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头是怎样炼成的

    当越来越像个沙皇而非民选总统的普京将霍多尔科夫斯基投入监狱的时候，我就很诧异这种公然践踏法制的行为竟然会在据说已经实现民主的俄罗斯激起很大范围的叫好。当有媒体评出俄罗斯一百大富豪时，俄罗斯媒体的调查显示的是在俄罗斯人民心中他们竟然是一百个罪犯。如果出现这样的状况，你就不能仅仅从仇富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了，很可能是这些富豪们在积累财产时有那么不光彩的地方。《金融时报》的记者克里斯蒂亚．弗里兰在她的《世纪大拍卖》中就为我揭示了苏联解体后，在俄罗斯建立资本主义过程中一个特别的群体――寡头崛起的过程，这个过程确实带给我很多思考。

    当阿布拉莫维奇正庆祝他用卢布打造的切尔西勇夺英超的时候，他不知是否知道他已在欧洲足球圈留下了钱多人傻的印象，常以超出球员市场价值的两倍的价钱买入该球员，这样花钱法难免给人想象的空间，要么这个人是暴发户，要么这个人的钱来的不光彩太容易所以花起来不心疼。很不幸，阿布是这两者的和体，不光是他，还有许多曾经名头比他更响亮的寡头们也是如此，他们的发迹是那么的突然和迅速，他们的发迹与俄罗斯制度的转轨过程息息相关，所以回顾这个过程就很有必要了。在《世纪大拍卖》中，主角除了寡头们，还有一个群体便是所谓的青年改革派，这是群有抱负的经济学家，他们致力于在一个前社会主义国家的土地上建立起西式的资本主义制度，希望俄罗斯能迅速成为与西方诸强平起平坐的国家。我认为真的没有怀疑这些以盖达尔和丘拜斯为核心的年轻人们的动机，他们是群理想主义者，至少在开始这样的，他们有幸参与那个惊心动魄的过程，他们确实怀着建立一个能造福俄罗斯人的市场经济制度的良好愿望在进行着他们的事业。但是从书中告诉我的来看，他们确实是一介书生，他们天真的认为只要将西方的民主制度照搬过来就可以为他们带来高效和公正的市场经济。

    我完全可以想像那些青年改革派们的心情，试想一下一群年轻人，处于一个变动的年代，他们拥有了改变一个国家制度的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还能有比这更激动人心的事情吗？年轻人总有参与时代进程的冲动，他们总是将他们参与的那个时代赋予特别的意义，何况他们还参与了一项确实可能载入史册的事件。但是我至今怀疑这种巨变式改革的效率，从当时的俄罗斯来看，虽然一个社会主义的政权被推翻了，但是显然真正理解西方制度又具有政治实力的人太少，所以我们看到了这样的景象，昨日共产党人扔下了镰刀与斧子，显然是作秀般的操持起一套市场经济与民主理论，投入到一场新的政治投机活动中。是的，这就是当时俄罗斯改革的背景，一群过去体制内的官员换了副“马甲”，进行着一场新的利益瓜分，而青年改革派们去缺乏这样的政治实力和根基，他们总是在各种利益集团间艰难，力图实现他们的理想。改革派们还是比较清楚的认识到了现实，他们知道理想化的改革过程在俄罗斯大地上断不可行，于是入书中所说他们与那些旧式官僚们达成了“浮士德”般的交易，他们的理论是私有化是最重要的，哪怕这个过程中充满了不公，腐败，暗杀，这些都是改革的“成本”，他们认为那些现在看来贪婪，肮脏的寡头们完成了原始积累之后，会像洛克菲勒一样成为真正的资本家。但是，而霍多尔科夫斯基真是操持着这样的理论，他甚至有些自豪的认为他以更短的时间实现了洛克菲勒式的转变。但是，我始终不能认可的是，这难道真是唯一的选择吗？难道一场二十世纪末的改革一定要以十九世纪的方式来进行吗？

    关于中国式改革路径和俄罗斯改革路径的讨论一直没有断过，有人认为俄罗斯改革路径是一种长痛不如短痛的改革方式，因为它一开始就直入最困难的产权领域。而中国的改革路径到后面将愈加困难，因为产权毕竟是绕不过去的一个环节。尽管我对俄罗斯的青年改革派们心存敬意，但是我仍然认为从他们的目的与结果来看，他们在上个世纪末的改革是失败的，是的，民主似乎勉强建立起来，市场经济似乎也建立起来了，但是他们没有解决公平问题，少数人凭借不公平的方式掌握的令人震惊的财富，这绝对入书名所说，是一场世纪大拍卖，可是却是一场没有公正与秩序可言的拍卖。而普遍的社会不公正在民间积累了怨恨与不满，加之经济危机，过去的帝国梦想，长期的专制传统，民众对“强人”的呼唤愈加强烈。是的，“强人”来了，他就是普京，他带着过去的克格勃和秘密警察们回来了，他对寡头们发动了一场打击，俄罗斯民众们颇有大快人心之感，在这样的快感中，他们已经不在呼这个过程中民主与法制受到的践踏，俄罗斯会陷入南美式的悖论中吗，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样的担忧，但是今天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当初青年改革派们说预想的，甚至连当时改革派的领袖丘拜斯自己也成了一个寡头，据说普京下一个要修理的将是他，如果这样，那真是莫大的讽刺。过去的都已过去，俄罗斯的改革仍在继续，只是过去实在付出了太大的“成本”，而接下来的改革历程会怎样？真的入人们所说的那样将进入一片坦途吗？或者，仍将付出不尽的“成本”。

    在中国的改革日益毕竟产权层面的时候，这本《世纪大拍卖》的出现无疑是及时的，我们应当好好审视这个与我们又很多相似经历的国家的改革进程，“成本”必须付出，但是我仍然认为一个更公正，平坦的改革之路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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