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村上春树,我说的其实是
2009-02-16
读村上的书读了十年之后,我开始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轻易地对别人说“是的,我很喜欢村上春树”。村上春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作家?作为一个被林少华译本启蒙的村上读者,在读完了村上春树所有作品的林少华译本、并认真体会了赖明珠的译本之后,我开始对这个问题越来越疑惑,并开始怀疑自己在过去十年里读的并不是村上春树。那个通常被贴上“忧郁”、“游离”等标签,并一度成为内地小资教父的作家,并不是常人想像中的样子,至少,在赖明珠的译本里,他是另一个幽默又朴实的存在。
在村上的新书《关于跑步,我说的其实是》(内地译为“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里,村上春树第一次向读者讲述自己的生命体验,即作为作家和跑者的他,在从事这两件事时经历、体验和思考到的一切。这本手记模样的集子里,没有挪威森林式的爱情,没有村上其他作品里奇谲恢宏的想象力,也没有他曾尝试的纪实文学般对社会的拷问和审察,有的只是一个孤独的男人从30岁到50岁,在二十年间默默向地平线跑去的身影。
跑步,两条腿交错地向前迈进的这一枯燥动作,并不是那么富有情调、那么有文艺气息、那么有偶像效应的。
台版的赖明珠译本由于是竖排,所以我读得很慢,一字一行的节奏中,竟然找到了长跑者的速率,其间村上春树像个小孩般抱怨长跑的艰辛,说“想死了”之类的话时,我总是能笑出声来,而且是那种没心没肺的笑法。再读施小炜的译本时,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了。跟林少华相比,施小炜这个旅居了日本多年的学者的译风上自然了许多,但仍然不尽如如人意。除却把“甜甜圈”译作“多纳圈”,把“Runner Blue”译作“跑者蓝调”(赖明珠译作“跑者的忧郁”)这些细节上的错误外,通篇流畅得像是中文作家写的中文文章。村上春树行文的口语化、深受美国文学影响的遣词造句方式,并没有得以体现。也许内地译者们永远都找不到翻译村上春树的语气,我有些气馁地想,在整个社会经济层面和文化构成方式都相差极远的内地和日本,在村上写下“草莓慕斯”只能被译作“草莓煎饼”这样不可解释只可叹气的差异化语境里,我们也许还要等很久,很久。
“我一面跑,只是跑。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着。反过来说,或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的。……我是我,我也不是我。这样觉得。那是非常安静的,静悄悄的感觉。所谓意识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在读完了整本《关于跑步,我说的其实是》后,这是最让我无法忘怀的句子。同样作为一个写作者,我深深体会到那种用体力带动笔力跟脑力激战的困境,也同样渴望着那种安静空白的片刻。
村上春树是一个什么样的作家?在他离诺贝尔奖越来越近的今天,在他已经向60岁迈进的今天,我相信他在“敏锐、公正,而且温柔地读取世界的真相”,就像他在评价自己喜爱的费茨杰拉德时所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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