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评这本书之前,先说一个我外公的故事。外公的故事是对这本书最好的注解。
外公高高瘦瘦,沉默寡言,一开口就能听见他那沙哑的嗓音。我几乎从没见他表露过自己的感情,他是一个为家庭默默付出,又有些顽固的老人家。
每隔几周,妈妈就会带我去外婆家,外公总会一声不吭地擀面包饺子给我吃。
记忆中,好像也不曾见他笑。
一天,从外婆家离开后,妈妈告诉了我一个噩耗:外公查出了肝癌,晚期,医生说只能活3个月了。那一年,我初三。
外公跑了几家医院,结果确诊得的是癌症,突然之间,整个家陷入了一种悲伤、恐惧、小心翼翼的氛围中。
那时我还小,不会知道癌症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
外公似乎从头到尾都很冷静,他没有流泪,没有嚎叫,也没有抓住医生说:医生你是不是误诊了,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这样的话。自始至终,他都非常镇定,和之前没有两样。
他没有接受任何治疗,没有做化疗,没有做手术,他天天待在家里,和往常一样,浇花,做菜,看报,和外婆斗嘴。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我们看望外公的次数越来越多,全家人也经常一起外出郊游、旅游,带外公兜风、参观舅舅新买下的别墅,不久的以后,外公外婆也将住进这二楼一间宽敞的屋子里。可外公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每到一个地方,他总要躺下休息一会儿。舅舅车的后座上、我家的沙发上都有外公躺过的痕迹。我们知道外公痛了、累了,但他从不喊痛,只是把身体蜷得稍紧些,看上去睡得很沉,像个午睡的小孩。
直到有一天,外公在家里摔倒了,头上缝了几针,和外公商量下来,我们不得不送他住院。
这一去,外公再也没有回过家。
记得我最后一次去病房看他时,他一边吊着止痛针,一边在吃他最爱的老字号菜包,精神还很不错。只不过人已皮包骨头,说话的声音也已沙哑得基本听不清。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吧,两三天后,外公的病情恶化。到了这个时候,生命已无意义,或许再抢救一下,再治疗一阵,外公的寿命能再延长一段时间。可是,外公之前和外婆有过约定,希望走的时候没有痛苦。于是,外婆最终还是坚强地,在“安乐死”协议书上的家属一栏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天后,外公在家人的环绕下,安详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痛苦。
追悼会上,舅舅朗读了追悼词,妈妈在看到遗体的一刹那哭晕倒地,我看见外婆偷偷离场,坐在休息室的长椅上,拿出白色的手帕,掩面哭泣。
这就是我外公的故事。
这个故事和这本书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懂了这个故事,就等于读懂了这本书想表达的真正含义。
这本书并不是让你别听医生的话,别做手术,别做化疗,甚至别做体检,都不是。事实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你做这个决定,医生不行,家人不行,作者也不行,他们都负不了这个责任。决定是否接受治疗,决定如何度过最后生命的,只有你自己!
不管你得的是什么病,不管医生推断你还能活多久,你的生命依然掌握在自己手里,你可以放手一博,也可以放任自流,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先战胜自己的恐惧。当人对某样东西产生恐惧时,就等于已经准备好随时把自己拱手相让,无论谁只要可以给你希望,你就会受到他的支配。
癌症是什么?癌症是一种永远都治不好的绝症。癌症是自身细胞突变而产生的,它不是外来物,杀不死也赶不走,不管医学如何先进,能将癌短暂压制,真性癌也一定会卷土重来。
这样看来,癌症就像自己的孩子,是无法割离的骨肉,是自己的另一种生命延续。
你还会害怕它吗?
换一种心态吧!正因为无可奈何得了癌症,才会发现生命的意义。灾难像个筛子,会筛走无足轻重的东西,留下真正重要的实质性东西。
书的最后有一篇附录,其中写到:如果医生告诉你“你只能活3个月”,你想在死前做什么事?
各有各的答案:想去回忆中的那几个地方走走;教女儿做各种家务;在家悠哉度日;和妻子去短途旅行;每天吃喜欢的东西……
你的答案会是什么?我自己的答案呢?
我想当我确诊为癌症晚期、只有3个月寿命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接受手术或者化疗,我会做我喜欢做的事。如果一样要死,我也要体体面面地死。安抚好家人的情绪,最后再家人的环绕下幸福地死去。
正如书中所说的,患了癌症之后,大多数人都会将注意力放在“能活多久”上,完全顾不上“用什么状态活下去”。
有人选择接受痛苦的癌症治疗,想努力一把;而外公选择了过平淡的日子。
最后,向我的外公外婆致敬。他们都是智慧而伟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