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经济基础的基础
2014-09-11
世界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这是我们在学校学习哲学课时必定要思考的问题。我想,大家的老师也正如我的老师一样,教导我们“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所以世界是物质第一性的吧。像黑格尔那样区分物质与精神,就好像硬要我们的老祖宗在《易经》里严格区分阴与阳,其实阴阳相通、互相转换,正所谓“太极生两仪”,物质与精神、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实际上都是从一定的社会中衍生出来的,因此我的观点是,社会是作为经济基础之基础的存在。
那么什么是社会呢?马克思是这样说的:“社会——不管其形式如何——究竟是什么呢?是人类交互作用的产物。”他在《资本论》中以互惠性的“让渡”取代《国富论》中“交换”的范畴,他提示我们:绝不能把社会交往方式简单地等同于经济交换,更不能把人类社会组织简化为经济型组织,只有从人类交往方式的历史变迁和社会组织的历史发展出发,才能解释经济交换和经济组织的历史形成。下面请允许我从历史的纵向和世界的横向来说明我的理由吧。
只要有人类的组织,只要是在信任存在的地方,互惠性的“让渡”总是存在,而“物物交换”则是很晚才发生的事情。互惠性的“让渡”其实在人类发展的历史上一直存在,只不过范围有所区别。在原始社会,其实并不存在经济交换,斯密曾经这样说:“在一个狩猎或者游牧部落里,一个人比其他人更擅长制造弓箭。他经常用弓箭和族人交换家畜或者野味,最终他发现,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食物,比他自己亲自捕猎到的还要多。因此,从自身利益出发,他开始把制造弓箭作为主业,从而成为一名军械师……以此类推,第三个人成为削皮者或制革者,皮革是原始社会主要的服装材料。由此,可以用自己的剩余劳动产品交换他人的剩余劳动产品的可能性,激励了每一个专事于一种劳动,并且激发了他们有助于其事业发展的天赋才能。”这种典型的“经济学家”讲故事的方式听起来似乎不错,但这样的部落是否真正存在,并无证据支持,而现有证据却证明:在原始部落内部普遍存在的而不是交换关系,而是一种“辐辏——再分配”的社会关系,即所有人把自己的劳动产品汇集起来,再由酋长或者部落长老分配。最初的交换,是一种在敌对的部落之间进行的活动,这说明交换起源于敌对,而非友善和信任,刚开始时交换战俘,后来交换女人,再后来出现“同姓不婚”、“和亲”、“朝贡”,而互市与贸易即商品交换,一开始是作为一项朝贡的礼仪制度存在并发展的。可见,交换最初出现于互相信任的人类组织的边缘,在其核心之处,绝对是“让渡”占优势。马克思指出:交换这种行为只能在共同体的外部发生,并随着共同体的破裂而壮大。
为什么资本主义在欧洲先发展起来,却没有在伊斯兰世界或者中国发展起来?为了解释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真正了解什么是资本主义,简单说,以金融领域的异化为标志,就是货币支配商品交换,本应作为仆人的金融服务业骑在了主人商品交换的头上,这就是资本主义。从16世纪开始,中华文明、伊斯兰文明和欧洲文明在发展的道路上出现了“大分流”的趋势。中国有漫长而深刻的市场经济传统,即商品经过货币再到商品,但中国绵延两个王朝的和平磨灭了从暴力行动中攫取高额利润的冲动,这与16世纪的欧洲恰好相反。欧洲持续的战乱造就了金融的发展,由于战争需要大量开销,国家就以税收为抵押,向银行家融资,作为国家的债权人,银行一面通过放债向王室收取利息,另一方面又采用依托国债发行的银行券向社会放贷,通过玩两头通吃的游戏大发横财,随着国家不断借债、他们不断发放银行券,国家对于公民的债务不断贬值,最终将社会的生产资料都集中在了他们手中。在伊斯兰世界,信仰与贸易是站在一起的,他们鼓励投资却反对放债,因为如果鼓励形成一个从事金融剥削(即钱生钱)的阶层,那么就没有人愿意辛苦进行产业和贸易活动了,如果金融领域独立出来并支配了经济,如果炒钱放贷的利润高于经济活动的利润,那么经济活动就会停止。
从上面的分析我们至少可以形成三种认识:第一,社会决定经济基础。第二,异化的金融工具即资本主义。第三,互惠的“让渡”即共产主义。展开来讲,反对资本主义,不等于反对资本。金融不过是组织生产资料的手段,它既可以是剥夺劳动者的生产资料为资本家所独占的手段,也可以是把分散的生产资料集中起来为劳动者所用的手段,资本主义的发展方式意味着金融这一手段的异化。企业家不同于资本家。资本家阶级把一切财产转变为货币,从而把分散的社会财富高度集中起来,并用这些货币赢得更多的红笔,最终,不是生产者、经营者、劳动者、发明者,而是那些能够把财富货币化的人支配了生产、劳动和发明,企业家同样受资本家金融垄断的压迫。关于共产主义,我们通俗的理解好像是来自于遥远未来的一种社会形态,但很不幸,这不是马克思对于共产主义的理解,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明确说过共产主义“不是”什么:“共产主义对我们来说不是应当确立的状况,不是现实应当与之相适应的理想。我们所称为共产主义的是那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按照韩毓海的观点,他认为共产主义存在于一切共同体中,最通俗的说,大家只要谈恋爱,就一定会明白,男朋友与女朋友的关系肯定是共产主义性质的,子女与父母的关系起码是半共产主义性质的,最基础的人类关系并非市场关系,而是在信任的基础上彼此互惠、让渡的关系。因此我们说共产主义存在于一切社会形态中是有道理的。资本主义也有以信任为基础的共同体。
我们国家现在以钱生钱的异化金融习气渐浓,如果不脚踏实体经济的实地,而是买空卖空、制造金融泡沫,那么我们也会步美国的后尘,在《峭壁边缘》徘徊。现在我们搞和谐社会,就是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必经之路,既然社会决定经济基础,那么我们理应将共同体的范围尽量扩大,尽可能使人与人之间的交互以信任为核心,在经济层面以信用为核心,在金融层面以服务实体经济为核心,只有这样,才能让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土壤中越长越旺,才有可能真正实现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