对赵泞微笑着招手。   “不好意思,我过去一会儿。失陪。”赵泞彬彬有礼地离去。   陈经理望着赵泞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悬。” 姜几许心里着急,凝视眼前的怡人风景。这个项目是她的,她要比陈经理更积极,这样陈经理才会帮自己,而不是真想捡他给的便宜。 暖阳煦风,姜几许弯了弯嘴角,“陈大哥,你说赵泞是不是挺想见季东霆的?” 陈经理摊手,跟姜几许算起账来,“对北海实业来说,十个赵泞也比不上一个季东霆。如果说季东霆是一块肥肉,你要主动送给赵泞吗?”   姜几许认真想了想,如果说季东霆真的是一块肥肉,也是一块让人只能看着却吃不着的肥肉。那个男人,在进入中国商场之前专门学习中国文化,就是那份心,也不是一个好合作的商人。另外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利益损害北海实业的利益。   “不过北海实业是北海实业,盛庭是盛庭,总有一天它不再是北海实业的附属品。”陈经理看了姜几许的表情,倒是笑了,“你说季东霆这块肥肉,是不是可以当成噱头忽悠忽悠赵泞?”   姜几许彻底愣住了,一时不敢发表意见。   “小姜经理,你知道我销售的秘诀是什么吗?”   执着?认真?进取?姜几许摇了摇头。   “是吹牛。”陈经理笑了两声,拍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忽悠赵泞。”   职场,有时候比的是谁的脸皮更厚。   再次跟赵泞打招呼,陈经理是去告辞的。他说:“赵总,这几天我身边的女士真是非常忙啊。季先生目前住在我们酒店,钦点我们的姜经理作为他的私人顾问……” 陈经理的话还没有说完,姜几许的心已经提了起来。她形容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心虚、尴尬、不安。但她嘴角依旧微微扬着。 陈经理给了她一个眼神,她明白他的意思,硬着头皮说:“说起来季先生真的是一位非常有想法的商人。这段时间我跟他学习了不少,他人很好,也教了我许多东西。”    心虚,心虚得要命。姜几许一颗心烧得厉害,努力维持着自己“正被季东霆赏识”的形象。仿佛自己真不是简单的套房管家,而是季东霆看重的私人顾问。   赵泞笑,有点不信,但又觉得有点可能性。眼前的女人很漂亮,季东霆看上她也是有可能的。男人看上女人不就是差不多一回事吗……还教了她许多东西,在床上教吗?   但他还是想试一试。为了能搭上季东霆,他真的是用尽了手段,中国商人那套人脉手段他几乎用了个遍,季东霆居然见招拆招地还给他。   球场另一边种植着大片金雀花,一团团簇拥着开着,冬日的微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酝酿出来,刮在脸上有点凉意,带着一种不可捉摸的醉意。赵泞一下子沉默不说话了。   陈经理淡定地笑着,他知道赵泞心动了。   只是有些事情,总会出个差池。   赵泞转了下头,望向远处跟一群人走来的一个男人,突然笑了,“欸,那不就是季先生吗?”   为什么天会那么黑,因为有牛在天上飞;为什么有牛在天上飞,因为有人在地下吹。姜几许第一次跟人吹牛皮,还只吹到一半,天上的牛就砰地掉了下来。   “姜经理,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忙引荐一下季先生呢?”赵泞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姜几许望了望远处正在打球的男人,果然是季东霆无疑。   姜几许顿时无言以对。   “姜经理,这个面子你可要给我呀。”赵泞道。   “赵总客气了。”姜几许勉强笑笑,“我先去跟季先生说几句话。”   说几句,说什么呢?   季先生,真巧?   季东霆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高尔夫,相比高尔夫这项绅士运动,他更喜欢冰球、棒球这些运动,激烈、争夺、你死我活。但如果打场高尔夫可以谈成几个生意,他还是喜欢它的。而且这里风景的确怡人,有湖,有丘陵,有雪松……还有小管家?   季东霆真觉得姜几许这个女人挺有意思的。前两天他对她是有点想法,但见她无动于衷就收起了心思,感情讲究你情我愿,如果她是流水,他可不想当什么落花。   只是她现在远远地向他走过来,对自己笑那么甜做什么?不同于之前她对他的微笑服务,轻轻浅笑虽然看着亲切可爱,却没有这种类似“讨好”的笑容,让他如此身心通畅。   “季先生,真巧,您也在这儿打球吗?”   笑容甜,声音更甜。   季东霆睨了眼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女人——米白色运动套装,平底鞋,之前一直盘着的头发变长马尾放了下来,小小脑袋还戴了一顶鸭舌帽……她这样的打扮他头一次见,不过还真有一种顺溜溜的美感。   “嗯。”季东霆轻点了下头,这个嗯声发得极其高贵冷艳,仿佛是从喉咙里直接溢出来的。但他还是将她介绍给身边的人,“这是姜小姐,北海盛庭客房部副经理。”   季东霆的介绍词非常客气,没有说她是什么管家之类,而是直接介绍她在盛庭的职位,但他不能好人做到底,把“副”字给她去掉吗?   “这位是王老板、李总……”季东霆把这次这些“成功人士”也给她介绍了一遍。   姜几许有点感谢季东霆,他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淡漠。   “姜小姐好。”这些人都给季东霆面子,对她很客气。姜几许弯腰与他们一一握手。   季东霆打出了一个高弹球,有人叫好。只是男人对自己的球技有点不以为然,他看了眼还立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突然问道:“你跟谁过来的?” 姜几许有点难以启齿,指了指不远处的赵泞和陈经理,“我……出来谈个生意。” 呵呵,季东霆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转过头望了眼小管家所指的方向。看到赵泞时,心里又跟明镜似的明白了:小管家不知什么时候做起拉皮条的活儿了。 “季先生?”小管家在身边叫他,嗓音依旧轻软动人,还带点小心翼翼的期盼。季东霆低头瞧了眼,她这副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在琢磨怎么跟自己开口。   呵,知道为难了?   只不过他在她面前,还真是容易心软。算了,让她小人得志一下吧。   ……   “抱歉,我跟她去那边见个朋友。”季东霆干燥又清冽的嗓音响起,配上他绅士又倨傲的语气,真是要命。   她太感激他了。   从季东霆这到赵泞那边有一段上坡草坪,季东霆走得不快不慢,只是走到一半,他停下了脚步。姜几许有点愕然,“季先生?” 季东霆一副脚酸不想走的样子,姜几许心里很复杂,怔怔地看着他,却不能问他怎么不走了……终于季东霆长长叹了口气,左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肩上,清清淡淡说道:“行了,走吧。” 季东霆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不是那种情人之间亲昵的方式,而是一种前辈对小辈的照顾。   她仰头看了眼面色倨傲冷淡的男人,心里有点酸涩,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感激。季东霆这次不仅给了她一份面子和人情,还给了她一份尊重。   “为什么找赵泞?”季东霆突然问她。   姜几许老实回答:“北海盛庭想拿到他婚礼的承办权。”   “哦,这样。”季东霆微微点了下头,仿佛非常理解她一样。他目光平视前面,脚步跟他说话的语气一样,不疾不徐……结果男人的“好人形象”似乎只维持了那么几秒,快走到时,男人嘴角轻扯一下,感慨起她的人生,语气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同情,“活得真辛苦……”   什么?   姜几许前几秒的感激之情彻底“烟消云散”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跟季东霆待了几天,有些东西像是会传染,她一时控制不住发出了一道淡淡的呵声。   然后等她意识到已经晚了,因为她明显感觉到季东霆放在她肩膀的手重了几分。   一声呵声,落在季东霆耳里变成了哼声,他笑了。   “虽然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样,但我欣赏努力的人。”季东霆给之前自己那句唐突的话做了解释。   姜几许努力笑笑,“谢谢。” 谢什么?他又不是说她。季东霆有点无奈。 不远处的赵泞和陈经理扬着笑脸走了过来。尤其是赵泞,快速伸出了手,热情洋溢地说:“季先生,真巧。”   季东霆适时放下搁在姜几许肩膀上的手,与赵泞回握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说话。赵泞也不尴尬,很快找到了话题,“真是说曹操便见曹操,季先生您不知道,刚刚我跟姜小姐正提起您呢。”   “哦?”   季东霆这个“哦”字发得极有技巧,有点不信,又有点兴趣想听下去。 姜几许的心都揪成一团,她一直奉行做事光明磊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体会这种忐忑的感觉。 “是啊。”陈经理笑眯眯替赵泞回答,“因为小姜经理跟您走得近,我和赵总就向她问起了您。”   季东霆温和地笑着,并不否认陈经理的说法,“这段时间,我的确要感谢姜经理对我的照顾。”   姜几许快羞死了。季东霆垂下眸光,便看到了女人的“不好意思”。她好意思不好意思吗?他望向赵泞和陈经理,“有兴趣打一局吗?”   陈经理笑道:“当然有。”   “荣幸之至啊。”赵泞话比较多,话题总是往姜几许和季东霆身上扯,他还是想探一探虚实,想搞清楚季东霆对姜几许只是一时兴趣,还是真那么赏识她。他看向姜几许,说:“姜小姐,一起加入吧。”   姜几许笑着应声,一拨儿人走了几步。最先发球的是季东霆,打出了一个马马虎虎的右飞球,白色小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蓝色小旗的附近。   赵泞鼓掌。季东霆心里骂了句虚伪。   “姜小姐也打得好,。我都怀疑她的球技是季先生教出来的呢。”赵泞说,目光暧昧地从姜几许移到季东霆那里。   “是吗?”季东霆接过球童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是啊,刚刚姜小姐说您对她很照顾,教了她很多东西呢……”赵泞说,意有所指。   季东霆咳嗽了两声,幸亏他定力好,才没有将水呛出来。   姜几许已经无地自容到极点了。偏偏赵泞还一脸夸赞地看向季东霆,“想想现在的人大多重利,哪会像季先生这样,还那么有耐心教导新人。”   赵泞一箭双雕,探虚实不漏拍马屁。   “哈哈。”季东霆把水递给身边的球童,终于笑出了声。不同于他之前倨傲绅士的笑容,而是一种非常畅快的笑,落在其他人的耳朵里,可能是对赵泞赞赏的一种回应。但姜几许听得很明白,他是因为憋不住才笑得那么痛快。   季东霆继续向前走去,走在最前面,因为他真不想让他人看到自己一直往上翘的嘴角。蓝天白云之下,他再次挥动手中的HONMA球杆,小球在草坪上滑行一段又滚了一会儿,最后顺利落进了球洞里。   漂亮,季东霆在心里给自己鼓掌,果然心情美妙,打出来的球都特别妙。   “的确,我教了姜经理一些东西。”季东霆唇角蓦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女人。此时碎金子般的阳光落在他狭长的眼睛里,连睫毛都染上细碎的光芒。   “看她难得有上进心,就与她分享一点人生经验。毕竟我比她年长几岁,吃过的饭比她也多点。”季东霆说话时,眼睛一直放在姜几许那里,越看心情越好。   人生经验?姜几许默默垂下头。   赵泞抿了下唇,心情也大好,同样心情好的还有陈经理,这叫什么,歪打正着?    ……    回盛庭去,姜几许是坐季东霆的车。因为陈经理要赶到星光旅行团签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旅行团。   车子从西山湖高尔夫球场出来,蜿蜒而下。Dean开车,姜几许和季东霆坐在后面。一路下去,外面的景色都格外好,路两边种了银杏树,正是片片飘落的时节,环卫人员永远来不及清扫。刚刚扫过的地,没多久又多了层金黄色的银杏叶子,像是一群栖息在地面的蝴蝶,让人不忍心打扰。车轮碾过落叶,沙沙作响,像是蚕虫嚼动桑叶,格外轻柔。这些声音落在人的心里,微微发痒。   季东霆兀自唇角带笑,用余光扫了眼身旁如坐针毡的女人。想不到他季东霆也会有被人利用的一天,这女人平时是怎么装的,居然会用他的名号谈生意。   季东霆觉得自己应该生气一下,他转过头说:“姜小姐,今天的事你是否要给我个解释?”   姜几许低着头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又没怪她。季东霆语气真的冷下来几分,“这样的事,我希望下不为例。可能你不了解,这个商场最擅长捕风捉影。我的个人名誉跟商业信誉,甚至经济利益直接挂钩,里面涉及的利害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唉,坐在前面的Dean心里长叹一口气,BOSS,追女孩子不是这样的。   姜几许真的有点被吓着了。她虽然胆子小,至少在职场待了几年,也能厚着脸皮应付两句,她硬着头皮说:“季先生,有些事情你可能有误会,我并没有用您的名号谈生意,今天赵总向我问起你,我就说了两句。”   “是啊,你说我教你很多东西。”季先生接着说,“不过姜小姐,我真不知道我教你什么了。”   姜几许默默转了下脸,“我……是说在您身上学了很多东西。”   “呵呵。”季东霆不置可否地笑了下,他显然是不信的。不过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让Dean打开音乐。   Dean放了他最喜欢的小提琴奏鸣曲。   曲调舒缓、低沉,节奏别致又富有弹性,此时配上车窗外的寒风飒飒,悠扬音符像飘落的银杏叶在天空中浮动起来……季东霆闭上眼睛,几分钟后,睁开眼问姜几许:“姜管家喜欢吗?”   姜几许愣了下,才发现季东霆是问自己喜不喜欢这首奏鸣曲。她敛了敛心绪,真心赞美说:“我认为这是Martin最好的曲子,我最爱这首曲子的颤音部分,独特、极致。”   季东霆面露微笑,嗓音也像是受了音乐的陶醉,变得慵懒、低沉,带点醉人的温柔,“……我也一样。”    姜几许吁了口气,第一次感谢父亲在她读书时期逼她去学小提琴。她收起装×模式,心绪倒沉下来,想起自己有次校庆登台演出的情景:当时她还学得马马虎虎,父亲就打电话给老师务必给她一个表演机会,结果登台演奏那天,她表演到一半忘了调子……   往事有悲有喜,挖去最悲伤沉重的那些,轻快的部分依旧能让人会心一笑。   车子来到市中心,Dean笑眯眯地转过头提醒季东霆,“季先生,下个月就是老太太的生日了,您是否要先把礼物买好呢?”   季东霆真是越来越头疼Dean的表现,一个高级特助要转行当红娘吗?不过他望了眼滨江路奢侈品的广告牌,还是说:“在前方停车。”   小管家喜欢曲子的风格跟他一样,那品位和眼光呢?他还真有点想知道。车停下来,季东霆转向姜几许,“可以帮忙挑选下吗?”   “荣幸之至。”姜几许狠狠心,装×模式再次开启,“季先生,不过我对这些牌子不怎么了解,难免会……”   “没事,挑个喜好和款式就行了。”   姜几许连点了两下头。   滨江路是S市最大牌的街,汇聚全球最奢侈的牌子,这里的消费人群多半是名媛、富太、高级白领,以及大牌迷恋者。   这不是一条热闹的街,却是最有“钱味”的一条街。人的心态总会在日益膨胀的物质需求面前改变,逛庙区的人会觉得年入十几万元很幸福,但是走在滨江路,会瞬间觉得变成了穷人。   季东霆说出了一家老店的名字,询问姜几许:“这家店还在吗?”   姜几许愣了下,说:“在的。”随后带着季东霆去了他要找的珠宝店。   这是一家百年珠宝商行,民国时期的老店,虽然在国际上知名度比不上一些大牌子,但是在部分S市人心中,绝对是好牌子。   走进店里,季东霆解释了两句,“我祖母是S市人,嫁到广州,当年在这家店打了一整套嫁妆,后来为支援我祖父的生意卖掉了,她一直很喜欢这家店的珠宝。”   姜几许搭不上话,只能微笑点头。   店里的销售小姐都穿着高叉旗袍,墨色头发高高盘起,看起来妩媚典雅,上前来带着她和季东霆介绍起来。   姜几许看上了一串珍珠钻石项链,浑圆高华的黑色珍珠配上璀璨的钻石,看起来净美又光彩,应该非常适合老年人。不过她暂时不发表意见,先让季东霆自己挑选。结果季东霆也看中了这串项链,询问她:“你觉得如何?”   姜几许一时激动,有点失态,眼里满满都是笑,“我也是看中了这款呢。”   季东霆面无表情地瞥了女人一眼——马后炮! 姜几许真有点委屈了,抬眸瞅着季东霆时,身旁带领她和季东霆的售货员A突然弃他们而去,迎向门口。她热情又甜美地对刚从外面进来的男女说:“钟小姐、沈先生,下午好。”   有时候人与人的时间是有磁性的,一段时间总能碰到几次,仿佛是上天的故意安排。美好的碰面,称之为缘分;反之,则是阴魂不散。 在沈珩和他现女友过来时,姜几许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担忧。不是怕跟沈珩碰面,而是担心喜怒无常的季东霆会生气。刚刚的售货员怎么会那么没有眼力? 不过季东霆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随手招呼另一位售货员过来,“请将这款拿出来。”   “好的,先生。”售货员B开了锁,小心翼翼地把那条珍珠钻石项链拿出来,十几万元的东西,她递到季东霆手里都格外小心。   季东霆自然没有售货员这份重视,直接吩咐姜几许,“转过去。”   “什么?”姜几许假装有点听不清,其实是她根本不想转过去。   季东霆难得有耐心,“帮我试试效果。”   姜几许眨了下眼睛,默默转过头,正好与迎面走来的沈珩和他现女友碰了个正着。她只觉得沈珩眼里的嘲弄和讥诮像刀子一样朝她飞了过来,直直扎在她的心上。想到前不久她对他说的那句“沈珩,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现在的场景确实有点讽刺。   但她还是酒店客房部经理,沈珩和他女友钟晓晴是酒店的VIP钻石卡客人,既然撞面了不可能不打招呼,她轻轻扯了下唇角,“您好。”   钟小姐朝她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她的问好;沈珩也扯了下嘴角,目光奚落而冰冷。他的视线从她脖子上的珍珠钻石项链移到她的脸上,眼眸一敛,带着女友走向另一边。   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也没有必要解释。姜几许有意低下头,结果整个人被季东霆一勒。“过来点。”身后的男人命令道。   姜几许往后退了一小步,背部几乎要贴上季东霆的胸膛。   珍珠钻石项链已经戴上,季东霆让她转过身看一看。姜几许很配合,出于私心,她希望能早点买好离开,小声问:“还好吗?”   季东霆还在看,全神贯注,一时没发表意见。   售货小姐说起了客套话,羡慕道:“真的很好看呢,小姐真幸福,有一位那么好的老公。” 老公? “你误会了。”姜几许连忙解释说,“季先生是给他祖母挑选生日礼物,他是我……老板。”   售货小姐换了种语气,“这条项链是不挑年龄的。”   季东霆又扫了眼展台里的黑丝绒香檀木盒子,里面放着同系列耳环,他让售货员拿出来,“这副耳环,也让她试试。”   售货员笑着应好,行为却有点敷衍,她对姜几许说:“我帮你戴吧,这副耳环设计很特别,跟寻常的戴法不一样。” 言下之意,如果弄坏了就糟糕了。 同时,招待过她和季东霆的售货员A,正热情洋溢地给沈珩他们推荐新款,然后感叹钟小姐怎么可以那么幸福。这些售货员真是连奉承的台词都差不多。想想也对,女人眼里的幸福其实差不多。   售货员B给姜几许戴上了钻石耳环,季东霆给她整了整项链的位置,声音难得温和,“你自己看一看。”   姜几许配合地望向镜子——真是漂亮啊,难怪女人都喜欢钻石。突然,她在镜子里面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很漂亮。”沈珩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然后他走到了她和季东霆的中间。   姜几许转回头,“沈先生好。”   沈珩抿唇笑了笑。相比上次在电梯的针锋相对,这次他显得大方又磊落,甚至还朝季东霆伸出了手,“季先生好,在下姓沈。”   “哦,沈公子好。”季东霆回握了下,礼仪周到却带着疏离。他没有称呼沈先生,直接是沈公子,仿佛沈珩是他后辈一样。   沈珩无所谓地扬了下唇,跟姜几许打招呼,“姜经理。”   姜几许微微笑,想起自己身上还戴着昂贵的钻石,连忙摘下来还给服务员。展台里面镶嵌着一排排小灯,照得这些钻石更加璀璨明亮。   钟晓晴走了过来,娇俏地拿起展台上的珠宝,就在这时,季东霆说:“就这套吧。”   售货员有点发愣,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先生,一套首饰包括项链、耳环以及一枚定制胸针……” “错了。”季东霆突然改口。 售货员脸上有一丝意料之中的表情。 季东霆睨了她一眼,“不是一套,是两套。不过其中一套项链中间的珍珠换成浅绿色的。” 售货员有点卡壳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扬起唇角,“没问题,我让经理出来亲自给您开单。” 季东霆神色透着一丝不屑,不想多说。他从口袋掏钱包,想起自己没有带钱包的习惯。顿了顿,他在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从容地拨打了Dean的手机号码,“把我的钱包送来。” 姜几许默默转了下脸,正好撞上了沈珩的眼睛。钟晓晴却拉着他的手臂指向一款对戒,“阿珩,我喜欢它。” “好眼光呀,这是我们店里的经典款,卖了很多年呢,从不撤柜,代表永恒专一的爱情。”售货员A说,将这对钻戒拿出来给钟晓晴仔细看。   钟晓晴试了试,将纤纤玉手伸在沈珩面前,“好看吗?”   “不好看。”沈珩看都没看一眼。   但是这款对戒姜几许看了,她也很熟悉它们,因为几年前沈珩带她来这里买过一对一模一样的。几年过去了,店里的售货员全换了,但当时的售货员也是这样对她说:“这是我们的经典款,代表永恒专一的爱情呢。” 姜几许跟着季东霆离去后,沈珩百无聊赖地靠在展台上,“看中什么没?买好了就回去,另外我晚上就回A市。” “哦。”钟晓晴有点不开心,却没办法说什么,沈珩陪自己也有几天了,她不能表现得太贪心,贪心的女人是最容易让男人厌倦的。   但她还真看中了这款经典对戒。一见钟情的感觉,戒指仿佛天生为爱情而存在。她挽上沈珩的手臂,再次指向这对戒指,“我就看中了它们。”   沈珩扫向这款对戒,真有意思啊,他家里的抽屉还搁着一模一样的呢。   见沈珩不说话,钟晓晴秀眉微微蹙了下,“怎么,舍不得?”   沈珩面无神色地拿起其中的男款戒指,摩挲了下内圈的小小英文字母“just for you”,嘴角突然扬起笑,他凑在钟晓晴的耳边说:“一模一样的对戒,我送过前女友,你还要吗?” 你还要吗? 当然不要了!钟晓晴假装恼怒地瞪了眼沈珩,挽上他的手,“算了,去别家看看吧。”   姜几许跟着季东霆回到了酒店。车刚在专用的车位停下来,外面的保安就过来打开车门,季东霆下车前好心提醒她,“姜管家,下车了。” 姜几许跟着下车,走了两步才想起自己下午都请了假,何云也同意让安美代替她值班一个晚上。她叫住了季东霆,“季先生,我今天是请假的,晚上我的助理会代替我值班……”   季东霆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仿佛有点难以置信,难以置信里又带着点暴躁,好像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我就不进去了,季先生再见。”姜几许弯了下腰。   季东霆慢慢转过身,“随便你。”   姜几许望了眼季东霆的背影,莫名有点想笑。外面的保安走过来,问她:“姜经理,需要给你叫出租车吗?”   姜几许摇摇头,说:“不用,谢谢。” 酒店的专用电梯里。Dean知道季东霆买了两份首饰,心情就有点微妙,一份肯定是给姜小姐的啊。结果季东霆仿佛猜到他所想,说:“首饰到了的话,绿色珍珠的那份送到Alva那里。” Alva是季东霆在S市的一个表妹。“不是要给姜小姐吗?”Dean一不小心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了。 季东霆笑了,语气有点无奈,“Dean,有普通男女关系就送珍珠钻石项链的吗?另外我真建议你谈一次恋爱,掌握点常识问题。” Dean无语。 姜几许坐地铁回了自己的小窝。她的房间朝西,几天没住人里面都多了一分霉气。她有轻微的洁癖,从事酒店工作后有的毛病。她开始整理和打扫,明明很整洁的餐具,依旧要重新擦一遍才满意。 冰箱里已经没多少食材了。姜几许翻了翻下面的速冻室,找了一包速冻牛肉。她想到小厨房里还放着一个大白萝卜,笑眯眯地趿着拖鞋去了厨房。这些年她在厨师长老黄那里学到了不少厨艺,随随便便糊弄一下也能填饱自己的胃。 沙发上的手机响起。她擦了擦手去接听,是陆续。   陆续打电话过来是问她要谷雨婚礼的具体策划。承办权还没有到手,她自然不会把策划书放在酒店,只是不知道陆续为什么突然要看了,难道赵泞那边给消息了?   姜几许有点小激动,跑到房间里,“我现在就送给您,好吗?”   “你在家了,对吧?”陆续问。   “……是。”   “算了,跑一趟麻烦,我下班路过你那里,你告诉我地址吧。”   姜几许硬着头皮将自己的地址报给了陆续。她把牛肉萝卜炖上,看了看时间,心想陆续差不多可以到了,就拿着策划书下楼了,到路口等陆续。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手机响了。陆续干爽的声音隔着听筒传了过来,“我已经到了。”   姜几许东张西望,她看不到陆续的凯美瑞啊。“就在这里。”陆续用电话告诉她,“我就在你家楼下。”   “啊?”姜几许转过身,赶紧往回走。绕过一条路,她真看见一身黑色西装的陆续立在她家楼下,手里还拿着尚未挂掉的手机。   姜几许跑到陆续跟前,抱歉道:“真抱歉,还让您亲自跑来一趟。”    “没什么,我从筠西路过来的,车也停在那里。”陆续解释了两句,神色依旧有点冷淡,却没有了工作时的严肃。   姜几许把手中的策划书递给陆续,礼貌性地说了句:“陆总,要上去喝杯茶吗?”   陆续抬头望了眼这幢陈旧灰白的楼房,点了下头。   姜几许不知道陆续真会点头答应上去坐,只能扬着笑脸在前面带路。她住在六楼,楼里没有电梯,楼梯空间逼仄,因为住着不同的人,每层楼道还放着各种各样的杂物。她不好意思地回头说:“陆总,有点乱。”   陆续抬头看了她一眼,说:“这个区我也住过,不过是住在筠西路那边。” 难怪他能找到这里,姜几许明白了一些。   不同于其他楼层,六楼显得明净整洁太多。门口还养着两盆植物,正盎然生机地生长着。所有破损的墙面都贴上了温馨的墙纸,十分素雅。陆续还站在门口,就闻到了一阵诱人的萝卜炖牛肉香味。   陆续承认自己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姜几许打开门,惊呼一声:“糟糕,都忘了。”随即就往厨房跑。姜几许关掉煤气走出来,发现陆续已经脱了皮鞋进来。她赶紧去鞋柜找了一双拖鞋,弯下腰放在陆续的跟前,“真不好意思,这双拖鞋是干净的,您先穿着。” 陆续穿上这双女士鞋,鞋子小,导致他脚后跟全露在外面。他抿了下嘴,在客厅的布艺小沙发坐下。他前面是一张白色方形小桌子,上面放着两本书,一本酒店管理,一本曹文轩的《根鸟》。  姜几许端了一杯普洱茶过来,“这是安美去大理的时候给我带过来的,我觉得口感不错,您尝下。” 陆续喝了口,果然很甘醇。他再次环顾了眼姜几许这套小屋子,心里比较诧异:酒店工作如此繁忙,她居然能将屋子收拾得如此舒心。客厅的竹架上还放着一把小提琴,他对小提琴不了解,但看得出来这是意大利牌子……   “我先走了。”陆续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姜几许的策划书。姜几许送陆续到楼下,陆续临走前,她再次感谢了他。   陆续又恢复上司的冷峻模样,说:“赵泞跟我通过电话,他和谷雨的婚礼基本定在盛庭了。”   姜几许难以掩饰心中的欢喜,“真的吗?” “好好干。”陆续说。 陆续离去后,姜几许嘴角忍不住翘啊翘,心情是说不出的愉悦。有时候比起真正成功的那一刻,成功前的曙光更让人喜悦。当然她所要的成功绝对不只是要到谷雨婚礼的承办权。   陆续回到自己的高档小区住宅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他开门进去时,王宜乐正坐在客厅看电视。他换了鞋进门,王宜乐还全身心投入里面的剧情没有发现他,等看到他才站了起来,“回来了啊,吃了没,让保姆给你热一下饭菜。”   “不用,在酒店吃了。”陆续在王乐宜跟前坐下来,“今天怎么不去打牌?”   “没意思,最近老输钱。”王宜乐叹了叹气,有点讨好地看向陆续,“过年一起回老家吧,好吗?”   “回不了,我没有时间。”陆续有点累了,靠在沙发上休息。他刚闭上眼睛休息又觉得耳边吵,原来是电视里男女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吵到了自己。他睁开眼打量起自己的房子,头顶水晶吊灯的光线折射在里面的每个角落,宽敞又明亮。里面的摆设、家具全都是名牌,因为搭配俗气,看起来有点杂乱,杂乱里又带着一股世俗的鲜艳感。 这套复式的房子是他结婚后买的,装修是王宜乐一个人弄的,当时他对她还挺有负罪感,觉得自己什么事都丢给她。但这些年,负罪感越来越轻,多的是厌恶感。他藏在最心底的厌恶,并没有人知道。   季东霆立在主卧的窗边,拉开绸缎窗帘,透过巨幅全景落地窗,S市的灯火便落进了他眼底,万家灯火,十分繁荣。   S市的夜晚比伦敦、纽约、墨尔本都要热闹许多啊。他幽幽叹了口气,外面传来敲门声,随后一道甜美的女声响起,“季先生,洗澡水已经放好,您可以入浴了。”   季东霆没有去开门,直接对外面的女人说:“行了,你回房吧。”    第二天,季东霆起得很早,躺在卧榻上上网看国外财经新闻,门外又响起敲门声。一阵恼怒爬上季东霆心头,他压抑住脾气。正在这时,一道轻软的声音传入室内,“季先生,Dean已经过来了。您起来了吗,我可以让厨师部把早餐送上来吗?” 恼怒烟消云散,季东霆上前开了门,已看见姜几许面带笑容地立在外面。 小管家那么早回来做什么?一天见不到他就难受吗?季东霆直接越过姜几许走到复式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优雅地交叠双腿,然后望了姜几许一眼,冷淡地说:“早餐中式,就是你上次说的S市人最爱的早餐经典搭配。”   姜几许微笑道:“好的。”   姜几许是早上跟安美交了班。早饭过后季东霆照常出门,她到下面开晨会。   今天的晨会内容是酒店的年会,当陆续说了年会要提早举办时,在场所有的经理和主管都露出了笑容。   陆续不是个抠门的老板。这些年酒店效益连续突破,每年年会抽奖活动奖品都十分丰厚。去年一位员工就抽到了终极大奖——一辆夏利车。据说今年的大奖是吉利二厢越野车,不知道好运落在谁的头顶。姜几许去年抽到一个高压锅,从小到大,她都没什么偏财运。   酒店最擅长的是举办活动,因为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年会方案早在陆续的办公桌上,下面的部门配合起来,不到半天就把会场布置好。 底下人猜测年会提早举行的原因:北海盛庭已经拿下谷雨婚礼的承办权,所以提早举办年会。 职场上的消息,有时候走漏得比想象中更快。   酒店的年会定在星期三晚上。按照以往都会邀请所有的钻石卡贵客,然后通知普通房客。因为星期三酒店要举办年会,服务方面可能会有怠慢。   大部分客人都很理解,同时多送他们几份早餐券。   关于年会,最要命的是现场节目。客房部最少要出两个节目,何云的团队已经摆明不跟姜几许的团队合作。只有两天的时间,很多节目都来不及了。   安美笑眯眯地走到姜几许身边,“小姜经理,要不你拉个小提琴吧。上次我去你家玩,都看到小提琴了,你肯定会。”   办公室人全票通过。 姜几许抽时间回了一趟公寓,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拉杆箱,爱华仕旅行箱的老款。她从里面拿出一件米色高腰裙,无袖、复古竖领子,裙摆是层层叠叠的欧根纱。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裙子,买来就没有穿过,当时她本打算订婚时穿的。 离开前,她将小提琴一起带走。 季东霆的邀请卡,是姜几许亲自送达的。年会对北海盛庭员工来说是盛事,对他来说肯定是无聊的,但是邀请卡送到季东霆手里时,他居然认真地看起来,并问她:“年会具体有什么活动?”   年会是管理部门主办的,姜几许也不是很清楚,就说了几个自己知道的:“表演、抽奖、颁奖之类的。”   “表演?”   “是的,每个部门都要参加。”   “你也要参加?”   姜几许点了下头,“……是。”   季东霆有点为难地说:“我那天挺忙的。”   姜几许笑容很轻松,“没关系的。” 季东霆语气一改,又说:“不过晚上应该有空。” 北海盛庭年会周三晚上六点正式开始。季东霆虽然说这天很忙,但周三下午就没有出门过,都是Dean将文件送过来给他签字。   姜几许下午五点就跟季东霆请了假,季东霆没什么意见。只是她离去之前,他非常友善地建议她说:“姜管家,你就穿这样参加年会?”   姜几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套装,摇摇头说:“不是的……”   季东霆笑了下,突然明白姜几许提早请假的原因。去年他在牛津镇上的一家工厂跟工人们一起度过了周年庆和圣诞节,当时女员工们打扮得都非常迷人漂亮。   女人一年到头总要有几个机会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   姜几许回到办公室,小可正给安美画眉,但怎么也画不好。她上前帮忙,安美朝她嘟嘟嘴,小可在她耳边问她:“小姜经理,你说季先生会不会参加啊?”   “他参不参加跟你有关系啊?”安美驳了小可,有点不悦。   小可一如既往地笑嘻嘻,双手放在安美的肩膀上,问道:“那晚你住在总统套房,真没有发生什么吗?”   安美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汪可可,我真想撕烂你的嘴巴!”   小可,大名汪可可,入职一年。办公室里最漂亮,也是最活泼的一个,在北海盛庭酒店异性缘比同性缘好很多。她表面上跟员工们都好,安美不止一次说过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姜几许来到酒店女员工专用的换衣间,换上裙子后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又把外套穿了回去。她收拾好出来,撞到了正对着镜子化妆的何云。何云转过头看她,脸上的笑容有点挑衅,“几许,你说这次的最佳团队奖,是给谁的呢?” 最佳团队奖,何云的团队已经蝉联了好几年。这一次,何云那么信誓旦旦问她,肯定是胸有成竹了。 她本以为今年自己可以争夺这个奖项的,结果……姜几许心里有点失落,对着镜子将挽好的头发放下来,笑了笑说:“这个是陆总决定的,我怎么会知道。”   何云也笑,看了眼姜几许身上的裙子,赞美说:“很漂亮。”   姜几许将赞美还给何云,看向她身上的桃色裙子,说:“谢谢,您也很漂亮。这条裙子非常显年轻。”说完,越过何云离去。她在何云手下做事三年,被拿走的功绩加起来已经不少了,如果一个人一直处于退让状态,这个人的人生会习惯成自然,这个人会逐渐变成一个软弱的人。   年会开始了。客房部的座位不错,除了前面的贵宾座,就是客房部。后面是餐饮部,今天的酒宴全部是外请厨师。老黄过来就开始念叨了,“我就是不爱吃别人做的东西。”   他的徒弟听不下去了,起哄让他别参加。老黄架子一摆,“那可不行,我怎么也要把年终大奖抽走再回去。” 周围一圈的人听了,纷纷笑了。姜几许也笑,然后被老黄拉过去说话,“靓女,过来说说话啊。” 姜几许走过去,老黄低声问她:“今年的最佳团队奖,总是你的吧?”   姜几许愣了愣,说:“还不清楚。”   老黄偏袒她,皱着眉头说:“如果今年还不给你,陆总也太不厚道了。” 姜几许怕自己的情绪被老黄的话影响了,打算找个借口离开。另一边陆续带领的高层从右边走过去,他身边是一身纯黑色西装的季东霆。   Dean跟在季东霆身后,相比季东霆的目不斜视,Dean很快看到了美丽动人的姜管家,远远冲她扬了扬眉,然后转过身对季东霆轻声道:“季先生,今天姜管家可漂亮了。”   季东霆不理会。   Dean换了个语气,“就在你身后。”    季东霆仿佛没有听到。   Dean真死心了。两秒之后,季东霆回头望了望,然后蹙着眉回头。   Dean有点无奈地说:“就穿米色裙子的那一个啊。”   季东霆再次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小管家,她身穿米色连衣裙,一头柔顺的头发别在耳后,披散在肩膀上,面带微笑。 季东霆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他在前排的贵宾座坐下,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节目单,一行行看下去,在上面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小提琴演奏《渔舟唱晚》——姜几许   季东霆听过小提琴家盛中国的演奏会,里面他最喜欢的也是这首古典乐曲《渔舟唱晚》,他把手中的节目单放下,嘴角扯了扯。 他很享受姜几许对他的讨好。 年会的开头多少有点大同小异,这次年会主持人是盛庭销售部的一男一女,口才都很赞,不到一分钟就把现场的气氛带动起来了。感谢了陆总和北海实业的领导后,女主持人话锋一转,“今年的年会是不一样的年会。”   男主持人配合着问:“有什么不一样?”   “帅哥美女特多啊。”   “你说我吗?”   “你最多只能算衰哥。说到帅哥,比如咱们陆总,还有……”女主持人停顿了下,笑容更加灿烂了,“今天我们十分有幸邀请到了季东霆季先生来到我们的现场,大家欢迎。”   掌声如雷。 全场除了掌声外,还有点小骚动,纷纷望向前排那个坐姿优雅笔挺的男人。被点名的男人只是抬了抬下巴…… 他是脑袋抽了才答应来参加这个年会,季东霆想。 台上男主持人继续转入话题,“为什么今年的年会提早举行呢,因为咱们的陆总说了,今年酒店效益好啊,他兜里的钱藏不住要提早变成奖品发给咱们了……知道今年的年终大奖是什么吗?……好吧,满足你们的好奇心,让雅言跟你们说。”   女主持人说:“去年咱们酒店送的是4S,手机在与时俱进,咱们的奖品当然跟着与时俱进,今年的奖品有什么呢?”   场下有人喊:“土豪金!土豪金!”   男主持人说:“对,整整一百部土豪金!另外这就够了吗?怎么可以少掉高压锅、电磁炉这些厨房必备品呢。”   场下有人笑,还有人问姜几许高压锅好用吗? 女支持人说:“最后就是我们的年终大奖啦,吉利二厢越野车,车已经停在酒店下面了,不信的人可以下去瞧一瞧。”   姜几许背靠椅子,摩挲着手中的号码牌,这次千万不要是高压锅了,她去年抽中的还放在家里没拆封呢。   ……   抽奖之前先颁奖,一个让人兴奋,一个让人忐忑。颁奖是陆续亲自上台的,最先颁发的是贡献奖,这个奖项基本是给老人的。   今年的贡献奖是给销售部陈经理,他最先上台领奖。他喝了不少酒,上台时一张脸通红通红的。走下台后还跟前排的领导一一握手。   因为陈经理的带头作用,下面创新奖、最佳微笑奖的获奖者都学着陈经理跟领导们握手,其中的“领导们”包括季东霆。   季东霆克制着脾气,对每个上来握手的员工一一点头。   男主持人宣布道:“下面颁发的就是年度最佳团队奖,会是谁呢?”   姜几许屏住呼吸,安美得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口吻非常自信地说:“姜经理,今年这个奖项肯定是我们的。”   姜几许看向前方,已经不抱希望了。   主持人卖了会儿关子,等大家都议论纷纷时,女主持人才念出了获奖人名字,“今年的最佳团队奖,依旧是咱们客房部的何经理,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请何经理上台领奖。”   姜几许背靠椅子,虽是意料之中,但还是有点难过。而她团队的安美、小可、杜俊生……都生气得爆发了。尤其是安美,很快跳了起来,“什么玩意儿啊,凭什么!”   姜几许转身拉住安美的手。安美依旧生气,但还是忍了下来。   何云袅袅婷婷走上台,她今天的桃红色裙子挑得非常好。自信、明艳、挑衅,就跟她的感谢词一样——“我相信明年的最佳团队奖,依旧属于我。”   何云下台之前,主动伸手与陆续拥抱。一个非常亲昵的拥抱,场下除了掌声还有起哄声。   安美冷笑,讽刺说:“酒店的人都说何云在爬陆续的床呢。呵呵,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除了北海实业那些老头对她的D罩杯有点兴趣,谁能看上她啊。”   真是越说越过分了,姜几许一个眼神让安美闭了嘴。安美还是意难平,姜几许轻声安抚说:“明年,我们还有机会。”   安美咬咬牙,非常委屈地说:“如果靠的是实力和努力,这个奖项早就是我们的了。”   姜几许沉默不语,没有拿到最佳团队奖,她是最内疚的一个。   最佳团队奖之后,就是最佳个人奖了。没有拿到最想要的奖项,姜几许听到最佳个人奖属于她时,心里也没什么滋味了。   不过老黄他们依旧替她开心,鼓掌欢呼,甚至还喊起了口号:“小姜经理你最棒,小姜经理你最靓!”   姜几许被这群男厨子弄得满脸通红,将手中的外套递给安美,走向了领奖台,接过陆续手中的奖杯和奖状。   台上的灯光比下面更明亮,但最亮的是陆续的眼睛,他望向她的样子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姜几许避开陆续的眼睛。就在这时,陆续主动伸出了手,是拥抱的手势。   姜几许作势跟陆续拥抱了下,台下掌声响起,震耳欲聋,十分给面子。   “其实姜经理跟陆总真的好般配啊。” 季东霆身后有人在讨论。讨论声声音不低,一字不差地落进他耳朵里。季东霆拉了下自己灰色暗条纹的领带,抬头看向台前,哪里配? 过了会儿,台上的女人开始说感谢词了—— “我从毕业就来北海盛庭工作了,每一年的年会对我来说都是不一样的体会,希望明年,我可以代表我的团队上来领奖。”三言两句,正式回击了那位何经理的挑衅。女人嘴角扯着笑,站在众人瞩目的台上竟带着一份孤勇。   季东霆摇了摇头,一副“too young too naive”的表情。顿了顿,他还是抬起手,一下一下地鼓起了掌。   一种高高在上的鼓掌方式,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又好像是一种身份的习惯。   姜几许拿着奖杯下台,弯着腰跟前排的领导们一一握手。突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先伸到了她眼前。 “恭喜。”季东霆说,声音深沉平静。   姜几许连忙伸过手,“谢谢您,季先生。”   季东霆望着她,狭长的眼睛轻轻挑着,高傲、冷漠、锐利……又带着一丝细微的其他情绪。姜几许有点发蒙,直至手心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抬眸,季东霆已松开了手。   会场二十四盏水晶吊灯全部打开,璀璨的灯光下,季东霆的面容模糊又明朗。姜几许脑袋变得混沌,回到座位上才反应过来,赶紧搓了搓自己的手心。   她面上没什么好表情,老黄他们都安慰了她两句。安美也说:“没关系,我们明年一定可以拿到最佳团队奖的。”   姜几许点了点,抬眸却看到何云朝自己笑,眼神奚落。   不相信她明年可以拿到最佳团队奖吗?那么拭目以待,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失败者,也没有永远的胜利者。她也不需要去战胜别人,她要战胜的是自己。何云把她当作假想敌,她只把何云当作绊脚石。跌倒了没关系,重新站起来就可以了。   抽奖活动开始了,跟表演一起进行。节目开始就先抽了十部土豪金。大屏幕上一串串号码不停滚动跳过,全场的视线目不转睛地定格在宽大屏幕上……半分钟之后,十组数字停在屏幕上。   有人欢呼,有人叹气。老黄中了一部土豪金,明明非常高兴,却叹着气说:“完蛋了,我跟年终大奖失之交臂了。”   太贱了,老黄被一个徒弟作势殴打。结果厨子手劲大,真一不小心打到了老黄,老黄虎眼一瞪,徒弟立马给老黄捏起了后背,“师父,我错了……”   与此同时,台上已经开始表演。第一个节目是销售部的小品,然后是保安部的相声、大堂经理的歌唱《壮志雄心》……   再次抽奖结束,但依旧没有她。另外下一个节目就是她的《渔舟唱晚》了。姜几许手心冒出了点汗,她太久没有上台表演了。   一旁的安美将小提琴递给了她,“姜经理,加油。”   姜几许微笑,然后从专用通道去了后台。公关部经理高巧儿过来跟她打招呼,走上来拉着她的手,“姜经理,你今天真是美翻了,我瞧见陆总的视线一直在你身上呢。” 一句玩笑话,让不远处的何云白了脸。姜几许没跟何云打招呼,直接上台了。   工作人员把话筒架子和简谱放好,姜几许平静地拿着小提琴走上前鞠了个躬,开始独奏。   其实乐器表演有个好处,跟歌唱不一样,就是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音乐上,而不是台下观众的反应上。这首《渔舟唱晚》她曾跟沈珩一起演出过。当时沈珩弹奏钢琴,她拉小提琴,那是她人生中最完美的一次表演。谢幕回到后台,有人对她说:“你们看起来真像一对。”   当时沈珩是怎么说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对。”   她今晚不是特意要表演这首《渔舟唱晚》,无奈小提琴不练就会彻底废掉。她几年没有碰这把琴了,左手早失去了灵巧和韧性,右手也没有之前灵活。她试了很多首曲子,甚至拉了以前最擅长的《月光》,能完整演奏出来的唯独这首《渔舟唱晚》。   这首藏在她记忆深处的曲子,这几年一直萦绕在她的梦魇之中。   琴弓开始在四根琴弦游走,悠扬的音符便从琴弦上缓缓流淌,仿佛月色温柔倾泻在微波粼粼的江面,夕阳似火、云霞飘浮,似乎全都落进江面。静静悄悄,一不小心却被船桨划散了……   季东霆仰着头看台上的女人,想不到自己会那么认真听一场如此不专业的独奏。曲子才到一半已经走音三处地方,但是不可否认,她演奏的《渔舟唱晚》就像一只充满灵气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就飞进了他的心里。   整个偌大的会场变得安静,一个人轻轻地拉,一个人静静地听。直至姜几许白皙几乎透明的手在琴弦上停下来。她放下肩上的小提琴,鞠了个躬。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女人身上带着的优雅气质,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名媛都要好。随后掌声如潮。她人缘似乎不错?季东霆的耳膜都在微微发疼。不过他嘴角轻轻翘着,跟着鼓起了掌。    Dean兴奋地对季东霆说:“季先生,我觉得姜管家演奏得真好。”   季东霆目视前方,淡淡道:“还行吧。”   Dean最讨厌自己BOSS这副死样子,突然他眼前一亮,压低声音道:“有人送姜管家白玫瑰,不知道是谁呢?”   季东霆嘴角一抿,什么话也没说。   姜几许也不知道这束花是谁送的,一大捧粉白色的香槟玫瑰,花店小哥直接送到后台,她只能签字签收。   一大捧花,酒店的同事上前围观,“这是谁送的啊?”   “不知道。”姜几许摇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会不会是哪个爱慕者呢?”高巧儿笑眯眯地问。   姜几许笑笑,“我也希望是这样,但显然不是。” 这花到底是谁送的呢? 姜几许坐回座位上,从里面翻出一张卡片,卡片应该是花店员工代笔的,上面写的是一句英文:“Don't try so hard, the best things come when you least expect them to. ”   送花人是鼓励她,还是?她有点看不明白。   大屏幕继续抽奖,土豪金一部部送出去。小可是最后一个抽到土豪金的,像一只鸟儿一样飞出去领奖了。   姜几许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难道今年又是高压锅?想想真是让人头疼。   土豪金抽完了,后面抽的是神秘大奖。奖品没有人知道,大家更加满怀期待。   大屏幕的数字转啊转,姜几许背靠椅背,她是不抱任何希望了。一串数字停留在屏幕,姜几许抬眸看了一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手中的号码牌,小声对安美道:“好像是我。”   “啊——”安美尖叫,“是姜经理,姜经理!!!”   随之是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姜几许也十分开心。她好久运气没这么好了,这可是跟二厢车一样值得期待的神秘大奖呢。   姜几许再次上台,主持人对她说:“今天姜经理真是光彩照人。”   姜几许微笑道:“谢谢。”   “请问抽到神秘大奖,什么感觉?”   姜几许望了望台下,诚实地说:“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我们的姜经理太诚实了。”男主持人看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上前一步。”    姜几许狐疑地眨了下眼睛,还是上前了一步。同时,一位工作人员端了一个抽奖盒子上来。   主持人说:“这里面就是神秘大奖了,但大奖不是那么好拿的。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里面有一条蛇。不过你放心,我们放进去时已经给它拔了牙齿——但是你敢伸手进去拿吗?”   姜几许本能地捂了下嘴,台下也是一片哗然。   “有哪位男士愿意英雄救美吗?”男主持人对台下喊道。   有人举手,也有缺心眼儿的替别人举手。不知道是谁喊了陆续的名字,大家就跟着起哄道:“让陆总来!”   主持人笑问陆续:“陆总,愿意英雄救美吗?”   陆续只笑不语,面容俊朗,不发表意见。   就在这时,Dean突然举手喊:“我来!”   季东霆冷眼扫向他,“有病!”   Dean语气有点抱歉:“季先生,要不您上去英雄救美?” “无聊的游戏,里面根本没有蛇。”季东霆说。 台上的姜几许终于鼓足勇气,对主持人说:“我自己来吧。”   “啊?”主持人表情非常夸张,“姜经理,你说什么?”   姜几许重复了一遍,“我自己来。”   主持人兴奋地鼓起了掌,“咱们的姜经理说自己来,大家给她点掌声。”   姜几许心里有点无奈,她敢说自己来,是确定里面肯定没有蛇,酒店的人虽无聊但不至于缺德。   虽然这样,她还是有点害怕。即使没有蛇,如果是其他东西呢?她深吸两口气,直接伸手进去。结果真碰到一个东西,触觉冰凉凉、滑腻腻的……姜几许头皮发麻,手本能往上缩回,人已经弹到了一米外。   全场哗然。   Dean对季东霆说:“您看嘛,真的有蛇。”   季东霆望了眼台上脸色瞬间苍白的女人,真被吓到了?   主持人笑道:“最后这英雄还是要由我当。”说完,他挽了挽袖子,在大家惊叹的眼神中,慢慢伸出了手。突然,他怪叫一声,紧接着,立马缩回手,但手里面还多了一条青绿色的小蛇。   全场气氛真的被这条小蛇折腾得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尖叫声一波波地涌上来。   “哈哈。”主持人问姜几许:“敢摸一摸吗?”   姜几许距离主持人近,这条“小蛇”仔细看根本是假的,她故意配合主持人,上前摸了摸后说:“很可爱。”   场下有人笑。   主持人再次把手中的“小蛇”扬了起来,展示给全场人看,然后道:“非常感谢黄师傅提供的面粉蛇一条,咱们黄师傅的上色技巧越来越出色啦。”   全场爆笑。   主持人说:“好了,言归正传,再次请姜经理把里面的奖品抽出来。”   姜几许点点头,只是伸手进抽奖箱时,因为心有余悸停顿了两秒,结果又被主持人打了趣道:“我们的姜经理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啊。”   姜几许抿唇笑了下,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主持人。   主持人摊开来,微微扬着嘴角,“这份神秘大奖就是——咱们陆总亲自题名的书法!!!大家掌声恭喜。” 哦,书法啊……下面掌声很响,仿佛她中了百万元彩票似的。姜几许扯了扯嘴,一点惊喜也没有了。 两位工作人员抬了一幅裱好的书法作品上来,上面四个大字“明道若昧”,字的确很赞,雄健洒脱、力透纸背。   明道若昧,进道若退?   “呵呵。”台下的季东霆突然笑了,说:“还不如给她个高压锅呢!”   酒店年会晚上十点才结束,高潮一波盖过一波,最后的年终大奖被北海实业的副总抽中。看起来像是内定,但大家也没什么话说。一百部土豪金是实打实的,还有她的神秘大奖。   说起来陆续写得一手好字,加上他现在是北海盛庭CEO,求他赐字的真不少,而且还真有市场价。像这幅字,如果卖掉可能不止一万元,但她又不能真去卖掉。 姜几许心里是郁闷的,还要表现出运气不错的样子。她看向办公桌上的香槟玫瑰,再次拿出卡片看了两眼,心里翻译了下——“不要着急,最好的总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出现。” 到底是谁送的呢?   作为今晚的特邀嘉宾,季东霆似乎心情不错,总统套房里,他沐浴之后闲暇地看了会儿书然后抬起头说:“《渔舟唱晚》演奏得还不错。”   姜几许谦虚地低下头,“谢谢。”   “不过走音了六处地方,颤音处发挥得也不好。”季东霆略带惋惜地说,不过口吻温和,批评挖苦的话都仿佛是赞美,让人如沐春风。   姜几许只能干笑,“是的。”   季东霆轻点了下头,低头见女人“受教”的样子,又鼓励她两句,“不过胜在情感真切,比任何技巧更能打动人心。”   打动人心?这真是太高赞她了。姜几许被表扬得红了脸,小声道:“季先生,您谬赞了。”   “不是谬赞,是鼓励。”季东霆纠正道,眼底蕴着浅浅笑意,明澈亲切。     姜几许低下头。   “还有,花喜欢吗?”季东霆突然开口,口吻十分随意。 花是季东霆送的?姜几许猛地抬眸,问道:“您送的?” 季东霆解释了一句,“感谢姜管家的照顾。”   姜几许得到了陆续的书法作品,每个人都跟她说恭喜,她很头疼。第二天,她与何云在洗手间狭路相逢。她跟何云打了个招呼,何云没理她,提着一个精巧的纸袋子从她身边擦过。不料一个不小心,袋子绳断了,一条深蓝色格纹领带从里面滑落下来。   何云匆忙弯腰将领带捡起来,姜几许也快速转身,仿佛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只是来到卫生间洗手时,她心脏已经跳得像流水一样活泼,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   好熟悉的领带,昨天她一定在某个人身上看到过。姜几许摇了摇头,赶紧清空自己的大脑,藏着别人的秘密是最危险的行为,她要忘掉今天这一幕,忘掉!   傍晚,阴沉的天空飘起了细雨,连续晴朗了几天的天气也应该要“作怪”了。季东霆早上出门就没有回来,他应该是去视察南越的项目了。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天色灰蒙蒙的,相比外面一片冷森森的冷煞气流,酒店温暖如春。 姜几许身体有点不舒服,趴在桌上小憩了一会儿。   季东霆是晚上九点回来的,外面下着雨,他回来时心情似乎并不好。他脱下身上的羊绒大衣递过来,姜几许摸了摸,有点湿。她将大衣妥当收拾好,打算等会儿就送给干洗部。   就在她正要离去时,季东霆叫住了她,“送点吃的上来,我晚饭没有吃。”   姜几许又赶紧去安排。   饭后,季东霆接到一个电话又要出门,再次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姜几许不能先休息,只能咬着牙等他回来。   季东霆回来看到姜几许还立在客厅,眉头又是一皱,“等谁呢,还不回房休息。”   姜几许双腿已经虚浮,腰酸背痛。她回房洗漱好后,躺在小床上两眼一闭,便昏睡过去。   这个夜对姜几许来说,有点漫长,因为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见了自己的小时候;梦见了第一次见沈珩的场景;梦见了沈珩跟她说分手的样子……她全身犯酸,身体里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梦里难受,梦外也非常不舒服,仿佛身处一个似深渊的梦魇里,她一直往下掉,伸手却什么也抓不出。   她半睡半醒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黑色巨大的影子从她的床底爬了出来,影子模糊,却有一张血盆大口,它慢慢靠近她,狞笑着要吃了她……   “啊——”姜几许整个人弹坐了起来,胡乱地拍打着墙上的开关。她要开灯,她太害怕了。她边哭边拍着墙上的开关按钮,拍了好久,灯终于亮了。她伸手捂着脸,脸上有汗水也有泪水,连温度都尚在。   灯亮了,连墙上一个红色指示灯也不停地闪烁着,姜几许慢慢转过头看了眼,瞬间又出了一身冷汗。   她按了什么?最紧急关头才能按的警报器,线路连接到总统套房的卧室,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她可以第一情况叫醒熟睡的“贵客”。   但是……   “呜啊……呜啊……”总统套房的主卧室,半夜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尖利又刺耳。   季东霆从熟睡状态一下子清醒过来,彻底清醒。他睁开眼非常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暴怒地扔了一个枕头,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睡袍往身上一系,打开房间门,走出卧室。他越过客厅,以及小型会议室,最后在一间小小的佣人房停下来,笃笃笃地敲起了门。 “姜几许,你给我出来。”   门外的敲门声依旧克制有礼。笃笃笃……每次只敲三声,但男人说话的声音,里面满满都是暴怒,很明显,他是找她算账的。而“姜管家”也变成了“姜几许”。   姜几许还愣在床上,全身依旧发疼发酸,昨晚的噩梦太清晰、太真实了。她彻底醒来时已经出了一身虚汗;醒来又被墙上闪烁不停的指示灯吓出了冷汗;现在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她一时急火攻心,竟然咳嗽起来,身体一阵阵冷热交替,牙齿也哆嗦起来。   她有点想“破罐子破摔”,装死明早辞去管家职位,但最后她还是败给了理智,颤抖着腿下床开门。结果一时没注意到床边放着的木椅子,左脚崴了下,整个人踉跄着要往前跌去,幸好双手抓住了门把……但椅子已经啪的一声倒在了一边,连带椅子上的保温瓶,落地时也发出一道夸张的砰声。   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这让外面的男人更加怫然不悦。突然,吱嘎一声,门开了。季东霆循声转过身,看到像兔子一样贴在门面上的女人,深深吸了口气。 眼前的姜几许看起来是那么狼狈慌张,额头上、脸上、鼻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长长的睫毛悬挂着几滴摇摇欲坠的泪珠子……她看起来着急又紧张。 明明让人窝火的场景,却顿时让季东霆满肚子的火消了一半。“到底怎么回事?”季东霆质问,语气带着未消的火气。 立在门边上的姜几许真觉得自己完蛋了,这个时候她找任何借口都是多余的,所以打算实话实说,低声道:“我做了一个噩梦,一时……” “呵……”季东霆冷笑出声,难道他成了管家,她做了噩梦就要按报警器通知他?让他过来安慰她? 安慰?季东霆心里有点炽热起来。   “我原想开灯,却不小心按到了警报器的按钮……”姜几许的声音是越来越轻,她真的自责又羞愧。   “哦,这样啊。”季东霆平静了下情绪,理解地点了下头。他再次打量面前的女人,视线扫到她的脚,“扭了?”   “没。”姜几许一口回答。   “呵。”季东霆显然不信,杵在门口冷眼望着姜几许,满不在乎地说,“那走两步?”   这个男人真是太……姜几许咬咬牙,却没有动。直至一道无奈的叹气声传入她耳朵里,“行了,我抱你回房吧。”   季东霆语气拿捏得很微妙也很巧妙,仿佛是心情不好的“雷锋”遇上了需要帮助的人,最后还是伸手帮助了。好伟大,好值得赞颂。    姜几许连忙说:“不需要。”但来不及了,她整个人已经被季东霆抱起。这个矜傲又绅士的男人,力气却大得厉害,轻轻松松像是抱小猫一样,很快就把她丢在了床上。   她只能感谢道:“谢谢季先生。”觉得不够,再加了句,“您真是个好人。” 季东霆很少领到这样的“好人卡”,眼眸一敛,低头检查起女人扭伤的脚:白嫩小巧的脚在浅蓝色的灯光下莹莹发亮…… 他站起来说:“你等会儿。” 姜几许望着季东霆离去,一句卡在喉咙里的话,最后又吞回肚子里。很快,季东霆再次出现,手里还拿着一个冰敷的东西。   她真不想再麻烦季东霆了,下床要自己来。不过季东霆已经来到她身边,手法熟练地给她敷了上去,然后神色严肃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这个感觉,真的太像冷酷医生了。 “谢谢……”   一个晚上,姜几许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谢谢了,听得季东霆有点烦。他半夜被吵醒已经没有了睡意,弄好一切后就懒懒地靠在床头,眸光淡淡地扫向不远处的女人。   “……你做什么梦了?”他问姜几许。 姜几许脑海里的噩梦还非常清楚,闭上眼就可以情景再现。她对季东霆说:“嗯,非常真实的梦境,我觉得是清醒的,却又什么也做不了。” 季东霆似是没听明白,“嗯?”   姜几许转过脸看向他,说:“我外婆说是鬼压床。”她说完,自己都觉得很扯。   “呵。”季东霆笑出声,“噩梦来临时,是不是感觉意识清醒,但身体动弹不得?”   姜几许想了想刚刚的噩梦,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季东霆笑了,笑容温和又灿烂,最后全部融进满室的光影里。过了会儿,他纠正姜几许的话,“不是什么噩梦,也不是什么鬼压床,只是sleep paralysis。”   姜几许眨了两下眼睛,水亮亮的眼睛有点肿,却很勾人。   季东霆转移视线继续说:“你刚刚的情况在睡眠神经性上属于一种睡眠瘫痪,因为睡眠仍停留在低张力状态,就造成身体不听意识指挥的情形,加上恐惧心理,就造成了一种幻觉现象。”   姜几许听懂了季东霆的解释,有点尴尬地低下头。   季东霆继续说:“原因可能是生活压力大、作息不规律等等。建议你睡前少喝含有咖啡因的刺激性饮料,入睡前不要胡思乱想,造成大脑紧张……”   姜几许真把季东霆当成了医生,真挚感谢道:“我以后会注意的,谢谢您,季先生。” “不用。”季东霆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圆钟,不知不觉快凌晨三点了。他觉得自己可以站起来离去了,只是一双脚像是灌了铅似的,只想懒懒地靠在小床上。 姜几许心里盘算着怎么送客比较好,只是不知道受过惊吓的大脑是不是还处于罢工状态,里面依旧迷迷糊糊一片。   “好了,我走了。”季东霆站起来,走了半步,又觉得有点辜负刚刚的“柔软”氛围。他收住脚步。   姜几许抬眸,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季东霆弯下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淡淡的吻落在了自己的额头。   男人的唇,温暖、干燥、炽热,夹着一丝难见的认真。   姜几许面部僵硬,季东霆摸了摸她傻愣愣的脑袋,声音低缓而有磁性,带着一股蛊惑的味道,“虽然已经是第二天了,还是跟你说声,晚安。”季东霆说完,站直身子便走出了她的佣人房,离去前还贴心地将门带上。 季东霆离去后,姜几许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再次入睡时,更加心烦意乱。 ……   夜深静寂,高楼窗外依旧灯火霓虹,点缀着原本寂寞的夜色。季东霆转过身,在不远处的水银镜前看到了自己,他对着镜子轻轻触碰了下自己的唇,神色温柔。   他没有继续上床睡觉,被吵醒后已经没有一点儿睡意,他索性躺在落地窗的弧形躺椅上,盖着一层羊绒毯子望向黑沉沉的夜空,准备数星星。   过了会儿,男人可惜地叹了口气,“那么美的夜晚,怎么可以没有星星呢?”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最先落进北海盛庭总统套房的穹顶玻璃窗里,温暖的光线将水晶花园里的植株们染上了一层细细碎碎的金黄色,仿佛上帝以最柔软的方式在问早。 酒店的每个大清早,都是格外忙乱的,但乱中有序。不到七点,厨师部、保安部、前厅部、商务中心部、客房部……都已经开始进进出出,展开了崭新的一天。他们每天接待新的客人、处理新的突发事件、闲聊最新的八卦绯闻,而这似乎也是酒店的主旋律。   姜几许很早就起来了,可以说昨夜季东霆离去后,她根本没有入睡,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头疼欲裂。清早她用热毛巾敷了好久的脸才走出了佣人房,心里想着要在季东霆起床前就把事情做好。   结果季东霆起得比她还早。   姜几许是在餐厅看到的季东霆,男人立在一台手磨咖啡机旁,身穿长长的睡袍,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小部分结实的胸膛。他手里端着一杯香醇的黑咖啡,自我陶醉地嗅了口,然后神色自然地转过头问她:“需要来一杯吗?”   “不用了,谢谢季先生。”姜几许连忙摇头,然后说:“我现在就去给您安排早餐。”   季东霆放下手中的咖啡,眉头一皱,叫住了故意逃走的女人,“等下。”   姜几许笑着转过身,问:“还有什么事,季先生?”   季东霆挑着狭长的眼睛睨了姜几许一眼,沉着声音问:“关于昨晚的事,姜管家觉得很尴尬吗?”   姜几许微微转了下头,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季东霆最讨厌的就是姜几许这样,她身上无时无刻不带着一个服务人员的谨小慎微,就连昨晚接吻也一样,根本不是害羞,而是害怕。   姜几许当然害怕。酒店服务最怕什么,最怕跟客人扯上关系,而季东霆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客人。她抿了下唇说:“季先生,我知道昨晚的吻只是西方礼仪。您是个有魅力的男人,我感到十分荣幸,但不会多想也不会尴尬,我知道这不代表什么。”   呵呵,说得真好。季东霆心里冷笑道:所以昨晚的吻,在她心里只是个“礼貌性接吻”?   季东霆冷眼瞧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女人,眼尾轻轻抬了一下就离去了。从姜几许身边走过时留下一句,“脚扭了,就别穿高跟鞋。” 季东霆离去后,姜几许低头看自己的五厘米高跟鞋,左脚的确还隐隐作痛。脑子里又想起昨晚的那个吻,心绪有点烦乱。 忙完工作。下午,姜几许偷了个懒来到酒店的后花园。后花园有一片小树林,是盛庭的小树林。她第一次来盛庭面试,三个问题结束后,陆续突然问她:“知道盛庭的小树林有几棵树吗?”   她回答:“六十六棵。”   陆续夸她道:“你功课做得很足。恭喜你,你被聘用了。”   ……   姜几许在小树林的长板椅上坐下来休息,两边都是参天大树,树丫上有鸟儿的窝。小树林没什么人,她的“突然造访”似乎打扰了几只在树丫上休憩的鸟儿,它们一起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上。这些鸟儿通体绿色,小脑袋上长着一簇白毛,她看着很亲切,却叫不出它们的名字。   她拿出手机拨了好友张薇薇的电话,年底各忙各的,想起来倒是快半个月没有联系了。 电话很快接通,张薇薇肉麻的声音立马跳入她耳中。   “最近怎么样?”她问。   张薇薇答:“能怎么样,相亲啊。一个星期相七个呢,都不喘气。”   姜几许笑,心情轻松起来,直到张薇薇跟她说起了沈珩,“说起来前几天在招标会上,我看见沈珩了呢。他从我身边走过都没认出我,如果不是我叫住了他,估计眼睛都不瞧我一眼呢。真是不可原谅,怎么说我以前也当过你们的电灯泡啊。”   张薇薇说起了往事,姜几许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偶尔抬头看看头顶飞过的鸟儿,真是岁月如歌,一眨眼就晃过去了。   “后来他就请我吃了顿饭。我们之前哪有什么话题啊,就聊起了你,他问我这几年跟你有联系没。”   “我说有啊,就告诉他,小许上半年还在我这里借了小一万元呢,哈哈……”   姜几许有点笑不出来,“薇薇,你就不能说点我好的。”   “我一时嘴快嘛,对不起了。”张薇薇在电话里道歉,语气有点幽怨,“有时候我想起你们以前那么好,现在却是分手各过各的,感觉挺可惜的。小许,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如果沈珩要重新跟你在一起,你们还有可能吗?”   “没有可能。”姜几许淡淡道,随后低低笑了两声,仿佛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太阳快落山了,小树林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静谧的光线照在石子路的每颗鹅卵石上,看起来圆亮亮的。   “薇薇,不是每一对情侣都可以破镜重圆的。而你提出的如果也有点好笑,沈珩他怎么可能会回来找我……”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姜几许猛地挂上手机转过头,眼睛猛地睁大。   “如果我回来找你呢?”站在她身后的沈珩问,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仿佛这个瞬间,他和她之间所有的问题都烟消云散了。   冷风从小树林穿过,刮在姜几许面上凉飕飕的,她从长椅上站起来,说:“那也是不可能的。”说完,她站起来匆匆离去。  季东霆今天早早回了酒店,却发现小管家并不在套房等他回来。呵,她也就是装得很老实本分而已。 一起上来的Dean收到花店老板的回执电话,有点郁闷地问季东霆:“季先生,为什么你送花给姜管家不让我知道呢,你不相信我吗?”   季东霆是真后悔答应母亲用了自己的表侄当特助。的确,Dean专业很过关,但八卦能力也很厉害。 “行了,送花是心血来潮,所以没通过你。”季东霆解释说,随即想到一事,问:“那个人查得怎么样了?” Dean有点犹豫,但也说了起来:“沈珩是做制药生意发家的,A市人。这几年生意做得蛮好的,目前交往的女朋友叫钟晓晴,据说是朋友圈介绍认识的……” “重点呢?” Dean顿了顿:“……他好像是姜管家的前男友。”   “哦,这样。”季东霆直接回书房处理剩下的工作,表现得并没有多大兴趣。   “BOSS,我真觉得喜欢一个人,还是需要争取的。”Dean想了想,认真劝说季东霆。 “谁喜欢谁?”季东霆手中的笔没有停下来,头也没有抬一下,淡然问。 Dean脸上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都不想多说了。 季东霆抬起头,懒懒地背靠椅背,“你的意思是沈珩有可能是我的rival(情敌)?” Dean实心眼儿地点点头。 不料季东霆却笑了,自信满满,仿佛对一段未来的感情已经稳操胜券了,他抬眼道:“能给我一只好点的情敌吗?”   季东霆情敌沈珩是昨天下午来的S市。他在A市忙完了招标会,莫名其妙又让秘书给自己订了一张去S市的机票。他觉得自己去S市肯定没有愉快的事,但鬼使神差还是过了安检登了机。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他要去S市签下宏利制药的单子,他去S市是为了生意,或者他可以再看看钟晓晴……他的人生如此美妙又充实,实在不应该为了一些不愉快的人和事反复扰乱心情。 再次入住北海盛庭,办理登记的小姐笑眯眯地称呼他沈先生,标准的酒店小姐笑容,甜美又客气,他不小心又想起了那个女人。侍者将他的行李拿到了房间,他没有跟着回房,因为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看不到他,他跟上了她。在酒店花园的小树林,他听到了那么一句话——“沈珩怎么可能会回来找我”。 她那么肯定自己不会回来找她吗?   “如果我回来找你呢?”他这样问。   “那也是不可能的。”她站起来便走了。   她的答案早在他的预想之中,姜几许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顺溜溜的外表下是一副倔强的性子。当初她求自己不分手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而他又是怎么硬下心的,想想竟有一丝不可思议。   沈珩的第六感告诉自己,来S市没好事。第二天他从房间出来,在电梯又冤家路窄遇上了季东霆,这次倒是季东霆主动叫了他:“沈少。”   季东霆这个男人,大家都知道他带着大量资金回国投资,他在众多商人眼里是一块肥肉,不过沈珩对季东霆并没有兴趣,没有眼缘的人,怎么在一起合作生意?   很快,沈珩再次确定了季东霆为什么不顺眼。电梯里,季东霆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说:“你好,我是季东霆。我昨天在你们这里订的手链,背面刻上‘JJX’,记得用最好的粉钻。”   JJX,姜几许吗?   ……   季东霆其实早在Dean告诉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沈珩跟小管家的关系。他稍稍分析了下情况,其实那个男人连情敌都算不上,所以他根本没有放到心里去计较。   但他做事一向光明磊落,既然凑巧遇上了沈珩,就让他明白一些事情,因为他季东霆很快就是姜几许的下一任男人了。 做事之前先打声招呼,这向来是他的风格。   挂上手机,他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沈珩,果然沈珩的面部表情很精彩。他微微抿着唇,心里想起小管家那张脸,心情有点小愉快。   他让Dean查沈珩,不是介意小管家的过去。相反他一点也不关心她的过去,因为不用想也知道,一段失败的恋爱肯定有一段一塌糊涂的过去。 一个女人只有遇上正确的男人,她的人生才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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