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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东林 乳与卵 的书评 发表时间:2009-11-26 15:11:42

她手上的钉痕,我们的痛

两年前,24岁的青山七惠携《一个人的好天气》荣膺“芥川奖”,迅即走红国内;一年之后,“芥川奖”再度垂青女性,33岁的歌手、演员川上未映子以《乳与卵》折桂。
细细盘算一番,从2005年至今,在开出的8个“芥川奖”中,女作家就独占了5个,除了青山七惠和川上未映子,其他三位则是丝山秋子、杨逸和津村记久子。一时不免让人暗暗思忖:继平安朝和明治时期之后,日本会迎来第三次“闺秀文学时代”么?
这里插几句题外话,2008年上半期凭《浸着时光的早晨》获“芥川奖”的杨逸,想必很多人还不了解,她1964年出生在哈尔滨,1987年留学日本,不仅是“芥川奖”这个有着70多年历史顶级文学奖的第一个华人得主,同时也是第一个外国人得主。“芥川奖”是日本纯文学最高奖,为纪念芥川龙之介所设,每年两次,多从新人或无名作家中遴选,奖金为100万日圆和一块怀表,向以极右翼面目为国人所知的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既是九人评委之一,同时也是“芥川奖”得主,1955年在其23岁时即凭《太阳的季节》获奖。
新生代的职业女性,最易独立和萌生觉醒,所以川上未映子写《乳与卵》,写男权社会的女性异化,话题并不令人奇怪,波伏娃早年也曾说“绝不让生命屈从于他人意志”。但具体到“乳”与“卵”,却直白得叫人咂舌,但我喜欢这种大胆,无牵绊,无禁忌。小说一共三个人——三个女人,大阪京桥市中一家陪酒吧中的陪酒女姐姐卷子,卷子读小学六年级的女儿,独自在东京打拼生活的妹妹我。故事就在姐妹、母子、姨侄之间分三天展开。
小说以独自在东京打拼的小姨的视角切入,呈现来东京访亲的卷子母女三天的生活:离异母亲卷子渴望以隆胸挽回夫心,而困惑于第一次月经的女儿绿子却不明白此举何益,用尽全部力气发出嘶喊:“妈妈,告诉我真相,真相!”表达出了觉醒一代女人的身体省思:依附于男人还是自我生长?孕育、成长、衰老,这具不知来自何处的躯体,又将去往何处?
其实,哪里有什么真相?谁知道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方?在匍匐而来的衰老和永恒的斯芬克斯之谜面前,不但母亲和女儿是平等的,连男人和女人也是平等的,没有老幼,也没有尊长,更没有男权和女权——我们平等,惟是因为我们全都两手空空,无以抵挡。
相比而言,这两年走红国内的青山七惠那边厢,就略显温吞明净了。近来引进的其成名之作《窗灯》,通过描写自我放逐的退学少女绿藻从窥视对面一名男子房间,进而夜夜上街窥视普通人的生活——也不是“人们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而是潜藏在淡漠表情下的矛盾、欲望、因悲伤而扭曲变形的丑陋面孔吧”,以此来证明和确认自我的存在,毕竟“大家都一动不动的,突然间一动起来,突然间就像个人了”。与两年前的《一个人的好天气》想比,人生况味自是少了很多,但思索却十分锋利,盖是写《窗灯》时还初生牛犊不怕虎吧!
与青山七惠相比,川上未映子则更近于现实和生活,这跟她的出身不无关系,她出道之前因为家境清贫,为了给弟弟筹措学费,还一度做过酒吧侍应、书店店员,后来才出了唱片,既不是天才,也不是偶像,谋生的挣扎之余,辛酸甘苦自知自度,如此也好,人穷而后诗工,所以其笔端才不失生活的温度和风霜,文字与身世不相隔,对人生亦才能有领悟和解释力。此外,川上未映子的演员和歌手身份,于文字和生活之外亦别具一番张弛和叛逆。
说起来,川上未映子的出身家世,倒是与日本近代著名女作家樋口一叶不乏相似,她自己也毫不不讳言受樋口的影响:小说的长句文体确是受樋口启发,而《乳与卵》中的绿子也与她《青梅竹马》的主人公同名。作为明治时期“闺秀文学”的中坚,樋口出生在东京一个下级官吏家庭,父亲在晚年弃官经商,破产后贫病死去,樋口就肩负起一家人的生计,后来因辛劳过度和贫病交加,不到25岁就去世了,其文学创作甚至还不足5年。
旷古以来,都是天妒红颜忌英才,而死生亦从古困英雄。但天下有这样的志气青年,天命亦到底不辞眷顾,该冒出来的总会冒出来,故而川上未映子能趁“芥川奖”出人头地。写小说做文学就应如此,初衷非为得奖,但能得奖却也是机缘里相会,浮华落尽,直见性命。
而环视国内,我们的文学奖项也不算少,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冰心文学奖等,但专门面对新人的文学奖却没有,能像“芥川奖”、“直木奖”这样操作的,更是寥寥无几,全部面对新人,客观公平,凭实力和才情竞争,这才是正义。说到底,我们的文学奖,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评的是文学老人,却不是文学新人;评的是文学关系户、暴发户,却不是文学实干家。而众多作家写手们,下笔亦多被商业利益侵袭,文字再玲珑别致,都是在沽名钓誉、编织钱袋子,与文学本义无涉,奖与人都不争气,不提也罢!
其实《乳与卵》也好,《窗灯》也好,读这样的日本小说,都需要准备好相当的耐心和琢磨。也许是传统之故,也许作者是女性,再或作者都为年轻人,日本近年来的小说,文笔都很轻,从始至终都是那些如同微尘般琐碎的细节铺排,散散淡淡的,像是写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写,闻不到一丝烟火气,“好像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绵绵的,抓不住温度”,对文字稍欠敏感或者讲究情节起伏的读者,不深耕细读很可能不能尽得个中意味。
不过就这一点而言,国内的80后女作家一代也多有相似。解释起来而言,你可以说这也许应归因于这么个时代,物质丰富、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庇佑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都差不了多少,久不闻战乱和苦难,入世亦不会深刻,落笔成文自然也是轻飘无根的。
然而事实上,日本文学里其实是有那么一个精细、散淡的传统的,你读川端康成也好,芥川龙之介也好,渡边淳一也好,村上春树也好,包括受日本影响很深的周作人、郁达夫也好,文章里都有这么一股味道,这大概都拜日本人精细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所赐,也即是本尼迪克特所说的“菊与刀”里的“菊”的成分。菊与刀,看似水火不相容,实则相依为命,战时可以举刀杀人,可以自切,优渥岁月里也可以放下刀来赏菊游冶,自足自乐。
日本人向来善于在小里做文章,打江山,轻快、精致、机巧,又能以小见大,以四两拨千斤;在环境、心理和细节方面,更是层层铺陈,不厌其烦,也皆是为了主题的激荡打底子。
无论青山七惠,还是川上未映子,她们的小说,从文学性上而言,故事性都并不强,人物稀少,情节单一,甚至还可以说是略有涣散,而且笔下绵密、繁复、自言自语,所以一般读者初读起来,并不能因情节的起伏跌宕而产生阅读的沉浸之感,不会因其悲欢而再生悲欢。但这也并非说这种写法就是失败,这种散淡的笔调和情节,字里行间都氤氲着一股气,形而上的自觉也比较明显,她们对自我与他人、与世界的思考,真有一股从容不迫的力量。这一点,亦不脱日本的传统,人人都能为自己找一个支点,细细打量周遭人物与万里江山。
此外令我大感兴趣的,则是她们的非专业出身,青山七惠是在旅游公司任职,川上未映子是歌手和演员,而杨逸则是中文老师,所以文学的票友身份也还是好的,能于文字保持一种疏离和张力,专业作家沉溺于文字日久,字里行间亦渐生委顿,太重于表达的技巧和意义的提炼,反而失却了那股清明活泼的生活气。《圣经》上记载,有人向盲者说“我是基督”,盲者摸着他的手无钉痕,答道“你不是基督”。所以专业作家虽也讲文艺来源于生活,但他们白白嫩嫩的的手上没有钉痕,川上未映子的文字是有钉痕的,我们读了会暗暗生痛。
然而早在今年年初,据说青山七惠也辞去了在旅游公司持续将近4年的工作,闭门在家,一门心思专事写作。消息传来,我一时不知是喜是悲,惟愿她下笔能一如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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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手上的钉痕,我们的痛”的回应

1021a 2009-11-28 19:43:41

书名不错

茵茵 2009-11-28 16:15:59

一个人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