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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28

2007年10月11日，多丽丝•莱辛家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然而，这位88岁高龄的老作家却正在副食品商店购物，全然不知自己获得本年度诺贝尔文学奖。得奖后，一个朋友来电话邀请她晚上一起去中国餐馆，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去不了，因为我刚刚得了诺贝尔文学奖。

88岁，足以宠辱不惊。何况，在一辈子的近百部作品面前，其他任何东西又能有多少分量？

“最好的男作家是马尔克斯，最好的女作家是多丽丝•莱辛。”这样的评价看到过不止一次。

她用作品讨论战争，讨论政治，讨论殖民主义，甚至讨论世界的未来，也有不少科幻，但如同多数女性作家一样，爱情与婚姻仍是她作品的重要主题。

她的长篇恢弘庞杂，但又细节慎密。她的短篇章幅虽小，容量却大，干净凝练。她的小说风格变化非常大，可以很思辨，也可以很易读。

《天黑前的夏天》是她中期最易读的作品，沉着绵密，平静纯粹，忧愁而又自制，弥漫着成熟的女人味。

中年的女主人公凯特也曾是众星捧月的知性少女，二十多年的美满婚姻把她打造成“家里的天使”，是丈夫和儿女依赖的核心。然而在这个夏天，家人纷纷计划起自己的行程，她的假期——她的人生——该往何处去？在恍然有所失的惶惑中，她开始了一段不可期的旅程。

凯特终究会回家。如果你期待其他结局，那么你不够了解莱辛，或者说，你活得还不算明白。

国际组织的工作和官员，冠冕堂皇，但不乏无聊——工作并不意味着实现真我；
同去西班牙的男子，激情四溢，但焦虑脆弱——凯特需要的不是他能给的一段浪漫；
合租的姑娘莫琳，年轻懵懂，可爱却轻贱——青春岁月珍贵却并不足惜；
高举主义大旗的青年，看似在求真理，但与生活相比，愚弱而不值一提；
似乎只有邻居玛丽，自如地驾驭自己，并且不以为意……

这一段走出去的时光，让凯特在人生转弯时清楚地照见自己：生活不在别处，在你坚固的自我核心里。所以，自信地回家，顺理成章地生活，乃是幸福的归途。

回家之后……莱辛虽然没有答案，但她起码给出了力量，给出了路。

莱辛的女权主义观点很有意思，可以让这样一个普通的故事，讲起来很不寻常。或者不如说，她一步步超越了女权主义，超越了性别的立场，看到的是人性。这是对人性深切的理解，是成熟后的练达，是洞悉世事后的悲悯，是知天命后的乐观。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海鸥

2009-12-04

年过三十，生活轨迹日益明确——工作不能推卸，家人不得疏忽，有人需要照顾，有人需要陪伴。这样的姿态是不是与梦想和完美渐行渐远？

我要感谢新版《海鸥乔纳森》的画者，这位——何贵清。他用四十多幅空灵悠远的水彩在我心中重新描摹出“天堂”与“完美”的样子，给我留下恒久不去的憧憬。

还在少年时，就读到过“大多数海鸥觉得飞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吃。然而，对于这只海鸥，飞翔远比吃更重要。”“任何数字都是一种局限，而天堂永无止境。”这样激越的词句更契合年少的意气和澎湃。那时也容易脆弱，一遇低落便可以借此“速效救心”。

然而日月流转，心态渐安，不太会为奥巴马、三毛、杰克逊这样的名字所动，“成功者有成功者的途径，而我，自有我的福。”若不是那诗意的水彩封面，我很可能与这新版的海鸥擦肩无缘——关于梦想、勇气、敢作敢当，就宁可留在青春，权作纪念。

这一次展读，收获的是辽阔高远，一种内心的沉定和不受限。不是费尽心力要做到什么，而是随心所欲自由施展，或许正是吉昂长老所说：“忘掉信念！”

天堂不是地点，不是时间，天堂是完美的状态。
而完美无关乎年龄、境遇，完美是每个人内心对美好的体验。

残酷的青春其实无可选择，幸运的是可以这样充满希望地度过

2009-12-10

一年多前看了一部《小牲口》，震撼的了得。书中一句颇有共鸣的话大致是这样：人们总觉得青春年少最单纯最美好，但其实小孩是最残酷无情的。成人之后，起码还会学得圆滑；而小孩无论是伤害别人还是被伤害，都是赤裸裸的。

从那以后，我确信，每个人内心都有残酷青春留下的影子，或多或少。那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而跟品行优劣、成绩好坏、环境如何没有绝对的关系。

十多年前，我住在北京，读于名校，成绩优良。但直到现在，想起高中的日子，心里还会隐隐作痛。同学们成绩一个比一个好，可除此之外——男生总想尽量向低俗靠拢，做些歪七扭八、阴沟里的事，觉得那才接近生命本质，否则就都装蒜；女生则是小撮小撮聚团儿，细细碎碎永远在嘀咕，见有别人路过，就立刻鸦雀无声。时不时，我就担心自己是被排斥的那一个。毕业以后才知道，每一个人都这样担心过。

十来岁的时候，心里就是很脆弱，自己不够强大自立，对于善良美好相信得也没有那么多，阴暗和坏事的影响特别容易扩大，自然而然就是把自己封闭起来，自我保护。而大人的态度往往又极端。或者是过度保护——孩子需要成长，而大人拒绝承认这一点，想保护孩子不受污染，想帮他们延长纯真童年。或者是不予理睬——总觉得都是小问题无足轻重，谁不是这么长大的？或者是严格抵制——说教不行就打骂，老师更是招数无穷，有句名言就叫“与老师斗其乐无穷”。

而这位格小姐是那么不同。她理解学生的痛苦，即便他们吸毒、堕胎、加入黑帮、曾被劳改。她正视这些，让孩子们也学会正视。她相信都会过去，日复一日孩子们也开始相信。她真心实意踏进他们的阵营，孩子们也接受她的引导。最重要的，她给了他们自己成长的“武器”——用笔书写。即便不成熟的岁月有时难耐，即便面对成长的痛苦我们有时只能等待，但学会了写，所有的困惑、迷茫、烦恼、不快都可以在笔下倾诉出来，而且还意外地发现，生活里其实有很多可爱的细节，只是以前的心里，装得太多太沉，不自觉地把它们排斥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