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为主
2017-02-14
偶在跑步的时候谈些什么?
第一章
我在夏威夷海滩跑步,回顾跑马拉松的历史。
第二章
我怎么从一个开店的商人变成一个小说家和跑步者。
我跑步,只是跑着。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步。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即使在这样的空白当中,也有片时片刻的思绪潜入。这是理所当然的,人的心灵中不可能存在真正的空白。人类的精神还没有强大到足以坐拥真空的程度。
(关于追求跑步中的愉悦,村树说的比我想的透彻,在跑步中不用想太多,就是不断一圈圈听着音乐跑,有时候音乐会勾起电影或者其他的回忆,于是似乎沉静在另一个有趣的世界,昨晚听着一首歌,忍不住抬头挺胸走起路来,想了半天,才想教宗里面的开头曲,教宗傲娇地在名画面前走起步伐,超带感,听着音乐,在只有几个人的操场,也随着鼓点走起路来。跑步的时候是难得的寻觅一片空白与冥想静坐不一样的是,修行不够时,静坐脑子起伏,思绪万千,控制不住静的力量,而跑步类似以动制静,反而在安静中跑出一片难得的空白。)
普通跑步者中,许多人都事先设定个人目标,比如这一次我要在多少多少时间之内跑完全程,然后再去挑战赛事。假如能在这个时间内跑完全程,就算达成了某项目标;如果未能跑出预期的成绩,就是未能实现某项目标。即便没能在预想的时间内跑完全程,只要有了业已尽力的满足感,或是为下次比赛奠定了基础,抑或有了某种类似重大发现的东西,大约也算大功告成。换言之,对长跑选手而言,在跑完全程时能否感到自豪或类似自豪的东西,可能才是最重要的。
(时常容易放弃,因为目标太大,总想着今年要努力跑完全年,每天坚持,但其实,设立小目标才是吧,每个星期能固定每天跑30分钟,20圈,就可以评为认真,允许自己有2天休息,营造自己的成就感吧。)
说起来,我是那种喜爱独处的性情,表达得准确一点,是那种不太以独处为苦的性情。每天有一两个小时跟谁都不交谈,独自一人默默地跑步也罢,四五个小时伏案独坐,默默地写文章也罢,我都不觉得难熬,也不感到无聊。这种倾向从年轻时起便一直存在于我身上。比起同什么人一起做什么事,我更喜欢一个人默不作声地读书,或是全神贯注地听音乐。只需一个人做的事情,我可以想出许多许多来。
但话说回来,人的本性不会极端地发生变化。希望一人独处的念头始终不变地存于心中,所以一天跑一个小时,来确保只属于自己的沉默的时间,对我的精神健康来说成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功课。至少在跑步时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不必听任何人说话,只要眺望周围的风光、凝视自己就行。这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贵时刻。
(村树关于个人独处的描述,简直想与他击掌一番,也许是小的时候太多时间独处了,也慢慢习惯了,可以自己一个人做很多事,沉浸在那种自在里,虽然偶尔也喜欢众人狂欢,但是一个人的独处确实是我精神原力的来源。听说这是内向型性格的标志,通过独处获取能量。慢慢整理自己的脑子的思绪,生发出一种力量与这世界和谐相处,看清楚人间的事。)
这种孤绝之感会像不时从瓶中溢出的酸一般,在不知不觉中腐蚀人的心灵,将之溶化。这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保护人的心灵,也细微却不间歇地损伤心灵的内壁。这种危险,我们大概有所体味,心知肚明。唯其如此,我才必须不断地物理性地运动身体,有时甚至穷尽体力,来排除身体内部负荷的孤绝感。说是刻意而为,不如说是凭着直觉行事。
(村树描写的这种酸具象对我来说却无法理解,也许我还未达到孤绝吧,仅是保持孤独,让自己清醒,就像小时候无法理解卡耐基成功之道里说的焦虑是什么,如何解决焦虑一样。也许只是年龄还未到吧,体验还不深吧。又或者村树指的是因为独处没有与外界交流导致内心过于偏执,这个类似能量无法守恒一般,有进有出身心才会达到平衡,如果不断掏空内心恐怕人容易走向偏途。)
看见学校上体育课时让全体学生都练长跑的光景,我便深感同情:“好可怜啊。”那些丝毫不想跑步的人,或者体质不适合跑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让他们统统去长跑,这是何等无意义的拷问。我很想发出忠告:趁着还没有出现问题,赶快取消让初中生和高中生一律长跑的做法。当然,我这样的人出面说这种话,肯定无人理会。学校就是这样一种地方:我们在学校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东西在学校里学不到”这个真理。
老实说,我甚至觉得每天坚持跑步同意志强弱并没有太大关联我能够坚持跑二十年,恐怕还是因为跑步合乎我的性情,至少“不觉得那么痛苦”。人生来如此,喜欢的事自然可以坚持下去,不喜欢的事怎么也坚持不了。意志之类恐怕也与“坚持”有一丁点瓜葛,然而无论何等意志坚强的人、何等争强好胜的人,不喜欢的事情终究做不到持之以恒;就算做到了,也对身体不利。
(那些一万小时成功理论让人有希望又绝望,你想一个乐于花一万小时间在一个自己的爱好上的人跟一个被迫去坐一万小时的人哪个会成功呢?遵循本性去努力才是王道吧。)
第三章雅典42公里
这种苦头我再也不想吃第二遍!当时我沉痛地想。这种寒冷彻骨的悲惨记忆,我不愿它再来。下次参加全程马拉松,我要回归初心,从零开始发奋努力;周密地训练,重新发掘自己的体力。将每一颗螺丝都仔细拧紧,看看究竟能跑出什么样的结果来。这就是拖着痉挛的脚步蹒跚在寒风中、被许多人超过时,我心中想的事情。
一开始我就打过招呼,说我不是好胜厌输的性格。输本是难以避免的,谁都不可能常胜不败。在人生这条高速公路上,不能直在超车道上驱车前行。但不愿重复相同的失败又是另一回事。从一次失败中汲取教训,运用在下一次机会中。
(嗯,就是这种心情,人可以失败一次算经验,但是不允许自己在同个地方摔倒两次,那不是运气或外在问题,而是自己不用脑子的问题,这个不可原谅。)
实际上,沿着雅典至马拉松的道路一直跑,也不到全程马拉松的正式距离42.195公里。还缺了大约两公里。我几年后正式参加雅典马拉松,按照原始的样子从马拉松跑到雅典,才得知这个事实。看过雅典奥运会马拉松比赛转播的人大概记得,从马拉松出发的运动员途中曾经向左方的岔道折进去,绕着某处朴素的遗址转了一圈,然后再回到原来的线路。那就是为了补足短缺的距离。(是个冷知识吧,以前从不知道雅典与马拉松的典故,更不知道没有42公里的问题)
右想绞尽脑汁,得出结论:为了避免酷暑带来的消耗,只有趁着天不亮就从雅典出发,在太限升得很高前到达终点。速度越慢,气温上升越快。这简直就是太宰治的小说《奔跑吧,梅勒斯》的世界,所谓跟太阳赛跑。(看到一位作家说到另外一位作家的感觉就像,咦,你也认识他啊,我也刚看了他的人间失格也,感觉真好。)
时隔许久重读这篇文章,我发现一个事实:二十多年已经逝去,我也跑过了几乎与年数相等的全程马拉松赛次,可是跑完四十二公里后的感受,与最初那一次相比似乎没有多大变化。现在依然如故,每次跑马拉松,我大体都会经历相同的心路。跑到三十公里,总觉得“这次没准会出好成绩呢”。过了三十五公里,体内的燃料便消耗殆尽,开始对各种事物大为光火。则生出“揣着空空如也的汽油箱继续行驶的汽车”般的心情。然而跑完后不久,曾经的痛苦可悲的念头眨眼间忘得一干二净,还下定决心:“下次要跑得更好!”任凭积累了多少经验,增添了多少岁,还是一再重复相同的旧事。
是的,这种模式无论如何都不接受改变。我以为。如果必须同这种模式和平共处,我只能通过执着的反复改变或扭曲自己,将它吸收进来,成为人格的一部分。
(这段描述,是我做每件长途的事情的感受,在过程临近结尾的时候,总想着怎么不早点结束呢,好希望快点结束啊,可是等到真的结束,回过头,又觉得下次要做得更好才行,每次接项目,就有这种感觉,做得心力交瘁,然后希望快点结束,而之后回顾又觉得下次会做得更好。原来不论是谁都有这种感觉,这算人类的本性吧,尊重他,升华他)
第四章我写小说的许多方法,是每天清晨沿着道路跑步时学到的
探讨写作与跑步的关系,才华洋溢的天才在年轻时喷发出惊人的才华的大师们,还有勤勤恳恳不断挖掘才华深地的勤奋者。
才华这东西跟我们的一厢情愿毫不相干,它想喷发的时候便径自喷涌而出,想喷多少就喷多少,而一旦枯竭则万事皆休。像舒伯特和莫扎特那样,或某类诗人和摇滚乐手那样,将丰润的才华在短暂的时期内汹涌澎湃地使光用尽,然后戏剧性地逝去,化作一个美丽的传说,这样一种活法固然极具魅力,对我们大多数人却不具参考意义。
值得庆幸的是,集中力同耐力与才能不同,可以通过训练在后天获得,也可以不断提升资质。只要每天坐在书桌前,训练将意识倾注于一点,自然就能掌握。这同前面写过的强化肌肉的做法很相似。每天必须不间断地写作,必须集中意识工作—将这样的信息持续不断地传递给身体系统,让它牢牢地记住,再悄悄移动刻度,一点一点将极限值向上提升,注意不让身体发觉。这跟每天坚持慢跑,强化肌肉,逐步打造出跑步者的体型是异曲同工的。给它刺激,持续。再给它刺激,持续。这个过程当然需要耐心,不过一定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对于作家来说,村上春树觉得最重要的三种能力,是才华,耐力,集中力。才华很重要,但是耐力和集中力可以使才华持续地迸发,不至于昙花一现。对于水平一般的作者通过耐力和集中力也可能在年老时挖掘到写作才华的源泉。这个过程靠不断地一点点刺激持续地激发自己的潜力。像练习跑步一样,强化自己。)
第五章即便那时的我有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子
与之相比,我对败绩早已习以为常。这绝非自夸。人世间令我徒叹无奈的事情多如牛毛,使尽吃奶的力气都无法战胜的对手也不计其数。然而她们恐怕还不曾体验这样的苦痛,当然,不必非得现在就体验。瞅着她们那荡来晃去摇曳不已、似乎有些扬扬自得的马尾辫子,以及修长 而好斗的双腿,我不着边际
眺望她们的奔跑姿态,不失为一件赏心乐事。你会朴素地感受到,世界就是这么实实在在地传承下去的。归根结底,这就是类似于传承交接的东西。所以,虽然被她们从背后赶上超过,也不会萌生出懊恼之情来。她们自有其步调,自有其时间性。我则有我的步调,我的时间性。这两者本是迥然相异的东西,我与她们相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想象力与支撑它的体力之间的平衡业已土崩瓦解,此后便只能运用旧有的技巧和手法,利用类似余热的东西,将作品的轮廓打磨齐整而已。即便委婉地说,这也绝非欣悦的人生旅程。有些人甚至在这个关头自绝性命。还有一些人干脆爽快地放弃创作,踏入殊途。
如果可能,我很想避开这种“憔悴方式”。我心目中的文学是更为自发、更为向心的东西。自然积极的活力必不可缺。在我而言,写小说就是向险峻的高山挑战,是攀登悬崖峭壁、经过长而激烈的搏斗之后,终于踏上顶峰的营生一或是战胜自己,或是败给自己,二者必居其一。我始终牢记这种意象,来从事长篇小说的写作。
今天跑步时,我看见一只硕大滚圆的黑额黑雁,死在了查尔斯河的水边。还有一只松鼠,死在了树根下。仿佛是深深地睡去了一般,它们死了。从表情看去,它们只是静静地接受了生命的终焉,甚至可以说像是从什么中解放出来了。此外,在河边的赛艇库房近旁,一个身穿肮脏衣服的流浪汉推着一辆购物用的手推车,正在放声高唱《美丽的美国》。这究竟是坦率的发自内心的歌声呢,还是一种深深的挖苦?作为一介过客,我未能分辨明白。
总而言之,日历翻到了十月。转眼间,一个月便过去了。严酷的季节已逼近眼前。
至死都是十八岁
在四十二公里处有一个标志:至此处,距离相当于全程马拉松。水泥路上鲜明地画着一条白线。跨过那条线时,说得夸张点,我感觉浑身微微一颤。跑过长于四十二公里的距离,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此处对我来说便是直布罗陀海峡,越过此处,就要冲进未知的外海了。前面等待着我的究竟是什么,在那里栖息着何种陌生的生物,我一无所知。这么说不胜惶恐:以往的水手们感到的畏惧,我也将亲身感受。
越过了这条线,在接近五十公里处,我有了感觉,身似乎微微发生了变化。腿上的肌肉好像开始变硬,肚子饿了喉咙也干渴只要有供水站,哪怕喉咙并不渴,我也注意补充水分,可尽管如此,脱水仍像不祥的宿命一般,像生有阴暗之心的黑夜女王一般,从我身后追逐上来。朦胧的不安掠过脑际:还没有跑到一半呢,现在就这样,我真能跑完一百
跑着跑着,身体各个部位逐一开始疼痛。先是右腿疼了一番,然后转移到右膝,再转移到左大腿……就这样,浑身的部位轮番上阵,高声倾诉各自的痛楚,连声悲鸣,警告连连。跑一百公里乃是未知的体验,身体处处皆有牢骚,我完全理解。但无论如何,唯有忍耐着默默跑完全程。就像丹东和罗伯斯庇尔等人巧舌如簧地说服心怀不满、试图揭竿而起的激进革命议会一般,我拼命地说服身体各部。勉励,乞求恭维,申斥,鼓舞。只剩下最后一点点啦,求求你们好歹忍耐再拼一下。然而细细想想,那两个人结果都被砍了脑袋嘛。
我不是人,是一架纯粹的机器,所以什么也无须感觉唯有向前奔跑。”我这样告诫自己,几乎一心一意地想着这几句话,坚持下来了。倘若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也许就会在途中因为苦痛而崩溃。“自己”这一存在的确在这里,与之相伴,“自我”意识也在。然而我努力将它们看作便的形式。这是一种奇妙的思者方式一种帝的成我这样的人忠实和精确。自打时间这东西产生以来(究竟是什么时候啊),它片刻也不曾休息过,一直在前行。躲过了天折一劫的人,作为恩典,都被赋予了实实在在地老去这弥足珍贵的权利。肉体的衰减这种荣誉守候在前方,我们必须接受并习惯它。
我并非挑战纪录的无邪青年,亦非一架无机的机器,不过是一介洞察了自身的局限,却尽力长期保持自己的能力与活力的职业小说家。
至少是跑到了最后在世界各地的路上
日日以艰苦训练为伴的长跑者,膝盖常常是弱点。据说奔跑时每次脚着地,腿部都要承受三倍于体重的冲击。而这样的动作天恐怕要重复近万次。虽然中间夹着跑鞋的软垫,但在坚硬的混凝土地面和不妨说蛮横无理的冲击之间,膝盖始终在默默无言地忍受。平时几乎不去思考这些,但一想,不出问题似乎倒是咄咄怪事了。膝盖偶尔也想发发牢骚吧:“趾高气扬地跑步倒也罢了,可总得体谅体谅我呀。万一弄坏了,就没得替换啦。”
常怀疑自已的,哪怕遇到了痛苦也想在其中发现可笑之处的性格。我拎着它,就像拎着一个古旧的旅行包,走过了漫长的历程。我并不是因为喜欢才拎着它。与内容相比,它显得太沉重,外观也不起眼,还到处绽开了线。我只是没有别的东西可拎,无奈才一直拎着它。然而,我心中却对它怀有某种依依不舍的情感。
眼下,我为了迎战十月一日在新潟县村上市举行的铁人三项赛,每日勤奋练习。换言之,我依然拎着那只旧|包,向着恐怕更甚的“虎头蛇尾”,向着沉默寡言的巴洛克式的圆熟—表达得更为谦虚点,便是“进化的尽头”一前行。
(将灵魂出卖给恶魔是一种靠近艺术的方法,而坚持用健康的方式生活出另外一种创作方式也是一种伟大的尝试啊!每次其实也很想坚持跑步,然后听个节目之类的,但是听了节目又觉得没有把它记录下来,听了跟没听一样,很郁闷。围着超长绕圈,其实又没什么风景可看,往往只是脑海里想着很多凡事,耳朵里听了音乐,挺不健康的。坚持跑步的习惯30分钟就好,,坚持打坐吧15分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