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以前看过一部网络小说,男主角穿越成了隋炀帝,小说里面的一个情节,就是开掘大运河,隋炀帝的政权能够垮台,修筑大运河出了不少力,就是所谓的劳民伤财了。不过当主人公变成了穿越帝的时候,情况就不同了,他挟持着未来千年的智慧,自然有高明的解决办法。他先对突厥用兵,绑架了大量战俘,数万人吧,这就是他的苦力了,可以使劲地压榨,全死光了也不心疼。劳民伤财的事儿自然就不干了。
这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主意,其实就是奴隶制度的局部应用。想想吧,如果奴隶好使,奴隶社会又怎么会被封建社会取代?先不说发动战争得消耗多少资源和人命。奴隶制度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能激发劳动者的劳动积极性,反而容易激起反抗。
具体到大运河这个事儿上来,那些突厥奴隶肯定会干些消极怠工、破坏工具之类的事情,更可怕的是把众多的突厥人集中起来,再发给他们工具,这不是纵容他们造反吗?在冷兵器时代,你得动用多少军队才能压制住他们?这又得多少人力物力?这个办法真是又危险又昂贵,隋炀帝真要这么整,死得更快。
这其实就是个很浅显的道理,理解它就像是捅破一层窗户纸,但就是这层不透光的窗户纸,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看不到真实的风景。
二
我最早接触经济学,是从一些普及读物开始的,通俗,接地气,没有高深的数学模型,而我看的第一本书,是学者李子旸写的《市场的力量》。对我来说,李子旸就是经济学方面的“科普作家”,有点方舟子的意思。而且李子旸所影响到的,还有一些更有影响力的人,他是罗永浩饭局上的常客,也是罗振宇背后的男人。在他的新作《经济学思维》的腰封上,赫然写着“两个罗胖联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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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剧是怎样炼成的
2016-04-10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韩剧迷。
我这个人还有点刨根问底儿的爱好,不满足于只吃鸡蛋,还想认识认识下蛋的鸡。最近正好看到一本新书《韩娱经济学》,详细地梳理了韩国文化娱乐产业的兴起。作者王丛是一个科班出身的经济学硕士,同时还从事中韩娱乐产业的工作,很有发言权。这本书分门别类地介绍了韩国娱乐的四大支柱产业:电影、电视剧、音乐、综艺节目,篇幅所限,我们就单看看韩剧是怎样炼成的吧。
韩流兴起
如果给韩流兴起找一个标志性节点的话,那么我会选择1999年上映的韩国电影《生死谍变》,正是这部电影击败了经典大片《泰坦尼克号》成为当年的韩国年度票房冠军。这不仅给韩国娱乐业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也给韩国的产业改革增添了信心。在此之前,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几乎摧毁了韩国赖以生存的出口导向型经济,所以韩国人必须要找到新的经济增长点来取而代之。1998年,金大中当选韩国总统,提出了“21世纪韩国的立国之本是高科技和文化产业。”这话的意思是说,文化产业将成为继制造业之后最重要的出口产业。当然,不出口肯定是不行的,韩国市场毕竟还是太小了。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韩国政府开始了一系列扶持政策,包括发布《文化产业振兴基本法》。
这种扶持到了什么程度呢?举个例子,这几年电子游戏竞技产业蓬勃发展起来了,王思聪、周杰伦等各路名人纷纷投资其中。不过和韩国的投入相比就小巫见大巫了,在韩国,几乎每一所学校、每一个年级都有自己的电子竞技战队,这种模式甚至是以某种半强迫性的方式建立起来的。而且,如果有选手能够在国际电子竞技大赛上获得冠军的话,政府将给予其免除兵役的奖励。这样的殊荣,韩国足球队在韩日世界杯上获得第四名的成绩后得到过,由此我们也可见韩国对电子竞技的重视。而电子竞技又是韩国文化输出的一个组成部分。
靠着这样的推广力度,韩流就迅速在整个亚洲铺开了。实际上“韩流”这个词是中国记者首次使用的,以语带双关的形式来描述在中国流行并且不可阻挡的韩国文化潮流。随后这个词被韩国娱乐圈欣然笑纳,他们把那些有着国际影响力的明星称作“韩流明星”,接下来,从裴勇俊到玄彬到金秀贤到宋仲基,一代代精心包装的韩流明星被推送出来,而且准确地切中了不同时期观众的需求,实现精确打击。然而其实比明星更重要的,是培养明星的一整套机制和载体,比如说韩剧。
边写边拍边播的模式
常看日韩美剧的人都熟悉一个词叫“追剧”,为什么追?因为这里面有一个等待的过程。我们国产电视剧的制作和播出没太多讲究,一口气拍完,一股脑播出去,七八十集的电视剧有一个月时间也就播完了,痛快是痛快,但却缺少了回味和讨论的空间。用八戒他老人家的话说就是,也不知有籽没籽有胡没胡。而日韩美剧不一样,他们往往采取周播的方式,这就给观众留下了讨论的时间,品牌和口碑也就得以发酵。
而其实更重要的还不在于观众的讨论,而是如何将观众们的好恶及时反映到电视剧当中,而周播的方式就给了制作方时间,他们所采取的也正是边写边拍边播的模式。在电视剧开拍之前,是不用写出所有剧本的,甚至都不用把故事梗概写齐全,因为谁也不知道受到观众影响之后电视剧会走到哪条路上去。一般来讲,韩剧有5集的剧本和大约10集的故事梗概就可以开拍了,而拍出来5集之后就可以播放了。常看韩剧你会发现,有时候一集电视剧的结尾有下集介绍,有时候没有,我想没有的原因就是下一集还没拍完呢。
这个模式是借鉴了美剧的模式,它有助于更多地考虑观众的想法,根据观众的喜好和现实情况来灵活调节电视剧情节,编剧还可以把后期发觉的灵感和故事写入剧本。比如说观众们对男二号非常喜闻乐见,那不用说,在以后的故事里就给他加戏,再比如说观众对女二号很不待见,那编剧就不妨在后面的故事里把她往死里整为观众出气。而如果现实中演员的档期出了问题,编剧也可以及时处理。比如说在英剧《唐顿庄园》里,由于“大表哥”和“三小姐”的演员没有续约下一季剧集,所以他们所扮演的角色就不得不在当季中惨死。曾经有众多观众抱怨说为什么《冰与火之歌》里死了那么多人,编剧回应说,这帮演员红了之后都要求加薪,那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相比之下,中国电视剧行业则严格遵循先拍再播的流程。为什么不借鉴这种更加灵活的制作方式呢?首先当然跟我们的审查制度有关,中国电视剧先要过审才能播放,这基本上就断绝了边拍边播的可能性。另外就是我们的制播分离程度比较高,和很多国家和地区电视台深度介入电视剧制作不同,我国的电视剧都是由市场化的民营公司制作完成,然后由电视台采购。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符合审查制度,但弊端就是产品可能完全不符合市场需求,因为无法及时修改所以只能遭遇失败。
编剧为王
2007年的时候,美国发生了一次为期100天的编剧大罢工。当时多档美剧和综艺节目都面临着停播的风险,编剧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展现了他们的力量。和美国一样,韩国的编剧也已经成为电视剧和综艺节目的灵魂人物。由于上述那种“边写边拍边播”的模式,让韩国的PD(编导)和演员们基本上没有多少时间对电视剧进行二次创作,只能严格按照编剧写好的剧本拍摄。这就给了韩国编剧巨大的权力,因为故事脉络和作品质量掌握在编剧手里呢。
因为大权在握,所以韩国编剧的薪酬地位非常之高,完全不亚于一线明星。书里介绍,一般两集电视剧的编剧报酬就相当于一部电影的编剧报酬,所以绝大多数韩国编剧都专心写电视剧,很少写电影。这反倒成全了电影导演,他们只好亲自完成电影剧本的创作。如果是一线A级编剧,她们一般都会与三大广播电视公司或者一线电视剧独立制作公司签约,一般一签就是一两百集的创作合同,而且可以在签约以后先获得50%的酬金帮助编剧可以安心工作。
这还不是编剧地位的最好体现,因为对剧本拥有生杀予夺大权,所以很多顶尖编剧会深度介入电视剧拍摄环节,甚至连导演和演员都由她们选定。而再大牌的演员也不敢轻易得罪编剧,因为编剧完全可以通过演员的角色来报仇,而角色往往左右着演员的人气。
还有些小心眼的编剧,剧里面整演员,剧外面也不轻易放过。当年韩国国民编剧金秀贤(和演员重名了)在她的名作《澡堂老板家的男人们》里启用了金喜善,但两人却在合作中交恶。2000年时,由李英爱和车仁表主演的《火花》中,金编剧对金喜善的恶意通过李英爱的台词表现了出来。剧中,小姑对饰演作家的李英爱说:“您的剧本中不写金喜善吗?金喜善多漂亮啊。写金喜善吧。”李英爱的回答是:“本人不写那种只是长相漂亮,却头脑空空的人。”
编剧有这样的地位,自然也就导致了激烈的竞争。如果连续两部以上的作品收视率达不到预期,就很有可能被电视台和制作方拉入黑名单。这反过来又刺激了编剧们对作品质量的精益求精和对收视率的极其重视。所以启动一个项目一定要等到创意和剧本大纲非常成熟才可以。
近年来,韩国电视剧公司也尝试降低对于知名编剧的这种依赖,开始引入美国电视剧产业的编剧团队制度。越来越多的韩剧的编剧配置开始向美剧靠拢,书中介绍,对于一些大项目和创新项目,从企划阶段开始就会有多名编剧,其中包括提交创意的编剧、负责故事架构的编剧、负责描绘人物的编剧以及主要执笔编剧等等。比如经典韩剧《搞笑一家人》的编剧团队就包括了两名主要执笔编剧和6名助理编剧。这实际上是市场化的必然路径。
和韩国编剧相比,中国编剧的地位就低很多了。首先就是因为先拍完再播出的模式让演员和导演有了二次创作的机会,他们可以根据自身的理解或是利益左右故事的脉络,角色的戏份,台词量的多少,而这时候编剧并没有多少话语权。而编剧失去话语权又意味着剧本质量难以得到保障,被各种利益撕扯冲击得七零八落。然后又进一步降低了编剧的地位。所以和韩国编剧为王不同,中国电视剧领域是明星为王。对于采购方电视台来说,既然剧本质量难以得到保障,那收视率上就只能靠演员阵容来保证了。这种对于明星的依赖,直接导致了演员片酬高居不下。而一部电视剧的制作成本有限,演员拿了大头,其他地方就要削减,编剧自然不是例外,这就形成了某种恶性循环。所以我们可以看到,尽管这些年中国电视剧市场很是繁荣,但真正高质量的作品一年也见不到几部,精品率和韩剧相比差远了,就更不用和英美电视剧相比了。
反传统的《太阳的后裔》
所以说,韩剧有三宝,不是车祸、绝症、治不好,而是政府扶持,制播模式灵活和编剧为王。目前看来,我们引进边写边拍边播的模式有点难度,但其余两项却是可以考虑的。不过话说回来,所谓政府扶持,不在于政策倾斜或是财政补贴,否则很可能重蹈动画片产业的覆辙。真正起关键作用的,始终还是市场。
说到市场,不得不说如今对于韩国(其实对于所有国家),中国这块市场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我们观察近一两年来的韩剧,会发现一个明星回流潮正在形成。在娱乐圈也是有所谓鄙视链的,拍电影的瞧不起拍电视剧的,拍电视剧的瞧不起拍综艺节目的。观察一下美国和香港娱乐圈,几乎没有什么大牌影星会屈尊去拍电视剧。像台湾艺人九孔,自从拍了《疯狂的赛车》就开始以电影咖自居,瞧不上那些综艺咖损友们了,当然这是玩笑,但玩笑源于生活。不过这两年,事情正在发生变化,尤其是在韩国。像全智贤、宋慧乔这些已经成功登陆大银幕的明星都转回头开始拍摄电视剧,而今年,韩国电影圈的头牌全度妍将转战韩剧市场。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对于中国市场来说,韩剧的影响可是比韩国电影大太多了。真正实现了如李敏镐、金秀贤、宋仲基这样的一夜爆红的奇迹。这是他们演多少部电影也实现不了的,而爆红之后的收入增长更是如梦幻一般,谁能跟钱过不去呢?
正是由于对中国市场的极端重视,韩剧甚至改变了过去的制作流程,比如最近热播韩剧《太阳的后裔》就可以说是针对中国市场的反传统韩剧。这事得从去年年初说起,当时官方出台了一份拗口的文件:《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关于进一步落实网上境外影视剧管理有关规定的通知》。所有境外剧都要求“数量限制、内容要求、先审后播、统一登记”。这意味着,中国观众无法像以前那样同步观看韩剧了,这必然让韩剧的影响力大打折扣,于是向中国市场妥协的方法就出现了,比如这部《太阳的后裔》。这部电视剧一改过去边写边拍边播的模式,而是像中国电视剧一样统一拍摄完成,然后再送中国方面审查,审查通过后再中韩同步播出,真是用心良苦啊。不过这部剧也的确收获了难以置信的效果。美中不足的是,观众们无法在播放过程中左右人物的命运了,宋仲基和宋慧乔的结局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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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点儿科学的美好和思维的乐趣
2015-05-30
一
过去有朋友问我,《货币的战争》值不值得一看。我没看过这本书,不过当时这本书大火,所以道听途说也知道书中的内容。主要讲神秘富豪罗斯柴尔德家族是如何通过金融手段操控世界的,据说很多重大事件背后都有他们家族的影子。我就此武断地给朋友回复,这本书呢,当做历史小说看看可以,不必当真。这是一本典型的主张阴谋论的书籍,而我对阴谋论始终是敬而远之的。不过现实中我发现,持我这种观点的人少之又少,而热衷于阴谋论的人则多之又多。
我很喜欢看高晓松的脱口秀节目《晓松奇谈》,很长见识。不过高老师的很多观念却很神奇,比如说他讲述中日甲午海战,认为这场战争是两国在对赌国运,日本国运上行,诸事顺利,所以屡战屡胜。而中国国运下行,所以遭遇惨败。我不太理解所谓国运是什么,它是关于一个国家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民生这些具体元素的笼统概况呢?还是认为冥冥之中有某种神秘力量能够左右一个国家的命运呢?如果是前者,不妨换个不容易产生误解的名字,比如综合国力;但如果是后者,那恐怕就太过唯心了吧。
高老师的阴谋论讲座不仅于此,比如他认为大型体育赛事背后,都有赌博集团在操纵,国家队的比赛也不例外。再比如他认为肯尼迪遇刺这件事,背后有大大的阴谋,涉及到一个叫做“共济会”的神秘组织,高老师还有幸认识了两位神秘兮兮的共济会高层。听高老师讲这段历史真有些看《达芬奇密码》的感觉,不同的是那是小说,而高老师讲的这个,他信以为真。
有很多美国人也信以为真。肯尼迪遇刺也是美国人最热衷的阴谋论故事,因为这件事的确有太多的巧合了,这么多偶然背后要是没有点必然性,实在是说不过去。本来2013年已经到了档案解密的期限,但美国政府把这个日期向后延迟了,这简直就坐实了阴谋论的主张。而如果我们再把林肯遇刺的故事加进去,那巧合多得能让你拍案而起,阴谋!一定有阴谋!
听我详细道来。林肯和肯尼迪,当选总统时间正好相差了一百年,两个人也都在任期内遇刺身亡。暗杀林肯的凶手正好比刺杀肯尼迪的凶手早出生一百年。林肯在戏院被暗杀,凶手从戏院逃到附近仓库里被捕;暗杀肯尼迪的凶手刺杀时藏身仓库,然后逃到附近戏院里被捕。这两名凶手在上法庭受审之前,都被干掉了。事情还没完。林肯总统的秘书姓肯尼迪,肯尼迪总统的秘书姓林肯。双方的秘书都劝阻总统不要出行,但总统们都没听。还有,两位总统被刺杀那天都是星期五,致命的枪伤都在后脑勺,两位第一夫人都在刺杀现场。林肯死后,继任的副总统姓约翰逊,不用说了,继任肯尼迪的副总统也姓约翰逊——林登·约翰逊,在高晓松眼里,这位就是策划这起刺杀的元凶之一。
多得离谱的巧合,够写几十本神秘小说的了。这简直就像是发生在平行宇宙里的故事,又或者相隔百年的两群人,在神秘力量的驱使下无可选择地走向了命运的棋局。而最让人泄气的答案肯定就是,这都只是巧合而已。
喜欢阴谋论,恐怕源自于人的本能,这个本能是人对于不理解的神奇事件都想问一个为什么。寻找真实答案是个能力问题,但这并不耽误人们给自己一个答案,只要能说服自己就好了,如果还能说服别人,并显得自己冰雪聪明,那简直就太赞了。从远古的图腾到神话故事,从宗教到阴谋论,所有这一切,都是人类给出的认识世界的方法和答案。科学也是。
二
最近在看一本书,是物理学家万维刚的专栏合集《万万没想到》。这本书的副标题是“用理工科思维理解世界”,当然,所谓“理工科思维”只是宣传的一个噱头,其实是用科学的思维来理解世界。这本书不能算作是科普类读物,因为它并不试图告诉你世界的真相是什么,而是想要告诉你什么样的方法才有助于我们认识世界。有句老话叫做“谣言止于智者”,这话的意思不是说智者什么都知道,而是智者掌握了一套思维方式,来辨识谣言的真伪。随便拿来一个事物,也许智者从未接触过,但这并不影响智者通过有效的方法做出判断。当然,智者也有各种流派,神学的、哲学的、经济学的、心理学的、社会学的……这本书说的是理工科的。
那么我们怎么看待阴谋论这件事呢?无可否认,阴谋是肯定存在的,但阴谋总有一个限度,因为人力有时而穷。并不是谁都有能力下一盘很大的棋,尤其是当这盘棋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时。比方说有阴谋论者认为美国人登月不是真实发生的,而是美国政府和好莱坞合伙拍出来欺骗世界的科幻片。反驳这个阴谋论其实很简单,古龙说过,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除此之外,想要保守一项秘密最好的办法是让参与其中的人越少越好。假如登月计划是个骗局,这骗局也搞得太大了,怎么能让这么多人守住这个秘密呢?这太难了吧,要知道泄露这样的秘密绝对能让泄密者名利双收,相比起来,斯诺登都是小角色了。
万维刚给出的看法是,想要对任何事情的真伪都给以正确判断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合理评估每件事的可能性。阴谋论之所以不足信,并不是因为我们不应该质疑政府——每个人都有权质疑政府——而是因为其成立的可能性很低。
阴谋论之所以有市场,是因为看上去那解释很合理,但是合理并不意味着就可能发生。从概率上来说,细节越丰富看上去合理性越强,但其真实发生的可能性却越低。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卡尼曼在《思考,快与慢》中总结了很多人的认知偏误。比如下面这个。假设有一个叫琳达的单身女性,31岁,作为哲学系学生的她曾经非常关注歧视和社会公正,还参加过反核实验。根据这些情况,请评估以下两种对琳达的描述,哪一个可能性更大。1.琳达是个银行出纳员;2.是个热衷女权运动的银行出纳员。结果,几乎所有的受试者都认为第二项比第一项可能性更高。但这显然是错的,因为第一项的可能性包含第二项,尽管第二项细节更丰富,看上去更合理,但实际上可能性却降低了。
在儿童的心目中,任何现象的背后都是有目的的,就像罗大佑的歌里唱的:为什么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长大之后我们仍然会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强队输给了弱队?为什么好人却不得好报?我们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目的。在生物学家沃伯特看来,这种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论点,是一种童稚状态。而科学的作用,就是帮助我们摆脱童稚状态。
万维刚说:科学的标志,是对世界的运行给一套纯机械的机制。风怎么吹,石头怎么落下来,并不是说它有个目的,背后有个什么精神力量,而是物理定律决定了它就会这么做。有些事情发生就发生了,纯属自然,并不是谁“想让”它发生它才发生。比如艾滋病毒在黑人中传播最多,你可以去分析它的传播机制,但是这种传播并不一定有什么“目的”。而目的论,正是普通人思维区别于科学思维的根本之一。万维刚进一步探讨,中国古代科学不昌明,恐怕就是因为中国人始终抱有“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样的目的论吧。
三
也许有人会问,凭什么科学的就是正确的?科学难道不会出错吗?迷信科学和迷信其他观念有什么区别?科学当然不会总是正确的,甚至可以说,科学之所以值得信赖,恰恰是因为所有的科学结果都有可能被证明是错误的,这就是所谓的“可证伪性”。胡适说,大胆的假设,小心的求证。这正是科学的态度。科学的假设没有边界,要多大胆有多大胆:比如想象这个世界有可能是一个球;比如想象所有的大陆曾经都是连在一起的;比如想象整个宇宙是一次大爆炸的产物……这些观点的奇葩性并不弱于神话传说。甚至有人为自己大胆的预言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比如烧死在落马鲜花广场的布鲁诺。所不同的是,科学家会不遗余力地证明这些观点是对的,或是错的。而神话传说,那是没办法证明对错的。
科学思维的另一个特点,是讲求证据和论证的逻辑性。如果你想说某件事是另一件事的原因,这在科学上很不容易。首先你要证明它们之间有相关性,把两件毫不相关的事儿扯在一起,只是因为它们前后脚发生,那是不行的。而证明了相关性只是第一步,然后还要证明它的因果性,导致一个结果的可能原因有很多,你得排除其他的可能原因。最后你还要找到这件事发生的机制,就是弄清楚为什么。如果这每一步都能通过科学的检验,那么你说蝴蝶扇动翅膀能引发一场风暴,科学家们都会相信。
举个具体的例子。比方说老谁家小谁吃了某偏方把病治好了。我们承认这两件事有相关性,但是对不起,在现代医学领域,这不能作为偏方有效的证明。因为可能别的药起作用了,也可能他获得心理安慰自愈了。按照医学检验的标准,你起码得举出上千个治愈案例,这还不算,你还要建立一个对照组,通过“双盲实验”来保证治病的是药物而不是心理作用。
我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就叫做《摆脱童稚状态》。文章介绍了美国对含有性内容的作品审查制度的变迁。美国当时严格的检查制度的一个理论是:性是危险的,人是薄弱的,必须控制性来保护人。其实我们这边也有类似观点。在作者看来,提出这种观点的人基本上是缺乏科学训练的。作者说:“二十年代美国这种理论。在科学上我们只能承认它是一种假设,必须经过验证才能成立;而且它又是一种最糟不过的假设,定义不清,以致无法设计一种检验方法。我在报刊上看到一些统计数字,指出有多少性犯罪的青少年看过‘不良’书刊或者黄色录相带,但是这样立论是错误的。 实际上有效的立论应是指出有多少看过“不良”书刊的青少年犯了罪。在概率论上这是两个不同的反验概率,没有确定的关系,也不能够互相替代。”作者告诉我们,建立一个“青少年看‘不良’书刊导致犯罪”这样的因果联系是非常困难的,你得排除一切其他因素的干扰。但想破坏它却很容易,举一个反例就可以了。
在万维刚看来:“要想发现因果性,就必须尽可能的统计各种影响因素。然后使用统计方法把这些因素考虑进去,最后的结果才更有参考价值。不管调查到什么程度,都只是对真实世界的管中窥豹。科学研究的是有限的真理。当一篇论文说什么东西可能或者不可能导致什么疾病的时候,它说的其实是在这次研究所调查的这帮人里面有这么一个结论。这个结论能推广到所有人群么?记者一定比科学家更乐观。”
四
科学不会轻易地对事物做肯定或否定,科学是检验,在检验之前,科学没有结论,无论它面对的事物有多么离奇。万维刚在书中介绍了一家研究所,运用流行病统计学的原理去研究灵魂转世假说。这些研究者既不受“主流科学”的影响,也不受宗教的影响,他们既不相信有神论也不相信无神论,他们只相信证据。这个研究最重大的意义就在于,哪怕你关心的是“灵魂转世”这样的问题,你唯一正确的判断办法仍然是科学。虽然有时候人们不通过科学的办法也能得到和科学相同的结论,但两者通往结论的路途却截然不同。区别在于,前者是偶然,后者是规律。我知道会有人追问,关于“灵魂转世”的实验到底得出了什么结论?对此我只能建议您去看书,这么重大的问题岂是我一两句能说得清楚的。
《万万没想到》是一本极为有趣的书,说推广科学思维都过于笼统了,这里面包括了物理学、经济学、认知心理学、社会学、统计学等多门学科。这也是一本入门读物,它把你引向那些杰出的头脑和他们的作品,比如凯文·凯利和他的《失控》,比如丹尼尔·卡尼曼和他的《思考,快与慢》,比如格拉德威尔和他的《异类》……他们所带给你的,是“思维的乐趣、秩序的美感以及逻辑的胜利”。
历史学家许倬云说过,科学对中国人来说,是种外来的东西,所以我们对它的理解,有过种种偏差:始则惊为洪水猛兽,继而当巫术去理解,再后来把它看作一种宗教,拜倒在它的面前。他说这些理解都是不对的,科学是个不断学习的过程。他的一位学生补充说:“除了学习科学已有的内容,还要学习它所有、我们所无的素质。我现在不学科学了,但我始终在学习这些素质。这就是说,人要爱平等、爱自由,人类开创的一切事业中,科学最有成就,就是因为有这两样做根基。对个人而言,没有这两样东西,不仅谈不上成就,而且会活得像一只猪。”这位学生就是《摆脱童稚状态》那篇文章的作者,他叫王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