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的战争
2010-03-08
这部36万字的小说我花了好几天才读完。感觉阿特伍德的小说都有点慢热型，开始有点看不下去，看到一半才觉得有点意思。不想看字数这么多的话，可以看看阿特伍德的第一部小说《可以吃的女人》，不是很长，而且一开头就挺有意思。
先说说《强盗新娘》的结构。此书的结构比较简单，没有像《盲刺客》那样故事里套故事。“开端”和“尾声”笔墨较少，简单交代了泽尼亚从死里复活，最终又死去的过程。第一个“托克斯克”部分，分别从本书三个女主角托尼、查丽丝、洛兹的视角描述同一件事，即三个人中午聚在托克斯克吃饭时惊见泽尼亚的复活。紧接着“黑瓷漆”、“鼬鼠之夜”、“强盗新娘”分别从托尼、查丽丝、洛兹的视角回忆与泽尼亚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情。然后又接了一个“托克斯克”部分，和第一个“托克斯克”类似，分别从三人角度描述每个人面对泽尼亚的再次出现是如何试图解决问题的。
《强盗新娘》中的泽尼亚如洪水猛兽一般，介入三个不同类型的女人的婚姻生活，把她们冲得落花流水，满地找牙——这根本就不是同一级别的争斗。泽尼亚用弱小和眼泪伪装自己，掩盖其强大邪恶的内心实质。她擅长编造身世：母亲是战时流亡的白俄罗斯人，将年幼的她出租给俄罗斯男人。父亲像韦小宝的父亲一样，始终是个谜；或者母亲是吉普赛人，在罗马尼亚被村民用石头砸死。父亲是芬兰共产党员，在抵抗俄共入侵时被荒谬地杀死；或者自己有一点犹太血统，在还是婴儿时侥幸逃生，被姑姑偷运出来，而父母兄姐则被德国人杀害。她谎造的身世使三个女人向她敞开心扉，透露自身的秘密。托尼透露了自己的身世，母亲抛弃了丈夫和女儿，最终死于溺水，丈夫则开枪自杀。查丽丝透露了比利的逃兵身份。洛兹满足了给父亲“贴金”的愿望，让泽尼亚加入智慧女人世界杂志。这些错误是致命的，双重的，三个女人在经历了童年时期的家庭阴影后，再也无法承受泽尼亚直中要害的打击。所以后来泽尼亚轻轻一吹，三个女人的身躯就像枯萎的稻草一样飘走。
泽尼亚愚弄女人，玩弄男人，骗吃骗住，卷走钱财，攻城掠地，吸走一切美好的或是不那么完美的情感，剩下一具具空虚的躯壳。“强盗新娘，埋伏在黑森林的宅邸，狩猎无辜迷人的少年人，在她的大锅里置之于死地。就像泽尼亚。”在阿特伍德的其他小说，如《盲刺客》、《别名格雷斯》、《使女的故事》中，女性的地位一直处于劣势，女性总是在被动接受，被爱、被伤害、被抛弃……而《强盗新娘》中的泽尼亚则显示出女人的双刃剑功能，女人不但能切割女人，还能刺穿男人。如果说“一切事物都是由男性的幻想驱动的”（即使你假装不去迎合男性的幻想，也是一种男性的幻想——你是一个心里存在着一个观看女人的男人的女人），那么世界上的泽尼亚们“没让自己被塑造成男性的幻想，她们自己利用这种幻想”，清空男人的口袋，迎合男性的幻想。这也许可以看成是对女性主义的一种反思。
最后三个人分别到旅馆去找泽尼亚摊牌时，泽尼亚口中的韦斯特、比利、密奇到底全部都是谎言，还是有一点点真实性在内呢？这些谎言和三个女人心目中的爱人形象，哪一个更真实呢？这是一场战争，女人和女人的战争，女人和男人的战争，结果却被硝烟遮盖，胜负难分，不太好辨认。重要的是惨烈的过程，让人触目惊心。
值得一提的是，查丽丝身上具有的人格分裂与《别名格雷斯》中的格雷斯很相似，可见阿特伍德很擅长写这种少女受到强烈刺激，导致人格分裂的故事。查丽丝被弗恩姨父强奸，人格分裂成查丽丝和卡伦，“查丽丝比卡伦更尊贵，因为坏东西都留在小卡伦那里。”；格雷斯的人格则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分裂成格雷斯和玛丽•惠特尼。最终查丽丝和格雷斯的人格分裂都导致了犯罪行为，只不过查丽丝的运气更好一些，没有被发现，而且很可能泽尼亚在被推下楼之前就已经因毒品注射过量死去。也许作者也不忍心让可怜的查丽丝在狠毒的泽尼亚死后还遭受太多的良心谴责吧。毕竟查丽丝和格雷斯生活的时代不同了，女性的身份地位也有所变化，相比《别名格雷斯》的结局，《强盗新娘》还不算一个太悲惨的故事。
托尼、查丽丝、洛兹三个人的遭遇中，似乎洛兹的境况要稍好一些，不只是因为她可以直接用钱摆平一些事情，还因为她身边有一些有帮助的人，如波尔斯和海蒂。经常引用诗句的同性恋波尔斯简直是此书中最可爱的人物，他在洛兹快急死了的时候还要插嘴“不是接吻，而是低语……就像‘不是挥手而是溺水。’斯黛薇•史密斯”，惹得拉里暴躁地说“波尔斯，嘴闭上一会儿”。波尔斯和洛兹的儿子拉里的戏剧性结局给这本沉闷的小说增添了一丝喜剧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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