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而今,我们印象中的“教育”似乎等同于“教育问题”了,好的教育被置换成解决教育问题,便成为很多“教育家”的逻辑。于是乎,急于给出答案的“教育家”往往摆出一幅救世主的摸样,扳起指头就数起一二三来,似乎只要遵守他们定下的“戒”与“律”,问题就破了——多少大而无当的“万精油”式答案,不就这么来的么?
只是,教育问题“破”了,好的教育便“立”起来了么?把这两者等同起来,实则是误把“破”当做“立”了。要知道,懒汉就喜欢把千头万绪的“教育生态”简化成“教育问题”或者“教育病”,反正要给出个“答案”实在是件太容易的事了,即便宣布无解也算是个解,一切就到此为止了。至于好的教育是什么,反而被遗落了。
教育首先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种复杂的生态,且慢急于给出你的答案。吴非先生的《致青年教师》就是这么一本淡定的书,书中少有忧心忡忡的叹号和咄咄逼人的问号,而是借助自己三十多年教育感悟将当下的教育生态一一道来,看似一部微小的私人史,实则充满微言大义。
在书中,作者首先就将“教育常识”而非“教育问题”视为好教育的本体。为此,很多绑架在“教育问题”、“教育病”旗号上的社会病、个人病就被先行剖离出来了:如,有的教师不学无术,每到职评或晋级测评,什么都想占有,而且很多都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取到了,这种破格获取利益的怪圈被认为是“教育病”,很多有志向的老师在不平衡愤愤不解。作者认定,“那全是社会病,不是教育病”,他接着劝慰说,“你如果陷入那样的怪圈,即使侥幸成功,以后也摆脱不了更大的精神压迫,除非一生不觉醒。”再如,一些热爱看书的教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同事误会:要么认为你有鸿鹄之志,要么认为你迂腐不懂生计,缺乏生活情趣,这让人觉得孤独。作者用事实解答说,“尽可能的理解他们,当年初出茅庐,他们多是心雄万夫,只是岁月消磨了他们的意志,生活重负一点点地压低了他原有的精神高度。”
理解蕴含在教育生态中的他人与社会,并非是认可那些就是对的,而是为了更珍惜自己的热爱,不将自己担当与理想的旁落推给体制或者他人,不因看到“清者之悲”与“浊者之乐”而价值观错乱,如此等等。作者在该书的首章论述教师应具备的格局,其实是一种人生境界,有境界则格局自高。而境界生于对现实生态的理解后,如何更好的坚持自己诗意的理想。
作者将这些视为教育常识,继而将教育常识推而广之。如,“教育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常识”:再年轻的教师,只要像古代的老师一样讲学生称之为“弟子”——自己的弟弟和子女,甚至更简单一点——尊重一个普通人,你就会知道如何在每个环节里注意爱护学生,就不会埋怨说没有人教我怎么做。于是,教师得有这样的常识性认识:师生关系从根本上是人与人的关系,教师不能再以为自己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如果我们应邀想去拯救别人的灵魂,可能先得拯救自己,自己得爱憎分明人格高尚,好的价值观才能培养好的学生。
再如,“教育界最重要的任务不过是捍卫常识”:很多学校盲从“教育产业化”,学风浮躁,动则便是“一年投入,两年见效,三年报成果”。而教育是“慢”的事业,它的特征最像农业和林业,有自己的生长周期,不能依赖硬件设备,不能靠使用生长激素。同理,教师不能恨铁不成钢,因为人一辈子都在成长,很多时候得靠自己悟,欲速则不达,老师也是如此。
又如,“教育工作不过是依据常识并教会学生遵守常识”:教会学生懂得劳动,敬重劳动,而不是鄙视劳动,引导他们成为所谓的“人上人”;对冷漠的学生坚决不能纵容……
全书就一点一滴将我们当下的教育生态写明,看似复杂,实则也简单。那教育是难的问题么?如果说是,那是因为人为的私利或困惑裹挟了教育,忘了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