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外之言

一、合格的太监
好久没读郎教授的书了，以往的书重复的太多，煽动性强却也见不到什么效果，正如熊培云所言，“最无奈的是问题尽人皆知，改变举步维艰”，于是也就无奈的很久没看了。这本书读来倒是已经忘记了是否有重复，只是从序章的杂乱上看，依然是本现象级的书，所谓的“功夫在诗外”，也没抿出来是在书内还是书外，而开篇强调的“危机意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老人家认为的问题的根源。
危机意识缺乏的确是个很重要的现象，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很具有解释力的文化特质，但这种特质的由来或者说影响因素是什么？又该如何去改变？
第一个问题，粗略的想来，应该可以从两个角度去理解，一是长期的文化沉淀，二是特定时期的政治文化营造。无论轻重缓急，我们所能影响和应该侧重无疑是后者，求稳求和谐求爱国求民族自尊，是不是应该建立在追求个人生存意识自由意识基础之上？当然，这又是一个“尽人皆知”的问题。
这里想起前些日子人民日报一篇报道：“推进民主政治发展，需理性引导公民公共精神”。这篇文章给我的感觉是推脱大于呼吁的，似乎在说着：不是我们不搞民主政治啊，是你们没有公共精神，条件不成熟啊（当然，作者本意可能是好的）。
呼唤公民公共意识与呼唤危机意识一样，其实是没有意义的，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用在这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由此又可以联系上一句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很讽刺的是，这句话是用来讽刺的。
合格的太监是没有危机意识的。多说无益，我们可以转入第二个问题了。
二、拿不到的“拿来主义”
鲁迅先生呼吁“拿来”已经78年了，78是个有趣的数字，可惜似乎我们依然没有学会。
郎教授在书中讲了很多发达国家的改进方法，准确地说应该是改进的结果，但由于很多结果是可以直接拿来用的，所以称为改进的方法也未尝不可。可为什么不拿呢？像国企改革、银行改革、教育改革乃至税制改革这些多少与中国特色沾点边的就不提了，但是像知识产权、证券市场监管这些领域为何也不能拿？貌似没有听过“中国特色的知识”或者“中国特色的证券市场”（有也是充满讽刺意味，和公私无关）这个提法吧。
为什么不拿？凭什么不拿？有趣的是，倒是可以反过来问，凭什么拿？凭谁来拿？
三、方向性问题与过程性问题
郎教授在序章中还讲了非左即右、非公即私、宏微观教条主义、大跃进思维、运动式治理等问题，似乎是在中国经济的症结所在，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这些问题实际上只是发展的过程性问题而不是方向性问题，方向性问题正如作者所言，早在亚当斯密与马克思那里就是相通的，而过程性问题，其实就是一个权力缓慢交接与分配的问题，正是这方面问题导致了各种弯路。其实一切改革问题我们都最好理解成一个过程性的问题，给出未来是没有意义，必须给出当下；等待是没有意义的，必须给出催化剂。
四、当下，问题在哪里？
当下，如果，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没有错的话，那么表面上最大的问题在于政府找不准自己在经济发展中的角色。
郎教授在书中讲的产业升级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说道出了致命性问题：缺乏产业升级的机制，包括人才培养机制、民营企业培养机制、科技创新培养机制等等。其中一个招商引资悖论很有意思，政府能提供的优惠，只能在低附加值产业中占比重，而高附加值产业中需要的人才、法制环境、金融环境，是政府无法想优惠就优惠的。说起来，招商引资也是“运动型”的，缺乏长远的大局规划，目光局限于具体政策，而缺乏对整个大局环境的培养。
记得张五常说中国经济的奇迹在于县际竞争，现在问题出来了：整个经济大环境的营造，已经不是地域间的短浅政策竞争可以解决的了，而政府又似乎迟迟没有意识到他真正应该做的仅仅只是经济大环境的营造和养护。
这是表面上最大的问题。
五、催化剂在哪里？
中国经济改革是一个过程性问题，必需要催化剂（没有催化剂当然也是可以改革的，但缺乏时间观念，那就是个方向性问题了），等待是没有意义的，而直接给出结果等于什么都没有说。那么，中国经济改革的催化剂到底是什么？
经济改革最根本的问题是权力的分配问题。老百姓太缺少权力，管不了国企、管不了银行、管不了证监会更管不了财政部。这些权利怎么抓回来？靠民主？民主不就是权利吗？没有权力怎么抓得回民主，何况前面说过了“屁股决定脑袋”？很难想象老百姓突然就爆发公共精神，危机感和民主意识这些，都是需要整个教育系统以及公共信息系统逐渐完善的。
所以，靠老百姓是不行的。
靠精英们力挽狂澜？？郎教授这种煽动是有用的，但依然无法构成催化剂，他老人家出道也有个十来年了吧，闹来闹去，没见到改变了什么。韩寒现在不也开车去了，孩子们依旧容易喜欢郭敬明。至于领导们，体制内的东西我是讲不清道不明的，但说要他们自己博弈来博弈去权力能迅速回到了老百姓手上（注意是迅速，慢了就是方向性问题了），似乎又不符合经济学原理。即使有这个责任心，时代也不同了，仔细回想历史，在绝对皇权时代之外出现过英雄吗？有也只是战时吧？那就期待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吧，可惜悲剧的是，恐怕只能是一场经济战金融战了。
不能靠民众，不能靠领导，只有靠列强了，倒是挺有趣的，像历史的残酷告诉我们的那样，失败才是改革最好的催化剂。