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警惕看起来丝毫无害的东西
2015-07-16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有娱乐能力的人，内向而腼腆，平日对所谓的交际花和孔雀们总会保持刻意的距离。之前玛蒂•莱利的《内向者优势》出来的时候，我大舒一口气，觉得内向的人有福了，内向之人也不总是一无是处的。所以拿起这本尼尔•波兹曼的名著《娱乐至死》，初衷是看看另外一边的喧嚣世界，不想波兹曼的野心要更大，他探讨的是电子化媒介对人类社会的异化危险。
从人类开始钻木取火开始，人类的信心总是一天大于一天了，正如我们有些领导人还常喜欢把人定胜天挂在口边。但是各种各样的工具在给我们生活带来便利的同时，其实也在改变生活，就像钟表发明了之后，人类生活便没有永恒；手机发明了之后，我们变得越来越没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在波兹曼看来，按媒介属性，我们走过的三个阶段，以谚语、寓言、诗歌为媒介的话语时代，以印刷术为媒介的文字时代，和以电报、电视、电脑为媒介的形象时代，每一种媒介的诞生在丰富人类生活品质的同时，也在反向影响人们的意识形式、社会认知。
印刷术树立了个体的现代意识却毁灭了中世纪的集体感和统一感；创造了散文，却削弱了诗歌；使现代科学成为可能，却把宗教神圣情感变为迷信。同样电视、电脑为代表的多媒体介质让印刷术时代的严肃性、价值取向都出现了危险的倒退。作为印刷术时代的主要产品书籍，不排除少数书的作者出书是只是为了赚钱和扬名，相信大多数写作者，至少是心底里有这样的期许，是本着文以载道，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一本作品，使自己的思想永恒，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阅读对读者要求也高，首先要识文断字，不是文盲，而且在阅读的时候，读者的反应是孤立的，只能依靠自己的智力，对作者通过收集整理分析的材料进行自己二次的分类、推理、归纳和判断，从抽象的字符中梳理出自己的理解，这种工作必须要自己完成才过瘾，远远不是所谓罗辑思维替人读书那么简单，读书总归还是自己读的妙，听别人读书就跟嚼别人嚼过的菜，味道感觉都变了，何况所谓阅读的快感和心流更是体验不到。而电子化媒体强调的是感官的刺激和情绪的表达。比如电视每个镜头的平均时间是3.5秒，要让观众一直有新的东西看，就像麦克尼尔所说，“好的电视新闻要一切以简短为宜，不要让观众有精神紧张之感，反之，要以富于变化和新奇的动作，不断刺激观众的感官。”就像看美国大片一样，看的时候很爽，但也很容易在快感之后更加空乏。
尼尔•波兹曼担忧的还不仅仅在此，他担心电子化媒体会带来文化消亡和自由丧失。就像书的扉页中那句箴言“有两种方法可以让文化精神枯萎：一种是奥威尔式的，文化成为一个监狱，另一种是赫胥黎式的，文化成为一场滑稽戏。”因为人类社会对电子化媒体危害没有有效评估而带来的不设防，新媒体给我们带来了很多欢乐，同时也在给人类社会进行潜移默化的娱乐化重构。这种重构带来三方面的问题。
首先，知道的很多、理解的很少。现在我们身处在地球村中，海量信息下貌似世界上的事情都知道，媒体上一会这个报道，一会那个信息，突然进入视线，然后又很快消息，一个躲猫猫的信息世界出现了。而这些海量的信息除了制造一些谈资，貌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鸟用没有，就像柯勒律治所说“到处是水却没有一滴水可以喝”，切中要害。而且这种信息爆炸的还会带来关注力不足和浅薄。书中引用了电视人比尔•莫耶斯的观点“我担心，我的这个行业……推波助澜会使这个时代成为充满遗忘症患者的焦虑时代……美国人似乎知道过去24小时发生的任何事情，而对过去60世纪或60年里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而如果没有连续性和语境训练，零碎破碎的信息是无法汇集成一个连贯而充满智慧的知识系统。
其次，全民娱乐化的时代到来。电视削弱了人们的理性话语，而更倾向于情感的表达。媒体上严肃的节目越来越少，节目取胜不在于闪光的智慧，而在于能否取悦观众。即使大如关系国家前途命运的总统选举，在里根总统眼中也是“政治就像娱乐业一样”。政治家给观众（选民）的不是他们自己的形象，而是观众想要的形象。难怪深得表演之妙的里根能够在入主白宫后长袖善舞，与罗斯福、肯尼迪一道被评为美国战后最好的三位总统，深受民众爱戴。
最后，思想统一的利器。乔治•格布纳说：“电视是私营文化部经营的一种新的国家宗教，它为所有民众开设统一的教程。”这也是书中多处引用的赫胥黎最警惕的，“人们感到痛苦的不是笑声代替了思考，而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笑以及为什么不再思考。”波兹曼认为西方式的民主固然有种种好处，但是它无疑会助长不受约束的个人主义危险。因此，必须让公民保有开明、理性、清晰的头脑才能使社会免于堕落，而这一切可以通过印刷术得以训练，毕竟看电视不需要我们动脑筋，照单全收，只要开心就好，但是阅读要求读者必须与文字保持一定距离，理性地明察作者笔头流露的困惑、笼统的概括和逻辑不合理之处，书中也用了大量案例说明了全民阅读也是近代美国得以跻身世界优秀文明之林的重要砝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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