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洗别之死第五节_耶洗别之死第五节试读-查字典图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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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洗别之死——第五节

随着伊莎贝尔的坠下,会场笼罩了一阵深寒的寂静。蓦地,一个女人的尖叫将这死一般的寂静推向高潮,像引擎的哨声一样贯穿人们的鼓膜。考克瑞尔站在那里,仿佛堕入了永恒的一瞬,慑于骇然和震惊,他只能木然注视着舞台。舞台仿佛缩小成了一个玩具模型:小小的舞台被装饰得熠熠生辉;微缩的小塔和城墙华丽而不切实际;小锡兵们直挺挺地骑着玩具小马,在孩子小心翼翼地摆弄下各得其所 在半圆舞台的内侧或小塔两侧做抬起前蹄的动作。甚至连正对着拱门的白色战马,其无休止的狂躁之中,都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愕然。 但是,持续着的静止终究被打破了。锡兵变成了发条玩具,他们手工制成的小脑袋围绕着脖颈中的轴,开始咯哒咯哒地转动,然后,又在一个姿势上停顿下来,凝视着所发生的一切:白色的马儿因受惊而暴怒,它立起前蹄,拒绝再踏着有节奏的小步向那堆银色东西后退。之后,它转头冲向挂在拱门上的珠帘,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红骑士拉着缰绳,把马的前蹄从木块上放下。他僵直下马的动作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只见他拖着硬邦邦的腿向前挪动,走近尸体,木然跪下,任红色的天鹅绒披风随地拖着。考克瑞尔瞠视着银色尸体的视线被遮住了,他开始奋力挤开涌动的人群,用胳膊拼命向前推挤。 让我过去,我是警察,让我过去。 他吃力地跨过舞台底部砌好的花床。红骑士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呆立着又瞪了尸体片刻,这才猛然转身朝拱门走去。考克瑞尔大声喊他,但他置若罔闻。他用手上戴着的可笑的银线手套扶住头盔前额,仿佛一个头痛的男人用手捂着脑袋。待考克瑞尔爬上舞台之时,他早就离开了。 布莱恩和伯池利小姐穿过拱门,匆匆赶来。布莱恩穿着他的铠甲,头盔夹在腋下,看上去有些晕眩。他空洞的眼神扫视四周,直到其视线落在了塔下的那个尸体上,才突然僵住。只听伯池利小姐失声说道: 上帝,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后,她看着尸体,轻轻说道, 安德森说她死了? 布莱恩缓缓脱掉了他的白色斗篷,盖住了可怕的陈尸现场。 考克瑞尔不知道他该扮演什么角色,但他相信,当伦敦警察赶来现场之前,他有义务管束这里。所以他来到了被盖住的尸体旁边, 别碰她,就让她这样躺着。 但是,她毕竟还有生还的可能。他仰头看了看正上方的阳台,大约十五英尺,并不很高。他拉开一点斗篷,看了看她的脸, 你确定她死了? 厄尔·安德森说她死了。 伯池利说话时,带有浓浓的外国口音。考克瑞尔用手揉了揉脸颊和前额,甚感疲倦,只重复道: 厄尔·安德森说她死了。 死了! 苏珊·伯池利喊了出来。她的嗓音低沉,如同男人的喉音,沧桑又稚嫩的脸在夏日的太阳下晒成灰色,显得憔悴不堪,但那双棕色的眼中闪的光,却仿佛是暗示这姑娘的死亡并不完全是一场可怕的悲剧。 考克瑞尔掀开遮蔽尸体上半身的斗篷,其余部分仍旧盖住。尸体的脸部向下,腿部弯曲,胳膊弯成一个丑陋的角度。他跪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把她翻转。 伊莎贝尔死了。她的脸不再呈现那种娇美的蜜糖色了,而是一种可怕、黯淡的紫色。她的舌头软绵绵地垂在蓝色的嘴唇外面,唾液从嘴角淌出。 他别过头,半闭着眼睛,躲开这可怕的画面。挤在一起的骑士瑟瑟发抖,向后退去。 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官和一个便衣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过来,挣扎着爬上舞台。考克瑞尔起身面对他们,手里还拉着斗篷一角,以便他们看到尸体的头部和脖颈。一条薄纱面纱紧紧绞缠着她丰满的颈部。他用空闲的手伸进口袋,拿出证件: 我是考克瑞尔探长,来自肯特警局。我是目击者之一。 他的嗓门因疑惑而渐渐变弱。 谁对这里负责? 他问道。 只听那便衣说道: 我是斯坦摩尔 巡查,先生,来自本地警局,展览是我负责的。 他看看尸体, 她像是自杀,她可以把面纱系在脖子上,再挂住钩子吊颈身亡。 不对。她是被慢慢推出来的,从栏杆上翻落,没有钩子钩住面纱。 考克瑞尔放下披风,盖住了那张扭曲恐怖的脸,把斯坦摩尔巡查拉到一边: 这不关我的事,但我想你最后一定会发现这女孩是被谋杀的。我建议你打电话回警局,多叫些人手,多叫些人来帮你! 当看到斯坦摩尔巡查的脸上露出狐疑之色的时候,他迅速戴上他的旧毡帽,决然而去。 考克瑞尔探长,上帝,肯特郡的医院凶杀案 是你解决的? 这通常被看做我少数的成功解决的案子。 他冷冷地回头说道,无论如何,心情好了一点。 被突如其来的惊吓打击得无所适从而僵立着不能动弹的人群,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斯坦摩尔向他的手下下着简洁的命令,而警察们的行动看上去仿佛训练有素的牧羊犬。挤成一团的骑士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穿过挡着珠帘的拱门,回到会场, 请等一下,请在舞台上停留一会儿 其他人跟着管理人员有序地离开会场,斯坦摩尔已经给会场的管理人员捎了个口信。突然,波特先生出现在舞台上,他气喘吁吁地小跑着穿过拱门, 伊莎贝尔,我的天,我看到她跌下来了。 他脚步踉跄着在尸体边上停下,在没有盖好的斗篷之下,他看到了尸体翻白的双眼, 哦,上帝,这太可怕了,伊莎贝尔 考克瑞尔留下斯坦摩尔在现场,自己穿过拱门,进入会场。这是一块方形的小场地,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家具,只是孤零零地挂着一套骑士的铠甲,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歪歪扭扭地倚在墙上,头盔歪斜地挂在甲衣上方的木钉上面。他扫了一眼塔的内部,一段陡峭的台阶通到塔内部的平台,平台被外面的灯照亮了,那里什么都没有。他径直穿过整个大房间,来到另一个门口。 我建议你不要让任何人出去。 他对刚刚到达的警官说, 也别碰锁之类的东西,那上面的指纹可能会成为线索。 这不关我的事,不过 他笔直地穿过通向更衣室的走廊,来到房间与院子之间临时搭建的地方, 安德森,嘿,安德森,你在这儿吗? 先星(生),发星(生)了什么?我,我刚刚在前面,看到了以为(一位)女系(士)掉下来 你是谁? 考克瑞尔问。 马乎(夫),管看马的。我想我还是回来的好,英(因)为我想你们括(可)能需要帮忙。我叫克莱文 比尔·克莱文。 你有没有看到其中一个骑士,两分钟 不,大概五分钟前,就在那姑娘刚刚掉下来的时候。嘿,安德森! 不过那里并没有人,在安德森跌跌撞撞离地开以后,他的马被遗忘在舞台上,正失魂落魄地走来走去,他穿过的铠甲现在以一个很搞笑的姿态躺在畜栏的地上,头盔压在猩红的天鹅绒斗篷下面。 考克瑞尔回到舞台上,斯坦摩尔巡查正在有节制地忙乱着。他听从了考克瑞尔的建议,派人去最近的官方停车场调查,又去询问了最近的执勤巡警,不过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厄尔·安德森的消息,他也同样没有出现在礼堂的任何角落。 苏格兰场派来的警官查尔斯沃斯也赶到现场, 从来没听说过的人。 考克瑞尔探长带着一丝微弱的愉悦说。 此时,喇叭里开始向人群播放警方的声明,若大家能提供本次事故的各种信息,协助查案,警方将不胜感激,有信息要报告者,请去某门 所有出口将强迫关闭一个小时,任何人有充分理由需要离开,请去某门登记 人们已经习惯了将分分秒秒都安排给赚钱的营生,因此,在得知会被无端扣留一小时后,他们自然被激怒了。群情激奋的人们把警察团团围住,认为正义应该伸张,公平应该保障。 据说,几位女士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伊莎贝尔坠塔前一刻出现在窗口的那张恐怖的脸,说到高潮部分时,竟因恐惧和激动晕了过去;一位终日靠食草为生的老大爷信誓旦旦地保证,若伊莎贝尔也像他一样人畜无伤,就绝不会遭此横祸;一位女士的手提袋不幸被扒,这令她深信 乐土 礼堂是一座充斥着谋杀、劫掠、抢夺的堕落之窟 ;有多达十七个小伙子坚称在伊莎贝尔堕塔前的各种时间听到了枪声一切情况都表明,在伊莎贝尔戏剧性亮相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东西吸引了 当时,灯光集中在舞台的下半部分,没人注意窗户,没人注意那里发生的事。 最后,警方只好播放一条消息,宣称大家都急着回家,纳税人也强烈谴责警方让大家滞留现场之举,但一旦允许大家离开,就会有个可怕的凶手从前门大摇大摆地离去。虽然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哪怕最微小的线索,但这里的确发生了一场经过深思熟虑的恐怖谋杀。 此时此刻,斯坦摩尔巡查正忙着指挥他的牧羊犬后续部队,他们正在围捕任何跟庆典有关的人士 除了失踪的厄尔·安德森。征得波特先生的同意之后,他将嫌疑人分开扣留在警局,以待苏格兰场的查尔斯沃斯警长到来。 考克瑞尔环视四周。苏珊·伯池利脸色苍白,内心却似乎雀跃着一种怪异的兴奋。布莱恩·布赖恩和乔治·艾斯茅斯和其他八个骑士依旧穿着那套荒谬可笑的衣服发汗,头盔齐刷刷地夹在腋下。波特先生的小胖圆脸因发愁而皱成一团 考克瑞尔突然开始问话,话音带着一种惊慌的升调。 伯尔都亚·柯尔克呢? 无人知晓。 查尔斯沃斯警长是个漂亮的年轻人,头发梳理得像胡子一样油光锃亮,垂下来盖住了耳朵。斯坦摩尔向他隆重介绍了考克瑞尔,在探长的眼中,查尔斯沃斯先生的爱好总是摇摆不定。 考克瑞尔,考克瑞尔, 查尔斯沃斯喃喃说道,因苦思而咬痛了下唇, 我在哪里听过,对了,就是你,把肯特郡的医院命案搞成一团糟。 他毫无恶意地握了握考克瑞尔的手, 很高兴在这里看到你,我们需要你的支持。 谢谢。 考克瑞尔肃然道。 斯坦摩尔很快规划出对伯尔都亚的调查方案: 走吧,带上你的装备,咱们现在就去她那里看看。 查尔斯沃斯有点担心,眉毛一皱: 我想你最好亲自参与一下调查,考克瑞尔探长。如果你愿意,我们希望你留下。 他站在镀铬的黑玻璃办公桌的后面,居高临下般的望着办公室中的众人,考虑为庆典找个合适的管理人。他的眼睛扫过被玻璃墙围住的一排排惊恐的脸,斩钉截铁地说道, 现在! 那姑娘是被谋杀的, 考克瑞尔朝查尔斯沃斯挥舞着一包烟纸, 不介意我抽支烟吧? 没人介意,你认为这是一场谋杀? 我亲眼看见她掉下来, 他的手指在小袋中摸索着寻找烟草, 她从扶手上跌过去,不是晕倒,不是摔跤,也不是倾斜过度无法保持平衡 那阳台的扶手高度足够保证人的安全,她是被某种力量举起来,然后推下去的。 你看见她被谋杀,那你有没有看到那里有何东西? 我没有一直注视她,我那时看着舞台,就像所有人一样。那个时候窗口完全没有光线,而死者穿着一件硕大无比的礼服长裙,凶手完全能藏在她的裙子后面或裙中抱起她的膝盖,把她扔下去,然后躲进塔中的阴影里。 是这样,我懂了。 查尔斯沃斯说。 而她也没有把她的帽子挂在什么钉子上。 考克瑞尔坚定地说,这是不容置疑的。 查尔斯沃斯望着考克瑞尔,看上去并不相信。这个小男人貌似对优美而诗意的结果心向往之。 你为何如此肯定她是被谋杀的? 她说她会被谋杀,足足说了一个星期。 考克瑞尔不耐烦道。(伯尔都亚说了同样的话,厄尔·安德森也一样。现在伊莎贝尔死了,厄尔·安德森离开了舞台,遁入茫茫的夜色中,而伯尔都亚 她去了哪里?他胃部一阵纠结,冰凉伴随着反胃。) 查尔斯沃斯仔细斟酌着考克瑞尔的话,他长长的腿搁在桌子上,脚踝部分交叉: 嗯,如果她是被谋杀,那么从威胁这个角度来考虑,至少嫌疑犯的范围被大大缩小了。 拜舞台的布景所赐。 布景? 考克瑞尔棕色的手指摆弄着他的纸烟: 这是一宗密室谋杀。谋杀的现场被限定,在舞台的一侧,数千双眼睛在注视,而舞台的另一侧,是一道紧锁的门,有人坐在门外把守,凶手就在这范围之内,而这密闭的空间,就像饼干盒一样赤裸裸地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凶手在那里无处躲藏,或者说,没办法一直躲藏。当时在谋杀现场的所有人 除了两个,都在这里集合了。这八个 他的手朝八个陪衬的骑士比画了一下, 他们都没有机会拿到写威胁信的纸条,也没有机会接近被害人的身边发出威胁信,所以嫌疑人自动减为有机会发信的六个。柯尔克小姐和厄安·安德森现在不见了,剩下的关系人还有:伯池利小姐、波特先生、艾斯茅斯先生和布莱恩先生 他就是德鲁小姐所谓的两次布莱恩。 是布莱恩·布赖恩。 布莱恩烦躁地纠正。 那 既然这样, 查尔斯沃斯起身朝门口走去, 我们可以让这些骑士们回家了。 在我们向他们取证以后,或许可以。 考克瑞尔用一种快乐的调子说道。 查尔斯沃斯转回到他的办公桌旁,脸上浮现出一点红晕。 伯池利小姐正坐在一张椅子上,线条优美的双腿不优美地交叉着。她抬头望着考克瑞尔,说: 我想,你的意思是,我当时没有一直留在门口? 当然,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我有可能杀了她? 当然。 考克瑞尔又把话题带入了一个死循环。 你既可能是凶手,也可能不是, 考克瑞尔说, 如果你是,就等着真相大白;如果不是 你就是身在密室中的重要关系人。 这些话温和而简洁。 在一个密室案子里, 查尔斯沃斯打断了这令人愉快的对话,似乎是有意要给这个快活的场面泼点冷水, 解决之后就会发现,密室根本不是什么密室,凶手总是在密室还未成为密室时进去,再在密室已经不是密室之后出来。 伯池利小姐可以告诉我们,在当时的情况下,有谁进入了密室,又有谁走出来了。不过这样的推测完全忽略了死亡威胁这方面的线索。 考克瑞尔坐下来休息,他瘦骨嶙峋的双腿交叠,姿势很舒服。 伯池利小姐开始提供有关密室的证词: 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入 密室 ,我在大约五点三十五分才离开舞台,那时舞台上空空如也,连只苍蝇都藏不住。我穿过拱门进入了塔中,打开照明,塔里也没有异常,最后我穿过城墙围住的会场,那里也是空的,此后,我一直没有离开过大门口。除了伊莎贝尔、波特先生、柯尔克小姐和十一位骑士。 可能有人会从前面爬上舞台。 波特先生不确定地提出他的看法。 考尔瑞尔探长突然要求说点什么,使得查尔斯沃斯警吓了一跳: 当然,当然,想说就说好了,随时随地,不要考虑我的问题。 在惊吓战术下,考尔瑞尔轻易地享受到了许可,他露出一丝冷冷的满足的微笑: 我只是想说,在成百人的注视下,没有人能够爬上舞台而不被发现,我自己就尝试了一下,这并不是什么好做的差事。 他摆出一副现场解说的样子, 他闯过了那道蕨类植物 , 他靠近了舞台 , 他终于爬上去了 。 就像一个坐在电影院后排便宜座位上的人想接近舞台一样困难。 查尔斯沃斯快乐地说,然而没有人像他一样对 电影院后排便宜座位 一样通晓,虽然这随处可见。就他个人而言,他觉得面前的这个老小子正在发白日梦,症状就是他所谓的 举起一个女人,让她跌出扶手 以及类似的种种推断,不用怀疑,这些幻想都是他警察工作的一部分 这所有的东西不过是因为他被所谓的威胁信冲昏了头脑。 一位巡官敲门进入房间,在场的十一名不幸的囚犯热切地注视着他,压抑着紧张使自己保持礼貌,目光却随着他的步子而推移,眼巴巴地望着他递给查尔斯沃斯先生一张对折的纸条。查尔斯沃斯来回读了两遍,然后把纸条放进衣袋。 好了,告诉法医,他的判断提供了很多线索,我等待最后的结果。 他对巡官说。 纸条上的内容告诉他,伊莎贝尔死于坠塔前的一分钟之内,致死原因是人为的勒毙,面纱经检查没有在钉子上挂过的痕迹 她活着与十一位骑士进入一间密室,却没能活着出来。其间,每位骑士都骑在马上,他们的一举一动受到几千人的监视,其中一位潜入塔中扼死了她,并把她抛下。 与此同时,在玻璃办公室之外,展览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被强烈的兴奋所驱动,嗡嗡的人声已经升高到咆哮的地步,这种兴奋无疑源自伊莎贝尔的死。如果展览的举办者每天都需要一个新的姑娘去塔上自我奉献的话,那么很快,这些戴着睡眠发网的小女人就再也不用为这些杂事操劳了。此时,嗡嗡、牢骚、喧哗的声浪又掀起了一层。 在伯池利小姐的眼中,闪动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光芒,然而她又低垂眼睑遮住了自己的目光,继续她关于今晚的陈述,清楚明白,恰到好处。 庆典在六点钟正式开始,我刚才说过,在开始前的二十五分钟左右,我检查了整个舞台,后台没有人,更衣室没有人,马儿们都在马夫 比尔·克莱文的看管之下。塔里没人,会场内部也没有人 你可以对我的话百分之百地信任。在五点四十分左右,骑士们陆续到达,他们大多数都跟我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去后台换衣服 通常他们在排练时也会穿上盔甲,好让他们自己和马儿适应。他们的习惯大相径庭,有的喜欢在会场中穿好衣服,然后拖着一身奇装异服叮叮当当地去骑马;有的喜欢拿着盔甲来到畜栏旁边换好就可以上马。我可没办法把他们的一举一动清楚地告诉你,事实上,他们一旦穿上了盔甲,就连他们的亲妈也分不出谁是谁。之后,我清点人数,直到五点五十分左右,除了厄尔·安德森之外,大家都到达了现场。我有点担心,就去跟波特先生商量,他告诉我不必担心,之后他去敲伊莎贝尔的门。伊莎贝尔没有让他进去,随后他朝更衣室走过去,我就没有再看到他。好在没过多久,柯尔克小姐出现了,她对我说厄尔·安德森一直在会场里。 有人跟他交谈过吗? 查尔斯沃斯似乎总是有人陪伴,以至于不能理解安德森的独处。 没有,不过既然他在,当然就要穿衣骑马,跟其他骑士一起等待表演开始。 好,那么你给我们讲讲表演的情况吧。 布莱恩先生走在最前面,他排在所有骑士的首位,就像彩排的时候一样。我对他说了一句什么,好像是祝他的表演成功之类的,而后,其他人也乱七八糟地根据自己的位置跟着他走进小会场。他们有的已经在畜栏装好马鞍,有的进到小会场里面才开始装,这时,大概离开场还有七八分钟,柯尔克小姐来得很迟。 是我拖住她的,既然那本不是她分内的工作,我当然不能眼看着她去舞台上捣乱,何况她是那么恐惧。不过她坚持说她已经习惯了这些工作,而且伯池利小姐也需要她,所以她离开我去了舞台。 即使这样,在考克瑞尔干巴巴的心底,他也不会承认对于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有多么难过和自责:美丽的,惊恐的,郁郁的小伯尔都亚。 嗯,无论如何,伊莎贝尔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快速穿过了小会场,柯尔克小姐跟她说了些什么。之后,她们分开,德鲁小姐钻进塔中,而柯尔克小姐离开了小会场,朝更衣室走过去。她应该是去查看是否所有的骑士都已经整装待发。那时,更衣室和小走廊上可是一片狼藉。 你在哪里? 在我检查的时候,只缺一两个人,然后我把门锁上了,这样他们就会老老实实待在里面。然后我就坐在门外的长凳上休息,一直坐在那里,吹吹口哨什么的,没有离开过那里。 你吹了什么口哨? 查尔斯沃斯问。学院派的侦探往往使用坦率直接的手段。 伯池利小姐惊异地望着他: 《在亚维农的桥上》,我只熟悉这一首调子。 那么你是完全没有离开过了? 考克瑞尔直切问题要害。 完全没动过。 这可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查尔斯沃斯诚恳地说, 如果有什么缘故,即使是看上去与凶案完全无关的事情,让你离开过长凳哪怕片刻,你也有责任告知警方。事实上,如果你说出来,对你自己无疑是有好处的。 因为当骑士们骑马走上舞台,就只有我有机会偷偷地尾随伊莎贝尔进入塔中,然后谋害她。 查尔斯沃斯微微向她弯腰致意: 你有非同寻常的清晰头脑。 我也有非同寻常的道德心。 苏珊·伯池利冷冷地说, 我恰好可以告诉你,我连半英寸都没有挪动。 没有任何人进去吗?包括柯尔克小姐和波特先生? 伯池利小姐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 好吧,我曾经进出小会场几次,去 呃,照管一些事情。 波特先生慌张地说, 然后我出去跟观众们站在一起,因为会场里没有别的事需要我做了 所有的骑士都到齐了,伊莎贝尔 德鲁小姐在更衣室里换礼服,伯池利小姐可以掌控全局,既然这样,我就离开了舞台,想在观众之间感受表演的效果:希望能从观众口中听到对这场演出的评价,从总体上观察演出的进行,接下来你们都知道了 我看到她从塔上跌下来。 她活着和十一位骑士走进一间密室,却没能活着出来。其间,每位骑士都骑在马上,他们的一举一动受到几千人的监视,但其中一位却潜至塔中扼死了她,并把她抛下。 提供证词的程序被查尔斯沃斯的手下 巴德警官打断,他有灰白的头发和温和的面孔,高大粗壮的身体被包裹在烟灰色的制服里。他刚刚对厄尔·安德森的公寓进行了一番匆忙的搜查,却空无一人。 而且,有趣的是,长官。 巴德警官说,盯着查尔斯沃斯,在等待他发出 允许 的信号 他才能够当着这样一个穿着防雨风衣的老小子的面把下文讲出来 他明显是 那种类型 的警察。 在他的卧室里没有发现拖鞋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查尔斯沃斯沉吟了一下: 溜之大吉,嗯?哦,顺便介绍一下,警官,这是肯特郡的考克瑞尔探长。 巴德警官的胖脸上浮现出一种兴奋与敬畏相混杂的表情: 老天,这不是考克瑞尔警长吗?你在斯万密尔解决了沙地的那件事,还有在培根福德的连续斩首案。 还有在荷恩公园的麻醉台杀人案。 考克瑞尔探长冷冷地微笑。 啊,的确,你在那次事件中可真是不幸,那些事情都挤在一起发生了。查尔斯沃斯先生,你还记得不,我们在德文郡的游艇事件里,也犯了一些小错误? 对于查尔斯沃斯来说,他可真是个令人愉快的好手下和忠实的追随者: 你是说他的拖鞋从公寓里消失了? 是的,先生。 巴德警官说, 一起不见的还有他的剃须刀、牙刷之类的。很明显,它们都被带走了,我没有浪费什么时间仔细寻找,不过我有一种感觉,先生,这位假绅士已经溜之大吉了。您已经预料到了吗,先生? 他向一侧扬起脑袋,看上去像一只聪明伶俐、毛发粗糙的老梗犬。 我们要在港口、车站这些地方进行严密的监视, 查尔斯沃斯对考克瑞尔说, 他走不远的,毕竟他刚刚离开这里还不到一小时。 如果他还没有离开这里呢? 考克瑞尔说道。另外两人只能假装出一副惊奇的表情来回应。 十位骑士早就忘记自己来到这个办公室的原因了,他们不知不觉堕入了一种 讨论伊莎贝尔之死 的兴致之中。他们时而兴奋、时而无聊,一次次以他们想象的方式,在观念中杀掉伊莎贝尔 他们中的多数人是正在失业状态的演员,只在空想中才能够随心所欲。波特先生静静坐着,两只胖手湿漉漉的。伯池利小姐唐突地向布莱恩·布赖恩走去,靠近椅子的边缘,俯视着他。只见他双脚烦躁地动弹,嘴里也喃喃地诅咒,蓝眼睛闪动着暴躁的光: 这正好是英国警方的办案展览?什么都不干,只会说 说 说!真是噩梦! 他们在说话,不过也有人在做正经事 在舞台那边,采集指纹、搜查证据,我不觉得他们是临时派来的, 她故意补充了一句, 但他们看上去挺像是乌合之众。 他看着她,她有一丝胜利般的喜色:你不需要感到抱歉,作为一个亲眼目睹耶洗别下地狱的人。 复仇是甜美的。 她盯着他说。 他陷入沉思: 对。 他的语气使人有种盖棺定论之感。 她又向前凑了凑: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如果我没有其他办法的话 他的头微微一动 收紧下巴,仿佛思索着一道难题。苦思之后,他又抬起头,迷惑地说: 你到底想做什么? 帮你。 帮我?你能帮我做什么呢? 我对他们说了,你居首位。 他又低下了头, 所以,我就是第一个了 你看着我走上舞台,还跟我说了话。 毫无疑问。 不过,即使没有你的证词,大家也会知道,我就在那里。直到那姑娘被杀,我一直都在。 哦,不错,我知道你在, 她眉毛一扬,转身离开, 我只不过想确认一下。 巴德警官拿着小本子向八位配角骑士取证,之后,查尔斯沃斯特赦他们回家: 我们留下了你们所有人的姓名、住址和证词,我要提醒你们,我们有权 而且会尽快想办法核实你们的证言,以证明你们真的从来不曾在展览以外跟伊莎贝尔·德鲁小姐有过深交 都是庆典上的公事,顶多是一起去小酒馆喝一杯等等。有没有人想更正自己的证言,还是这个样子就可以了? 骑士们齐声用一种来自英国皇家学院的华丽调腔表示,他们确定不需要补充了。因此他们获准离开办公室,并最终告别了这个令人不愉快的案子。在那个出现了 谋杀预告 的不详的日子里,他们谁都没有出现在 乐土 礼堂,无法把 谋杀预告 偷偷放进目标被害者的口袋里。况且,他们在舞台上组成了半圆的形状,谁都没有挪动一步。扰乱案件的侦破是毫无意义的,查尔斯沃斯心想,对那些毫无嫌疑的人来说,是时候回家睡觉了。 法医最终提着他的小黑包赶到了。查尔斯沃斯跟他在办公室外面交谈: 你好,医生,你摆弄完那个小美女了? 是的。 医生欢快地把他的小黑包荡来荡去, 我不得不说,她活着的话一定是温香软玉抱满怀啊。 没错,死了就是温香软玉一把抓。你还是坚持她是被勒死的?你知道,这让事情变得很复杂。或许她把面纱挂在什么钩子上了,你不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吗?那里,在塔上,好像恰好有几根牢固的钉子 为了挂那些可笑的假常春藤。 不,我不这样认为。凶手把面纱拧成一股,可能是要避免在死者的脖子上留下指印。但凶手曾隔着面纱,用双手掐她的脖子,所以面纱并非直接的凶器 她是被人掐死的。顺便问问,自从开始侦讯,你还没见过她吧,我们在她身上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一些小碎片,绳子的纤维之类 但我保证,她是被人用两只手掐死的。 他欣然总结道。他可不需要去弄清伊莎贝尔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下被某个离她足有十五英尺的人给扼杀的。 考克瑞尔虽被那有趣的碎片和纤维吸引住了,却依然因伯尔都亚的失踪而担忧。这时,查尔斯沃斯再次检查了受害者的尸体,边走边指示巴德警官利用空闲时间整理嫌疑人的笔录。考克瑞尔觉得自己既无责任更无必要随他前往,遂留在办公室向警官提供证词。然后,他看似随意地溜达到了斯坦摩尔身边,审慎地问道: 有新线索吗? 斯坦摩尔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柯尔克小姐没回家,也没有往什么地方打过电话,也没有跟她的什么朋友碰头,更不在这里。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活着,还是遇害了? 考克瑞尔淡淡问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这里肯定不是藏身的天堂。 他拍拍考克瑞尔瘦削的肩膀, 别担心,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 在会场执勤的警官很自然地认为考克瑞尔有权在现场调查,故而放他进了小会场。他穿过拱门,来到舞台。尸体依旧僵硬地搁在地板上,只是用帘子挡住了,以隔开好奇者和展览会参观者的目光。查尔斯沃斯正俯身仔细观察着尸体,恰似考克瑞尔方才的样子。他朝考克瑞尔快速一瞥,问道: 有没有柯尔克小姐的消息? 没有。 考克瑞尔说道。 厄尔·安德森也一样,看看我们的发现。 伊莎贝尔原本扭曲的手脚被舒展放平了,这使她看上去很平和、很安宁。她静静地躺在一块棉布下面,静静地等待虚妄,其耐心胜过了她活着时的任何时刻。此时此刻,她浮躁不安的小灵魂不知道会怎样咒骂正等待着她的冰凉、孤寂的停尸房。 考克瑞尔俯身看着她,双手支在膝上: 这是 绳子? 两根大约五英尺长的绳子被结实地绞在一起,每根绳子都打了一个索套。 他们把她翻过来,在她的裙下发现了这个。 查尔斯沃斯说道。 考克瑞尔小心翼翼地捡起绳子,翻来覆去,充满好奇地仔细检查了它们的末端: 很有启示。 的确。 查尔斯沃斯道。他抬头看了看他们上方的阳台, 别说是索套之类的了,不会是这样。你看,阳台大概有十四到十五英尺 为了让骑士们能手持旗杆轻松地通过,拱门大概要有十二英尺高,所以阳台还要高出三英尺才行。这就是她的脚离开地面的高度。而她的脖子部位要更高 四到五英尺。总而言之,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说, 我想,我们可以确定,她的高度至少有二十英尺,所以这些五英尺的索套完全派不上用场。况且,为何会有两根绳子呢? 匪夷所思。 考克瑞尔说道,一道光芒闪过他的眼睛。 不过,另一方面,在舞台上的骑士们都骑在不停腾跃的马上 这样,比如说这个位置的骑士,从地面到他肩膀的高度差不多有九英尺,如果他举起胳膊,那高度就会更高一点了,然后,他可以抛一条大约五英尺的绳子,去套住那个姑娘的脖子。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 显然,这绳子的颜色很新,在常春藤的映衬下,会非常显眼。 或许灯光根本没有照到常春藤附近。 考克瑞尔说道,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骑士那边。 的确。 查尔斯沃斯看上去很兴奋, 我猜是这样,你觉得呢,凶手就是这么做的? 有这种可能, 考克瑞尔说, 不过这姑娘是被人用手掐死的。当然,这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如果你坚持这么想,那结果当然可以是这样 除非绳子长着手。 他们各自想了一下绳子长手的恶心场面,原本拧在一起的几股绳子开始扭动着散开,变成一根根手指,多节而扭曲,搜索着温暖、丰满、金色的喉咙。 现在,我也只能想到这些。 查尔斯沃斯说着,垂头丧气地把绳子放进了袋子, 关键是这两根绳子。我猜凶手是用来扯住尸体。 他略见振奋, 说不定这绳子根本没有意义,只是偶然出现罢了。 考克瑞尔怀疑这案子里究竟会不会出现 偶然 。 还有别的线索么? 看这个, 查尔斯沃斯摸出一个玻璃纸做的小信封,里面有张纸片,但这次纸片上面不是骑士位置的图示了,而是整齐的打字机的字迹。 这是一首诗。照我看来是韵文,或者说是 骈句 。 无论是诗还是什么,我们先听听吧。 考克瑞尔烦躁地说, 真见鬼,我们又不是BBC第三频道。 我已经倒背如流了。 查尔斯沃斯津津有味地背诵起来: 哦,伊莎贝尔,一位容颜倾城的佳丽, 我要出其不意地向你表达敬意, 倘若问询我的来历, 神秘的骑士位居舞台左翼。 他朗诵完毕,警觉地捕捉着考克瑞尔的表情。 很有启发。 考克瑞尔说。 她左边的骑士是厄尔·安德森吧。 考克瑞尔搔了搔他的耳朵,说道: 左还是右,取决于从谁的角度看。 查尔斯沃斯把那首小诗又从头朗诵了一遍: 嗯,的确,你说得很有道理。 他掀起盖住尸体的白布,用同情的眼光打量着那张可怕的脸和略微扭曲的丰满的双手, 一只死掉的小金丝雀,对不,可怜的小东西。缩着脚爪可怜巴巴地躺在笼子里。 他指向死者的胸前,考克瑞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微弱的光 在她的银色礼服上,别着一枚不显眼的钻石胸针。 我们是在她的紧身内衣中发现这张字条的。 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考克瑞尔的语气突然变得激烈。他又瞥了一眼玻璃纸袋中的字条, 字条上好像有个小孔。 是两个。 查尔斯沃斯警惕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纸条放在胸衣里,又被外面的胸针别住了。他们在取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撕破了。 大有意趣。 考克瑞尔说。 他认为有趣,却讲不出纸条为何会出现在那里。查尔斯沃斯倒是完全不会介意,他扬起了一边的眉毛,摆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你认为这很重要? 这个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考克瑞尔说。 查尔斯沃斯毫不掩饰地张嘴大笑起来: 你认为它会告诉我们谁是凶手? 正是如此。 考克瑞尔说,以坚定的目光作为回应, 正确的解读,它会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以及他怎么能够在距离伊莎贝尔·德鲁十五英尺的地方,用双手扼住她的喉咙。 他顿了一下,又说, 或者说,它告诉了我们谁不是凶手。我认为纸条中暗示了去寻找厄尔·安德森的办法。 他弯下腰,心不在焉地将伊莎贝尔重新盖好, 我并不是说那首诗的内容对破案是什么警句箴言, 他说, 比如,谋杀一个可怜姑娘的手段可能有很多种,胡乱想想就可以想到,一种,两种,三种 不过,绳子、纸片、胸针,还有最重要的 这首诗,诸多的线索会把我们引向某一个可能,就是引致她死亡的那一种。特别是,在这张纸片上有针刺出的小孔。所以,我认为 嗯 它还是很重要的。 他猛然把帽子扣在头上,踏着有节奏的步伐离开。 他想去更衣室看看,却在走廊碰上一位飞奔而至的警官。 先生,我们找到她了,斯坦摩尔巡查让我来通知您。 他气喘吁吁,几乎还没有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折返,穿过回廊,冲进一间小屋。 那里光线昏暗,斯坦摩尔巡查和几位警察正费力地搬动舞台的布景。 留神,不要碰到她 要小心!你这笨蛋! 尸体躺在蛛网密布的墙角里,被一张深绿的天鹅绒斗篷盖住,看上去像一个长形的包袱。 这个藏尸地点可谓深文周纳。就算你的视线在附近来来回回扫上几十遍,也不一定能够发现在深色的布料下面,伸出了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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