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勇气这件小事
2015-04-27
法院是一座迷宫，她像隐形人一样穿梭在走廊的挂毯和挂毯之间。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词语从她的头顶上飘过，没有人注意到她迷茫的眼神。 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她默默告诉自己绝不退缩，终于，她找到了第一个愿意同她说话的人，那人问：“你想要什么？” 她回答：“我要离婚！” 她叫诺珠·阿里（Nojoud Ali），年仅十岁。
十岁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我大约有着一个做法医的梦想，烦恼莫过于和同桌吵了几句嘴他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或是考试没有考到满分被剥夺了看电视的权利，偶尔对着自己脆弱的小心脏默默伤感。但我一直知道我起码是一个“人”，永远不可能被自己的亲人当作一头助家族脱贫助兄长娶妻任人买卖的法定牲口。
我们能够接受的这个世界荒谬无耻的下限其实来源于本地骇人的社会新闻的塑造。比如几个月前无意中看到一个电视谈话节目，采访20多岁姑娘的L，当年L的澳籍母亲因为不堪忍受叙利亚丈夫的虐待带着她和她的哥哥们逃回澳洲娘家。于是L和一个平常澳洲女孩子一样度过了无忧的童年，接着步入了傲慢的叛逆期。也正是这种不肯低头的姿态惹恼了一些人。假期在埃及旅行的时候，L被她的亲生父亲绑架去了叙利亚。之后的几年，L被迫改信伊斯兰，被送去伊斯兰学校读书，直到某一天她的父亲计划着把她嫁给一个长她20岁的表哥。L逃脱的经历和诺珠一样颇具戏剧性，好心的邻居小姑娘给了她使馆的电话号码。使馆工作人员表示只能等到她成年。于是L艰难的熬到了18岁生日的那一天，趁着祖母下午睡觉冲出家门，跳上了街角的一辆出租车的时候她身无分文。
L回到了朝思暮想的家，可是悲剧没有就此终结，她很快发现她的哥哥们甚至是她的母亲都一并参与了当年的绑架计划。目前的L过着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的生活，因为她的父亲上一回来澳的时候对着她的眼睛说出了死亡威胁。主持人问L，你恨你的母亲吗？ 她说不，只是觉得母亲很可怜，年轻的时候活在前夫的阴影下，好容易逃脱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长成了和前夫一样的人。这也是我觉得最匪夷所思的一点，父亲只认可同性别子嗣，以身作则贬低践踏身边的女性，我控制你剥夺你的权利是为了你好，你胆敢反抗我就要你死。这样的示范好似下毒，从一代灌输至下一代，以确保千秋万代的性别权威。在这样的毒面前，不管是高等教育还是占据社会主流的平权价值取向都溃不成军。节目里悉尼一个救助机构的负责人（也曾是童婚受害者）表示：仅仅10年到12年这3年，本地就有3000多名少女被迫前往异国童婚。
澳洲如此，何况也门。
作为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也门日人均消费不足四美元。人口数量却在过去五十年里翻了五倍，因为也门女性的年均生育数量高达7.6个。诺珠的家在偏远的山村，没有医院和诊所，她的母亲怀孕16次，其中三个流产，一个难产，四个早夭，存活率仅有50%。在这样的环境下，女儿往往被视为家庭的经济负担，提早出嫁可以节省抚养费，赚取礼金。更何况她们若在结婚之前遭受侵害，则会失去待价而沽的资本。10年也门社会事务部的一项报告显示，超过四分之一的女性在15岁以前结婚。而不少部落的传统都认为年纪越小的新娘，越能成为顺从多产的好妻子。当地甚至有一句流行的谚语：To guarantee a happy marriage, marry a nine-year-old girl.
如果这些是传统和文化，那么一己之力又如何与之对抗？
2008年的4月，10岁的也门女童诺珠·阿里行使了一项人类最基本的权利。她成为了历史上最年轻的离婚者，世界为之震撼。她的故事上了媒体头条，热心的人们为她捐款筹款。她和希拉里、赖斯同台领取年度魅力女性大奖。她决心重返校园，梦想成为一名律师，帮助像她这样的受害者。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成千上万活在童婚恐惧中的她们将永远为她的勇敢所鼓舞。那一年向法院递交离婚申请的，还有两位： Arw9岁的时候被父亲嫁给了一个34岁的男人，她在电视上看到诺珠的故事，于是跑到了家附近的医院求助；12岁的Rym被迫嫁给了大她31岁的表兄，数次自杀未遂后，她终于叩向了法院的大门。
很多年以后回头看，我希望可以就这样庆祝她的胜利。可惜的是，这本口述自传的出版，诺珠几乎没有分到什么钱。根据也门的法律报酬只能支付给她的监护人，出版商表示无能为力。她的父亲买了两层楼的新房，她被逐出家门，她的妹妹被卖给了一个两倍于她年纪的大叔。最低婚龄限制为17岁的法案在也门存在了不到24小时，第二天即因反对派的运作而取消，反对者声称，任何限制年龄的作法都违背了伊斯兰教义， 9岁女童已经进入了青春期，可以用于性交=适婚。
胜利者的回忆里，曲折大多微不足道，尝试每每举重若轻。只是有一段迷茫荒芜的路途，再也没有任何前辈的脚印，那一刻的犹豫，会不会让你联想到一个10岁小女孩的勇气？
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面包与平等都不会从天而降，因为中了毒的人类从来不会轻易松开盘剥压榨势弱群体的手
革命尚没有成功 妹子们仍须努力
BTW 世卫组织的童婚稿，童婚：每天有3.9万起
http://www.who.int/mediacentre/news/releases/2013/child_marriage_20130307/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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